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2 / 2)

朱興昌他們到了縣裡,會用那輛僅剩的馬車載著鴨子去臨縣,走街串巷挑著扁擔販賣。

彆看朱興昌是後加入羅家賣鴨大隊,他之前幫著二弟妹和三弟妹搬家來著,連錢都顧不上賺。但因為有他帶頭把控著,比方說到了縣裡組織去酒鋪子後院歇腳住宿,賣貨收錢什麼的,羅婆子極為放心。

“老大啊,路上要注意安全啊,防著點兒賊人,現在外麵世道亂。”

朱家伯母捶著腰翻個白眼,現在羅婆子經常搶她台詞,她隻能補充句:“帶菜刀了沒?”

“帶啦。”朱興昌慢慢消失在清晨的霧色中。

提這點,就要說朱興德之前的與人為善了,他給知縣大人辦事那陣確實得罪了人,但也交下不少人。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名聲在外。這使得留守看城門的小子們就算不看朱老二和朱老三的麵子,提德子哥一聲,也會給曾經的朱捕頭一些麵子,從不搜查有沒有武器,很方便遊寒村這麵的人出行,身上帶著保命的家夥什。

說起武器,也隻能帶菜刀鋤頭了,因為好些人家鐵耙子啥的都被運酒隊帶走了。

“數數還有多少隻。”人都走沒,羅婆子才麵露愁容。

水生爹說:“還有幾百隻。”

“哎呦我的天呐,這可咋整。”

朱家伯母提醒:“你先彆你的天了,眼下還不至於愁鴨子,大不了費些事兒繼續喂著,等天冷時像你說的,全殺了凍上就不那麼著急賣了。你先看看鴨蛋吧。”

“今日又下多少鴨蛋?”

“老鼻子了,都快給我數糊塗啦。”

羅婆子捂著額頭歎息:“先醃上吧,全醃著,等冒油的時候備不住就能賣出去了。”

還有可能她兒子和朱興德就回來了。

所以有句心裡話她沒說出口,她其實一點兒都不盼著天大冷起來,冷就意味著,她的兒子兒媳和那些運酒的親人們,在外麵更遭罪。

……

與此同時,左家新宅這裡。

左小稻和左小豆比羅婆子還心焦。

羅母屬於是被逼無奈活計多,而她倆是自己找活乾,忙起來才能分散精力。

左小稻胳膊都快要切腫了,腳邊擺著六個大盆。

豆角切絲晾曬,曬乾留作冬日化開炒菜吃,茄子切片曬蔫吧了製成耐放的茄子乾。

她二妹小豆正在吭哧吭哧搬大石頭,剛醃完一缸酸菜,需要用大石頭壓在新醃的酸菜上麵,讓新菜往下沉一沉,這樣過些日還能再續進去幾顆酸菜,不浪費缸裡的地方。

“快放下來,我和你一起。”

“不用,大姐,等會兒咱倆將堆在房前屋後的蘿卜放進地窖裡吧,省得娘和爹回來乾了。”她爹不可能做到像滿山一般,一邊爬梯子一邊背大半袋子蘿卜下地窖,腿上肩上沒那個力氣,隻能幾個幾個的來回折騰。在小豆看來,那和她們一樣,何必等著爹回來乾活。

再說,今日娘和外婆去了老宅那麵,爹去弄柴火垛了。這幾人不一定會啥時候忙完回家。還得去養殖場看看呢。那麵現在家裡沒養鴨子,養了二十隻大鵝,四十隻雞。

小稻問妹子:“行,不等爹了,咱倆乾。你窖門敞開沒?”

