第九十四章 井井有條(兩章合一)(2 / 2)

隔板那麵的左撇子,立馬被嚇到嗖的一下從白玉蘭被窩裡鑽了出去,回到自己那裡,閉眼,打呼嚕:“呼,哈,呼!”

這一串動作都是連續的,給白玉蘭都看的一愣,同時心裡也跟著很緊張,娘沒聽見吧?

秀花在隔板那麵聽著女婿呼嚕聲,翻了個大白眼。

就伴著那假呼嚕聲啊,秀花在心裡歎口氣。

她是硬挺著,身子都僵了,怕給女兒女婿嚇毛。特意多拖一會兒,這才假裝像身體不舒服似的坐起來。

要不然剛才咳嗽完就馬上起身,那不說明她聽見啦?女婿見她往後那還能自在?

“娘,你怎醒了?”白玉蘭聽到動靜問道。

“啊,那什麼,我這好像有點兒吃多了,不舒服,我要去後園子蹲蹲。”

白玉蘭看看外麵天,才蒙蒙亮:“沒事兒吧?那我扶你。”

“扶啥呀,”秀花一臉不耐煩,一邊披著褂子下炕,一邊道:“我這還不一定能不能蹲出來呢,你在旁邊陪著我還著急。我能掉茅坑裡是咋滴?又不瞎。”

朝外走時,又裝作不經意說:

“我得帶點兒神仙水,一時要是整不出來,得出去晃悠晃悠。活動開了,再喝點兒這拉肚水,備不住能不這麼費勁兒。”

白玉蘭還是不放心,知道歲數大了容易乾燥,上了些年紀的都有這毛病,非要下炕陪著。

秀花不得不再次強調,且語氣更不好了:“彆瞎折騰,累一天了,姑爺昨夜還喝那麼多酒,你這麼一折騰再給他吵醒,他比你還磨嘰,廢話可多了。少煩我,本來我這就憋得難受,聽他問我,我更膈應。”

說完,斜跨著她自製的小竹筒水壺,急匆匆掀開簾子就走,還將大屋門關嚴。

秀花跑到院子裡心想:甭管能不能猜到她已然聽見那番對話,她能做的也就到這種程度了,給倒地方。

反正隻要話不掀開說,聰明人裝作糊塗,她又是真正的聽到那種動靜,也沒啥可害臊的。

都一把年紀了,孩子生仨,臉皮稍微厚一些沒啥。

……

村頭,溪水邊。

有一位頭發半白的老太太,斜跨著小水壺,大清早忽然來了雅興。

在東方欲曉那一刻,秀花坐在柳樹下麵,沒有一把年紀無家可歸的感慨,沒有在女兒家住很不方便、要沒睡醒就倒出地方的心酸。

而是用手拍著大腿打著節奏,笑著望向遠方唱道:

“日子好過嘞。

這真是喜從天降,叫人心花怒放。

抬起頭我就想扭,張嘴我就想唱啊。

這也算我沒白活,家要出秀才郎。

還有人丁要興旺,富貴滿堂啊……”

左撇子的裡正五叔,站在不遠處,已經望著秀花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

也聽了好半晌那小曲。

五叔走上前。

秀花被嚇一跳,扭頭看過去,上下掃眼他:“他叔,你這是一宿沒睡還是起啦?”這也起太早啦。

五叔心裡有些不自在,麵上卻不顯。

他昨晚那酒喝的身體火燒火燎。

身體越熱乎,心頭越淒涼。

感覺平日裡睡的那鋪炕都太大啦,摸哪、哪冰涼。

說句話,沒個回音。

找個襪子,要自己找自己穿,沒人給他經管天冷天熱該穿啥。

後背癢癢,更是沒人給撓撓。

走到院子裡,再看看東西廂房兒子們睡的屋,各個有妻有子,甚至他的兒子們都要當爺爺啦。

左五叔忽覺這個家其實有他沒他一個樣,也不知他這一個人在過啥呢。

然後他就溜溜達達的出來,沒想到在村口遇到撇子的嶽母。

“我說,你也是睡不著?”

秀花又再次上下掃眼那老頭,感覺哪裡不一樣呢。

以前一本正經,好像離近會咋回事似的。

今兒反常,挑著她旁邊大石頭就坐下。

秀花拎著水壺站起身,稍稍往遠了走走,“我是睡多了。昨兒麻煩你啦。等趕明兒過年過節的,我得讓我家玉蘭和撇子去看看你。”

說的很明白,意思是給你隨點兒禮,不讓你白幫著張羅。

咱給你好處,往後你最好再幫著方方麵麵張羅。

左五叔不搭話,問的卻是:“你就打算一直在你女兒女婿家養老?”

秀花一臉這不廢話嘛的表情。

“不怕他們嫌?”

秀花笑了一下,特彆自信:“誰敢。”真有意思,她女婿啥本事沒有,就一點好,好欺負。

“你是為啥被人攆回來的?即便他們親爹沒了,你入了那家門,他們按理也應該給你養老。我瞅條件不差,還有騾車,應不是差你那口飯。”

“是不差。但誰說我是被攆回來的?”

左五叔意外地看向秀花,想再問點啥,秀花忽然擺手叫停,聊那些作甚,咱關係可沒到那程度。

“他五叔,”秀花臉上帶著笑:“你眼下有功夫吧?能不能領我去看看,我二孫女婿想要在哪裡蓋房。我想去看看那片地。”

……

“哎呀,這地界可太不咋滴了,你能不能想招給便宜點兒。”

“真要在這蓋房?”不知怎的,一路上,左五叔已經被秀花帶著節奏嘮嗑,秀花問啥,他答啥。

“要是真蓋,能不能就意思意思收點兒荒地銀就得了唄。”

“我回頭尋宗族幾位老人談談。”

秀花又提出要求:“還有那個,水稻田。”

“你真想買?你有銀錢嗎?我可知曉撇子手裡沒兩個。他那腿摔壞了,你女兒女婿當初花出去不少,又連嫁倆閨女,一下子就手緊了。”

秀花沒說自己手頭有沒有銀兩,隻向往般望著彆家地頭道:“有沒有錢,我也想趁牙沒全掉光前,多吃幾碗乾飯。”

搞得左五叔攥了攥拳,才忍住想脫口而出的:我家有乾飯。

“娘?”白玉蘭一頓翻找,才尋到她娘。

秀花急忙對左五叔道:“那行了,我先回去啦。”

白玉蘭還疑惑地回頭看看裡正叔,隨後摟著秀花的胳膊,咬牙小聲道:“娘,你是不是又找人家偷偷說話啦?我可告訴你……”

沒等白玉蘭說完,秀花就甩掉女兒的胳膊,搶過話道:“你是不是想說,人家可正經啦,就你娘不正經。”

“我?”

……

像左五叔這種一大把年紀,還沒喝過楊滿山神仙水,都難受的大清早出來溜達。

就更不用說二柱子啦。

與此同時,二柱子正被他祖父罰的跪在地上。

一家人在數落他,嫌棄丟人。

二柱子昨兒喝多了站在村口大舌頭喊:“我是誰家的啊?開開門。誰家開門我去誰家,我找不著自己家了。”

淩晨還吼了句夢:“哥,我想要媳婦!”

隔壁的狗都被那一嗓子嚇的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