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人算不如天算(2 / 2)

任何人不得以沒分家、家裡很缺錢、出大事故了需要銀錢等理由代替柱子支取工錢,以及不得以柱子名義在外借貸。

隻一個領取工錢就能如此,更不用說分家了,好些條款。

其中有一句話是:關於分家,或是關於柱子爺在分家前去世的處理方式,不得將柱子在分家前,在外所得收入,並入分家前財產總和中。

從這話上就能看出來,柱子那些叔伯嬸娘堂哥堂弟,甭打算在分家時提出,先將柱子在外麵掙的那些錢拿回來再分。

是啊,要是那樣做,是柱子不合適。

那一家子有啥啊?攏共就幾畝地,幾間破瓦房,可是算上柱子那些堂哥堂弟幾十口人一起分,柱子很可能到最後連半畝地都混不上,連個小單間也分不著。

倒是二柱子能往家裡拿回大幾十兩,讓彆人給分走。

雖然朱興德不可能認下這個虧,畢竟有給柱子蓋的房子支在那裡,就說柱子掙的錢全用在那個新房上了,但是其實麻煩事還是有的。

比方說,那一家子要是有人真不要臉起來,非說左家給柱子蓋的新房也等於是分家前的財產,要給他們勻點兒,還彆說,朱興德還是要用點兒心思才能擺平的。

先不提這份協議,隻提眼下,朱興德望著秀花很感動。

外婆為這個家,背地裡要操心這麼多,連這個都想到了。

倒是秀花沒覺得這算啥。

她都走一步看十步聰慧習慣了。

秀花隻顧犯愁道:

“就是不知道那一家子會不會認。

本來吧,我還尋思等到新房搬遷時,再讓你五爺爺幫柱子爺給寫個補充協議,由柱子爺按手印、葫蘆畫瓢簽個名,補充一下柱子爺是搬過來和柱子住啊,還是往後怎樣。

我知道他那人,那位老爺子沒敢寫完這個就早早告訴家裡人,是怕將他攆出去沒地方養老。那柱子新房有了,也不差他口吃喝,不就不用再怕了?

總之,到那時最後徹底定下來,連著這一份一起拿給那一家子看,然後再多叫上他們村一些人作證,這樣一口氣辦下來才叫最終不用費口舌。沒想到,他人忽然就沒了,唉。”

人算不如天算。

這是秀花今日的第三次歎息。

人到了一定的歲數,不願意麵對誰死不死的事兒。

秀花強打起精神道:

“所以這東西沒經過他們村裡正見證,很多人也不知曉,他們有可能會不認。

我想告訴你啥呢,但是咱不怕啊,因為這玩意兒它是真的。

條款是你五爺爺當初寫的,可手印和下麵那散花子似的簽名,確確實實是柱子爺親手按的、親手描的。

我和你說,德子,他們要是不認,你就回來找我,我和你五爺爺大不了去一趟。要是經過我們解釋他們還想繼續耍無賴,那就沒辦法了,那就告咱家去吧。”

她家不怕被告。

“而且,他們也彆想著死無對證,一口吐沫星子就能冤枉這玩意兒是咱家寫的。我可問過柱子爺,他那狗爬似的簽名和手印還在哪裡使過,他說前兩年賣地的時候寫過,很好認。他們村裡正知道,一看就能辨認出來。”

朱興德聽完隻一個感想:外婆啊,您連這個都有後手。

……

朱興德和滿山一人駕駛一輛車。

打算載著左撇子和柱子的大伯伯母趕緊過去。

出門時,看到從莊稼地回來的李二,朱興德不得不停下腳,急忙叮囑句:“等磚一批批到家了,幫著多支應一下,今天格外忙。”

家裡就剩下幾個女眷了,奶娃娃還要占個人看管。

李二看見車上一堆死人會用到的家夥什,猜想朱興德有要緊事:“你放心,我姨我姐那麵還有我呐,你們該忙就忙去。”

朱興德隻顧和李二說話,當跳上車揚起鞭子時才發現,汪家那些人還在左家門口不遠的地方磨磨蹭蹭著。

他一下就來了火氣,邊趕車邊衝汪氏擰眉道:“不是我說你,大嫂。你和我大哥之間的事兒,去找我伯母哭去,跑我老丈人家算怎麼一回事兒,繞著幾道彎兒呢,還在這裡磨蹭個啥。”

