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峰回路轉(1 / 2)

高寒村很窮。

入目就能感覺到那種窮氣氛,壓抑、凋零,冷颼颼,零星有幾聲狗叫聲,走遠道沒有什麼大型的牲口車,隻有狗爬犁在雪中前行。

窮得連村長家的房子都是黑乎乎、矮趴趴的。村長家的房屋除了大,再沒有彆的優點。

就可想而知,住在這裡的村民,家庭境況會怎樣捉襟見肘。

而這裡的人,也不能叫村民,應該叫山民才更為準確。

朱興德和二柱子這一聲令下,讓迅速撤離。

使得住在山腳下的村民們吃驚的不得了,紛紛站在家門口巴望這倆從天而降的官吏,不進屋收拾,又不敢頂嘴。差點兒以為耳鳴聽茬了,認為那倆官吏是在說胡話。

他們實在是不明白,好好過著日子呢,這就要煮晚上飯了。

從睜眼起就一直在盼著這頓飯,雖然沒啥好吃的,但是眾所周知,對於農戶家,晚上這頓飯很重要。即便家很窮的,榆煮樹錢飯滑溜的也能呼嚕個大半飽,怎的啦?飯都不讓做就讓趕緊搬家。

而且聽那倆官吏講,還隻讓帶保暖的棉被、穿好棉衣,簡單裝走值錢的家夥什,把銀子揣好、糧食隨身隻背半袋子就行,倒是有木頭燒火的多背一些趕緊走,怎麼聽都能感覺出那股迫切勁兒。

這一番話吼出來,大夥才跟著緊張起來。

高寒村的村長,一個長得又黑瘦又小的老頭,一路帶小跑跑了過來。

邊跑邊將披在身上的棉襖穿好。

“官爺,你們二位是哪裡來的,怎的啦?”村長以為是要打仗了呢,他們這裡靠近邊境。

他開始胡思亂想,兒孫跑回家說縣衙來人那陣,他正坐門檻上,抽著煙袋鍋子,聞言差些燙到嘴,心裡冷一陣熱一陣的直翻騰著:難道是蠻夷打進縣裡了?

縣衙派官吏來通知他們迅速轉移?

朱興德沒應聲,他知道二柱子會和村長接著吼的。

朱興德在不停觀察著天空,仔細回憶著在夢裡,天是黑成什麼樣才雪崩的。

他心裡清楚,之前因為猶豫,還要安排尋這兩身當地的官吏服,本來就來晚了,比預計時間來得晚,真怕搞不好說下句話時,山上就傳來巨響。

那樣的話,他和柱子都會被拍到山腳下。

可以說,朱興德從進了村,既然選擇要幫,他比誰都心急。

因為沒見到這些村民時還好,當真正見到真人活人了,那是一條條熱乎乎的生命,他就想趕緊著能救一個是一個。

而且在那夢裡,猶記得他在路過這個村莊時,那陣酒都被前麵的石橋乾碎了,他是想著要去將軍府陳述實情才會繼續往前走。心情極為不好,都虧本了,前麵石橋那裡,從村裡帶來的小子,人還有死傷的,所以說是懷著沉重的心情路過這個村子,還喝過這村裡的大娘給的熱水呢,且幫他熱過隨身帶的乾糧。

如果沒記錯,在夢裡,就是麵前這位瘦巴巴的乾癟老頭,在聽了他的遭遇,讓他如若身體實在扛不住的情況下,就安心住下,還勸了他不少話。

然後自然沒住,連熱的乾糧都沒吃上,就雪崩了。

這麵,二柱子果然在回吼:“彆特娘的磨嘰了,快著些,縣衙有令,有令!不搬者,視為違令!”

高寒村村長被嚇一大跳:“那搬去哪裡啊?跟著你們走嗎?咱們是要去城……”

話還沒有說完,二柱子就伸腳了,控製著力度將那老頭一腳腳往家踹:“還廢話,我讓還廢話。”

恁是給人家踹的,裡子麵子全丟了,口中還喊著:“彆踹了,我走我走。”那黑瘦老頭又衝大眼瞪小眼的村民們吼道:“傻瞅啥呢,聽官爺的!”

