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2 / 2)

郎中罵小麥:“你以為拔牙是小事兒嗎?那是能死人的。”

小麥這才知曉,婆婆滿嘴的血,不是磕掉牙,更不是突然暈倒摔出血的,而是婆婆自己作的。

她早先勸多少遍不聽。

早就讓婆婆去鎮上找個郎中看一看。

說沒多少錢。

她外婆過年那陣去府城,她大姐夫特意給外婆找的城裡郎中,又是摸脈又是順便幫外婆治一顆鬆動的牙,還拿了點兒治牙藥,攏共攏共全加在一起才花了一兩半。

婆婆卻不聽,要麼撒謊說不疼了,要麼說花那錢乾啥,嫌家裡錢多燒得慌啊?

再多勸兩句,婆婆又張嘴不是好氣兒地嫌棄她說:“管好你自己得了,這麼點兒歲數怎就那麼磨嘰,到老了,你可怎麼整。也不怕你男人煩你。”

怎麼整?作吧,人差些沒死了。

在醫館住了四整天,鴨舍那一攤扔下,多花出好幾兩,這回不用嫌棄她磨嘰了。

但小麥甭管在心裡吐槽的多歡,麵上卻一點兒沒漏。

她除了背後氣哭一場,覺得長輩咋那麼不聽話呢,當麵甚至更關心羅母了,勸著哄著捧著,還要反過來開解婆婆。

左小麥主要是怕啊,彆忘了,她婆婆現在有心悸症,怕婆婆因為治牙多花不少銀錢感到窩囊,再憋氣上火之類的。

要是那樣,再生了其他病,這不等於是惡循環了嘛。

倒是羅母,從醫館回去後,有那麼一陣很沉默,接著又忽然將家裡的財政大權交給了小麥。

“這是咱家所有屋門的鑰匙,地窖門、倉房門。往後你願意做啥吃就做啥吃。”

“娘,不用問你了嗎?”

“問我,也是問咱娘倆晌午吃啥行不行,想不想吃那個,而不是問我要舀多少糧食。往後你自己拿主意吧,家裡反正就咱娘倆,你還能倒騰糧食啊?”

左小麥一想也對,她娘家現在有錢了,婆婆不怕她倒騰糧食救濟娘家。

情況不一樣了。

但是當羅婆子將銀票又給了小麥,小麥呆了。

“我歲數大了,彆哪日糊塗藏忘了。這票子還輕飄飄的不像銀子,不好翻找,就由你來藏好吧。”

左小麥記得早先婆婆連家裡藏多少錢,連對她親兒子都不說實話。為了銀錢又幾次生大病,那麼看重錢財的人,就這麼將銀票給了她?

第二日,左小麥要交雛鴨定錢,朝羅婆子要碎銀子。

這不是銀票了,而是實錢。

羅母擰眉道:“那碎銀子不是告訴你在哪了嗎?自己去取唄。”

“我能自己去取?”這在以前簡直是不敢想象的。

人都是一點點在改變。

小麥很懷疑她在娘家待太久了,所以婆婆的轉變過程,她才沒看到。

她婆婆等於沒有轉變過程,直接來個大劈叉。

“那怎的,不自己取,還想我送到你麵前?一天娘、娘的,喊八百來遍,啥事兒都喊我。”

左小麥:“……”

之後在羅家蓋鴨舍的忙碌日子裡,羅母和小麥吃晚上飯時,還反過來勸小麥道:

“你彆跟著瞎摻和幫忙乾重活,做做飯,往後喂喂鴨子就得了。

你肚子裡有娃不知道嗎?要注意些。

你都已經有了那一身本事,給家裡幫了大忙,還想怎麼要強?

唉,你是真歲數小啊,沒心眼子。

咋就不想想,女人大著肚子最是脆弱,一旦出事,那就不會是小事。

閃腰傷著了,你自己要遭罪,剩下誰能幫你受著。

你男人嗎?哼,快拉倒吧,久病床前都無孝子呢,那還是有血緣的扔不開的關係,你倆可沒有血緣,你敢指望他伺候你?

我告訴你,兒媳婦,誰身體好都不如身體好。”

羅母推心置腹。

一次次病倒都是她的傻兒媳陪著她,伺候她。

任勞任怨。

沒有她兒媳,她恐是死好幾次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

不知為什麼,明明被偷那次她傷的最重,應是最感動兒媳婦對她的照顧,更何況被偷那一陣應算是患難與共。

可說實話,那次事情過去後,她還真沒覺出太多。

包括對左家的示弱、討好,也是大多數出於左家能幫她兒子渡過難關,左家那個親家也不那麼窮了,不會讓她覺得左小麥配不上她兒子。

是最近幾次生病,最近這段日子,她才丟了勢利眼那一套,不知不覺間,將小麥這個人徹底裝進了心裡。

“說句晦氣的,你乾活累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當我能念你的好嗎?我隻會認為你沒用,孩子都保不住。我羅家差你那點兒乾活錢?大不了多雇倆人。

更邪乎的是,出大事了,你往後不能生了,後不後悔?

人家男人指定會去找彆人生兒子的,不可能沒有孩子。你得學會自己心疼自己。

你看看外麵,咱女人好好活著呢,都擋不住外麵男人有點兒本事就想找妾,咱女人要是病歪歪的,生不出兒子,再或是活不了幾年死了,他們能消停?”

羅婆子說完呸呸呸連續吐了九口吐沫,試圖吐沒這些假設。

她就是怕小麥心裡沒個成算,乾活沒輕重,這丫頭實心眼,容易看不出問題重點。

同時,羅婆子在心裡琢磨著,鴨舍就掙這兩年好錢吧。

本來她是在聽完秀花嬸子的建議後,又算了一筆賬,打算讓小麥一直養鴨子來著。

不擴大養殖場,不多養幾年鴨子都白瞎小麥那一身本事了。到時多乾幾年,憑著小麥,家裡會多出不少存款。

可是這次病好後,她改變初衷了,不想綁著小麥在鄉下。

下一步她兒子就要下場考舉人了,一旦成為舉人老爺,那就成了香餑餑。她兒子長相又俊,外麵狐狸精那麼多,她不能讓兒子兒媳長久分開。

隻要有她在,小麥永遠不會是那個糟糠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