至於汪家其他人,朱興德連個眼角風都沒給。

汪氏姑家最小的妹妹,白打扮穿一身蔥心綠新衣了。

汪氏嘀咕道:“你大哥不是在給你乾活嗎?我不找你找誰。”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左撇子坐在朱興德身後,趕緊拽拽大姑爺胳膊,可彆吵吵,咱不想摻和,乾脆就彆問。

朱興德雖然被老丈人這一拽,沒被氣的下車質問,但是卻用攥鞭子的手,指著汪氏的方向,火氣不減道:

“那我讓我大哥回去,行嗎?我就問你行不行。我找誰給我乾活不是乾,沒的跟你們還要操心些沒用的。他現在是上工的點兒,出去拉磚了,你跑我嶽父家又哭有嚎個什麼勁兒。你耽擱這裡乾活,我告訴你,回頭我就不給他開錢,你們鬨出動靜要是再將我小閨女嚇著,回頭咱沒完,痛快的離開這裡!”

兩輛車都過去了,朱興德那話還在回吼著。

汪家人之前一句話沒敢說啊,連汪氏也不敢再頂嘴。

但是當車沒影子了,汪氏才說道:“瞧瞧,這就是我小叔子,自從能耐了,回回和我這樣牛逼哄哄說話,訓我跟訓孫子似的。”

汪母:“他壓根兒沒把你當大嫂……”

汪母的小姑子以及小女兒,先跟著同仇敵愾一會兒,在磨蹭著快要離開遊寒村時,忽然提議道:“反正好不容易來一回,咱去看看你小叔子那新房啊,聽說老大一片了。還蓋了酒窖。”

汪氏說她哪裡還有心思,鄧媒婆的外甥女那個賤人就差自薦枕席了,聽說沒事兒就去老朱家搶著乾活,搶著偶遇朱興昌,還不停溜須兩個弟妹孫氏和李氏,慢慢的都走得近了。

但汪氏姑家的表妹秀蘭卻勸道:“姐,就去看看吧,正好你不是想堵姐夫?他運磚回來總要先去新房吧,我還沒見過誰家蓋新房蓋那麼大呢。”

“那我也不能在這裡和他吵吵,沒聽我那小叔子說嘛,要是敢在這個村惹出麻煩,就不給你姐夫發工錢了。那是個心狠的,說到會做到。”汪氏很遺憾不能和小稻單獨對話,她見秀花在家也不敢再登左家門了。

說來說去就是倒黴,怎麼死人的事和她要告狀的事遇上了。

秀蘭也不強求多呆,“行,那就當一走一路過去看一眼,不等我姐夫了。你放心,有我娘在,姐你那個婆婆說不過我娘,我娘可是你親姑,再說理兒都在咱們這裡呢。等看完一眼就去朱家好好說道說道。”

……

半個多時辰後,二柱子家。

“來了嘛,來了嗎?”二柱子這些叔伯都在盼著朱興德來。

隻有朱興德和左家人到了,他們村裡正以及一些有威望的人才會給麵子來送老爺子。

而不是像現在是的,明知道他們家老爺子死了,也不說來看最後一眼。

還被裡正婆娘攔在門口尋借口道:“你叔種地累一上午了,像有些累大勁兒了似的,身上不舒坦在歇覺,等他醒了的,我就告訴他。”

說一大堆借口,最後仍沒吐話來不來送行。而且凡是有名望的,各家都是這種反應。

二柱子的大堂哥剛要回答恍惚看到車影了,就被他兒子嚇一大跳。

四歲的小男娃鼻子突然嘩嘩出血,手裡還攥著人參須不放。

這人參須是二柱子上回回家給他爺的,除了這些,二柱子還給他爺帶回不少白玉蘭炸的野菜丸子,用牛奶和麵做出的奶餑餑。

這小男娃之前拿慣了吃慣了,但東西早就吃沒了,他以為人參須也是零嘴呢,塞進了嘴裡乾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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