反正聽了,又不會吃虧,又不會上當。大不了回頭再搬回去。就是耽擱吃晚上飯唄。

倒是不聽,官爺不會放過他的,你瞅瞅給他踹的呀。再說,萬一真有大事兒呢,且還不能對老百姓實話實說。

村長稍稍這麼一琢磨,隻看,他一把年紀了,此時居然跑的比誰都快,一股風刮到家就嚷嚷:“卷行禮鋪蓋”。確實不能再耽擱功夫磨嘰了。

至於朱興德和二柱子這麵也沒閒著。

朱興德在現場丈量,使勁拍了拍腦門,眯眼仔細回憶夢裡那雪崩崩出的距離,要做到心中有數,一會兒人會越來越多,將村民們疏散到哪裡。

二柱子是乾脆隨著村長進了村後,就沒了影子。

沒一會兒,哭天喊地的聲音傳來,都驚擾了朱興德。

隻看,二柱子的身後有兩名婦人伸著手跑,邊跑邊急道:“你把孩子還給我。”

在朱興德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小棉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兩個小男童塞進了朱興德的懷裡。

二柱子說:“她們太磨嘰,我搶她們孩子,看她們搬不搬。”

說著又往回跑,看那模樣,又要去哪家搶孩子了。而且還在跑動中解下了腰間的繩子。

瞧起來像是打算用繩子,將村裡孩子串成串帶走。

這一招,二柱子自認為是和他德哥學的。

他哥沒進村前教過他,說和大夥廢不起話。

你甭管是好心解釋有可能會雪崩,還是裝神弄鬼都需要時間。且極為勞心勞力,你要不停分析,還可能到頭來不信,實在是磨嘰不起。乾脆一勞永逸,裝作縣衙官方派來的人,直接命令才會動起來。

彆忘了人性,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人都是賤皮子,有些時候,好好商量的方式沒用。

這不嘛,二柱子進了村,發現好些婦人抱著孩子真就在那磨嘰呢,說什麼咋回事兒啊?又什麼婆母,那我們該咋辦呀,要帶一些什麼。

甭管帶啥,你得伸手,還站在家裡不動在磨嘰啥呢。你帶兩根柴火跑也行啊。

更讓人生氣的是,還有那種有閒心八卦的,在討論誰家誰家往外搬了,都拿了啥。

二柱子一生氣,靈光一閃就想起朱興德的話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乾脆一勞永逸搶起孩子。

孩子才是家裡最重要的“財務”,隻要將最重要的搶來,就不信這些人不動。

果然,當二柱子將一串孩子捆來時,後麵跟著更多人數的大人,他們抱著棉被,扛著糧食,頭頂大黑鍋,夾著包袱,嘴上還恐慌地叫著:“要去哪啊?”

有幾家大門擠的,著急起來一氣兒好幾個人一起朝外走,再加上身上的行禮被門夾住了。

沒過一會兒,整個山腳下的高寒村,更是亂套起來。

豬啊,狗啊,雞啊鴨啊,用小鞭子揮趕著,有幾家手推車上還推著不能行走的老頭老太太們。

隻看那些坐在推車上的老人,麵上還是一副驚恐且茫然的表情。

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啥,正等吃飯呢,家裡就亂了套。

隻知曉兒孫拿著棉被朝他們身上一裹,背起他們就給扔車上了。

二柱子去幫人口少且家裡有老人的人家搬家。

朱興德是開始清點人數,一把拽住還要回家繼續搬東西的村長老頭,讓村正配合他,安撫大家跑出來的就不要再回去了,要真讓大夥將家裡搬空,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而人性貪心,覺得有危險時,好好活著就是幸運。但沒危險時,總感覺拿出了這樣還要惦記回去拿那樣,那可不行,誰知道雪崩什麼時候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