深窖,不提前敞開門放一會兒,人爬梯子下到窖裡容易窒息。

“早敞開了,等我再醃完一缸酸菜的,咱倆就搬蘿卜。”

其實姐倆哪是隻有這些活啊,旁邊滿山和小豆家院落裡還泡著幾大盆鴨毛呐。

老羅家養太多鴨子了,每天都能剩下一堆堆鴨毛。

鴨毛用熱熱的草木灰水泡著,按理肥皂水更好,但這稀爛賤的東西不舍得用肥皂,用草木灰水洗掉鴨毛上的油脂汙垢,洗完後再用清水衝洗晾曬。講究些的再上鍋蒸完晾曬就更沒味道了,可那樣廢柴火,左家隻衝洗幾遍差一不二的曬蓬鬆就裝袋。

最初發現這玩意兒暖和,還是朱興德他們沒離開前,羅婆子將鴨毛攢成堆、堆在鴨舍臨時搭的歇腳炕上。反正是啥玩意兒到她那裡都舍不得扔。那時候天氣還沒必要燒炕呢,炕挺涼的,她累大勁兒了午睡不小心滾到攢的一堆鴨毛上麵,睡醒一覺發現還挺暖和,她就和大夥說了。

朱興德當即決定讓洗洗,彆一股子味兒,然後用鴨毛置一些出門用的麵罩、護膝、脖套。

就這麼的,現在左家、羅家、朱家人都知道這玩意兒暖和,不舍得丟,乾脆全洗一洗曬蓬鬆,要麼用來塞進棉襖棉褲和被子裡,要麼製成門簾子或是棉窗簾,用不了就存著,反正現在啥不多、就屋子多,給啥都存得上。

今年左家曬秋菜,壓根兒不需要登梯子放在房頂了,各院子就夠用。

可此時,小豆早將自家院子泡的鴨毛忘得一乾二淨,這是她生孩子留下的後遺症,從滿山走了更邪乎,總是拿東往西。

姐妹倆正說話呢,研究將蘿卜下到窖裡後,今晚是烀倭瓜吃還是做些乾糧,從做飯又扯到朱興德他們不知道有沒有熱湯熱飯,大門響了。

蘭草挎著一小筐蘑菇走了進來。

小稻意外:“你咋來了?你婆婆呢。”

“這就是我婆婆采的,讓我給你們送些來。四嫂,你是不知道,山上都快要被大夥薅禿了,這麼大一片寒山,眼下想采點兒蘑菇都是難事兒,往年哪裡會這樣。”

左小稻笑,蘭草小姑子自從搬到遊寒村,甭管家裡有點兒啥都愛往這頭送。常喜的奶奶脾氣秉性更是不錯,恨不得做倆花餑餑都讓蘭草跑一趟給送來。

聞言道:“我家有,你快留著吧,也全是這家那家給的,夠吃。讓你婆婆多攢一些,今年你四哥不在,他要是在,其實都能幫你們賣乾蘑。”

蘭草咋可能會拿回去。瞄了一眼院子,果然四嫂說的不誇張,在倉房附近堆著好些筐蘑菇,應是左家好人緣彆人給送的。

她擼擼袖子乾脆拽過小板凳,幫著摘起了蘑菇。

一看四嫂就很忙,蘑菇都沒摘。

屋裡,朱老爺子正一邊看孩子,一邊眯著眼睛用針線串紅辣椒,串好了要拿到外麵去曬,他都已經串好幾袋子了。可以說,這一冬吃的乾辣椒麵全指望老爺子在乾。左家還費辣椒,因為要幫羅家鹵鴨貨。

聽到孫女說話的聲音,老爺子來到窗前衝外麵問了句:“蘭草來啦?”

“是,爺,我。”

羅峻熙家的兩個胖子當即放聲大哭起來。

老爺子一著急,針紮了手,顧不上吸手指上的血,懊惱的一拍大腦門,瞧他這記性又忘記不能說話了。這倆孩子也不知道脾氣咋那麼大,隻要睡覺就不讓人出一點兒動靜,被影響了就嚎哭啊。比甜田、甜酒和小時候的甜水難哄多了。

隻看小稻和小豆立馬躥進屋,手太涼,著急起來隻能用肚皮捂了捂,又使勁搓了搓暖和手,然後一人一個抱起孩子去旁邊屋子喂奶。

“可能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