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良心債(1 / 2)

左撇子臉上陪著笑臉,一邊仔細看眼老嶽母臉上有沒有留下傷口,一邊說道:“辛苦了,娘,累壞了吧。”

他就知道,遇到這種事情,他老丈母娘能一個頂三個。

準保比他能收拾的利利索索。

就算他以前不懂老丈母娘的能力,現在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往後這方麵撕擼不開的,他也不用出麵,張嘴喊娘就對了。

而他這人,一個村裡住著,有時候想的太多容易顧及臉麵。

秀花瞥女婿一眼,喘著稍微粗的氣,可見真是累夠嗆。

看見女婿那笑容,可能是剛才揍人時,有些積壓在心底的往事又浮上了心頭,她嘴巴動了動。

但秀花到底一句風涼話也沒說,隻張張嘴又閉上:“哼。”

用一個鼻子裡的哼作為回答,然後又整理一番衣裳,摘掉頭上的柴火出了吳家的院落。

在秀花之後,左裡正也帶人出來了,沒等來兒子們遞來的衣裳,他那幾個親兒子也不知道在想啥呢,倒是等來了左撇子遞過來的棉襖披上。

不冷了,左裡正更是毫無負擔的喊吳家人,“彆磨蹭,事兒太大,勾搭的那可是殺人犯,要大夥一起說怎麼處置,不是我一人就能說得算的,都給我去麥場集合。”

一句“勾搭的那可是殺人犯”,基本就等於定性。

吳家幾位兒媳當場就哭出了聲,本來以為左家人出氣打一頓她們婆母就能抬抬手呢,但是聽完裡正爺那話,壓根兒就沒想抬手。

這可咋辦啊。

和她們有啥關係,她們壓根兒就不清楚這件事,現在卻要被婆婆連累。

吳家幾位兒媳婦,真想大哭出聲對秀花她們說:“要是沒出氣,不行再打她們婆婆一頓,兩頓不行就三頓,能不能彆讓裡正召集大夥去麥場。”

而吳家大兒子和二兒子,本來已經攙扶起老娘,心裡還有些心疼老娘,埋怨秀花下手太狠,在聽完後卻手一鬆,心涼的不行,他們老娘又重新摔到柴火垛上。

對於吳家人來講,其實頭昏腦漲的吳老漢,此時聽完左裡正的話才是最心涼的。

因為兒子兒媳婦們,畢竟年輕,還不懂去麥場且要大夥一起商定是啥意思。

在吳老漢的記憶中,遊寒村好些年裡,已經不需要村裡族裡長輩一起商量了,通常都是左裡正一人說的算。而如若需要長輩們說話表態再按手印,那隻能說明會懲處極嚴。

也正是想通了這一點,吳老漢在出家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打成豬頭的吳婆子。

吳婆子慌了:“他爹……”

總感覺那一眼,比以前她幾十年挨過的揍加在一起還狠厲。

從她嫁進吳家,她那男人就有村裡一部分男人的缺點,一言堂,隻要敢頂嘴就揍她。後頭還是兒媳婦們進門,才會顧及些,真惹急了會關門打她,差一不二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對於挨打,她也麻木習慣了,村裡女人挨自家男人打,又不是她一個。

但此時,明明她男人還沒動手收拾她呢,她卻覺得比往常還要心冷齒寒。

吳婆子的第六感沒出錯。

吳婆子不得不去麥場,她知道要是敢躲,今日裡正就敢命人捆她。手上還拿著那四兩銀錢。

當她頂著一臉的傷,嘴角還帶著血跡出現時,聽到的就是她男人對村裡人正大聲說:

“叔伯們,我真不知曉這事兒。那娘們俺不要了,就當給撇子家一個交代,我這就休了她。撇子,啊?咱兩家幾十年的關係啦,你不看僧麵看佛麵,你看老哥這就將那臭娘們休嘍,絕對不帶含糊的,當給你家賠禮了行嗎?”

村裡人全都聽懂了,這是在“斷尾”呢。

吳老漢為保自己和兒子們彆被帶到縣城,彆被扣上和殺人犯有勾結的嫌疑,當機立斷就要將過了幾十年、生了好幾個小子的媳婦休掉。

雖然這麼做,倒是有點兒小聰明,也算是有了點兒交代,至少左家看在休妻,又和吳老漢沒關係的麵子上,不會將事情鬨到縣衙。

但是這麼乾脆利索,一點兒沒猶豫含糊就說休妻,推托的那叫一個乾乾淨淨,咋就覺得聽起來那麼不得勁兒呢。

村裡有些漢子,大多數還是那種家裡日子過的不錯的,聽完這番話,隻感覺打心眼裡更瞧不起吳老漢了。

而吳婆子可能是被打的太狠,可能是今日的事兒,她心明鏡的已經定死不能善了,她也就豁出去了。

吳婆子被氣到腿軟,一下子就跪在了麥場大哭道:

“你個喪良心的,我想拿那四兩銀錢是要給自己花嗎?我和你過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補丁打補丁的穿,啥好的都緊著你,一大把年紀快入土了,你張嘴就說休我。那我這幾十年呢,娘家都沒了,你真是豁得出去讓我去死給人家賠禮道歉,你讓我以後咋活,你心咋那麼狠,咋就那麼狠!”

吳婆子罵完這番委屈,還自曝了,可見徹底崩潰。

自曝出她為啥要對那賊人說左家壞話。

村裡好些人聽完直皺眉。

隻聽,那吳婆子七年穀八年糠的扯脖子哭訴說:

“明明一起嫁人的,東西兩院住著,比著,我過的是啥日子?

你娘往死裡磋磨我。

彆跟我裝,問問村裡人,真了解的你家,誰不清楚你娘是啥德行。

而那白玉蘭呢,她又過的是啥日子。

明明一個臭童養媳,連根草的嫁妝都沒有,咋比我都不如,我至少還帶幾塊布來的,她卻好命的要死。

你娘是蔫壞,好名聲在外,好像沒咋欺負兒媳。

其實家裡明明不咋窮,我卻連著幾年日日喝稀。那叫幾年呐,沒吃過一頓包袱。

而她那婆母是壞名聲在外,可我親眼見過,她那婆母給她縫補漏風的棉襖棉褲,還去後院抱柴火,明明見到白玉蘭偷吃卻假裝沒看著。

沒過幾年,她那上麵的婆婆更是直接沒了,你娘卻……”

這給左撇子氣的。

合著他娘死了,還是什麼值得讓人羨慕的事兒唄。

而讓左撇子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還是吳婆子眼中的香餑餑。

“你更不咋地,這些年抬手說打就打,張嘴不管人前人後,說讓我滾回家,我就得趕緊離開你眼前。

要不是這幾年,兒媳婦們接連進門還知道要關門打我,我這臉麵,更是不如個鞋墊子。

可那白玉蘭呢,我日日聽到的是,她敢和左撇子大小聲嚷嚷,左撇子一個屁都不敢放。他不樂意洗澡,白玉蘭喊他兩嗓子,他就得立馬洗……”

左撇子臉色氣通紅,如若他之前有想放過吳家的心思,眼下他也不想放過了。

竟然說他一個屁都不敢放,還暴露他不愛洗澡的缺點,這是在拿他的臉麵當鞋墊子。

完了,全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