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槍聲和炮聲響了一整夜。

有能力逃離宛平的人,早已經逃走了, 那些逃不走的, 或躲在家裡地窖裡,或蜷縮在狹窄的床底下, 等待著城破的那一刻, 他們的命運受到裁決。

他們聽慣了國/民/軍臨陣退兵的事跡, 他們還以為,他們也活不下去了呢……

宛平城被守得嚴嚴實實的, 反倒是氣焰囂張的倭寇被殺了個片甲不留。

帝辛為免事情出現差漏, 以防萬一在北平城門前和盧溝橋前,設下的最後一道防線甚至都沒有用上, 便輕而易舉地將陸雲生記憶裡敗得慘烈的北平給護了下來。

留下了人和武器幫宛平的守軍們一起繼續駐守宛平,帝辛帶著少數將士回到軍營的時候, 還沒歇下來喝口茶,那副司令就迎上來敬了個禮——

“司令,韓司令讓您回來去他那裡一趟。”

這一回傳話的時候, 那副司令的眼裡是真心實意地敬佩。

北平地區的通訊纜線,昨兒夜裡,他們帶人出去滅了那些架鐵網、等會合的倭寇的時候, 連夜也都給修複完畢了。

宛平城的事兒大, 又有那麼多人連夜逃到了北平,壓根就瞞不過去。宛平城這是被打到了北平的門口,都快失守了,結果又被發覺了倭寇意圖的“陸雲生”帶著人給打了回去。

天一亮的時候, 北平裡頭的人就已經吵開了。

沒有人懷疑,倭寇們的真正意圖是北平。宛平城得守,守住的,不僅僅是一個宛平,更是華夏幾百年來,留在北平的根基。

北平守軍不是國/民/政/府的直係親軍,一點兒也沒瞞著這場戰役裡,屬於“陸雲生”和東北第七集團軍的功勞。

上午報社那邊剛得了電報和準確的消息,下午的時候,各大報刊就進行了緊急刊發。

當年如雷貫耳、震徹南北的“震山虎”,如今又是一戰成名。

“韓司令找我?”

帝辛眉尾輕挑,“什麼事?”

他還以為,這個時候,韓玉明巴不得讓自己再把將士們給看緊些,不給那群倭寇們任何一個反撲的機會呢。

“具體什麼事倒是沒說,但我猜……”

那副司令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抬起頭,把自己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我猜是國民政府那邊的人傳了消息過去……”

通訊纜線被修複以後,就這點不好,北平城裡的人恢複了通訊的同時,外界同北平的通訊也跟著一道恢複了。

他不是很想這承認,但他卻不得不這麼猜測——

韓司令自來耳根子軟、又自視甚高、聽不進彆人的勸。當初和其他幾軍結了盟,說要綁了國/民/政/府的大總統,逼迫國/民/軍同他們一道堅決抵抗倭寇。

後來,人是被他們綁了過來,結果就因為人家口頭應承了一下、又追憶了一下往日的情麵,他們的這位韓司令,就自作主張、根本不聽勸的把人給放走了。

放虎歸山。

大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副司令怕極了韓玉明再來這麼一遭。這總不能,這麼多年他們光把倭寇們的仇給記在了腦子裡,想做什麼,卻總也什麼都做不成吧?

“行,我去看看。”

帝辛點頭。

他其實看出了他這副司令是在擔心什麼,可平心而論,他卻並不怎麼擔心韓玉明會再被國民政府開出的、表麵漂亮的空頭支票給欺騙。

人,被騙第一次,還可以說是一不小心失了防備。但要是被騙了第一次,還能再被騙第二次,那才是真的蠢了。

韓玉明或者有這樣那樣的弱電和毛病,卻怎麼也夠不上一個“蠢”字。

聽到書房房門被推開,韓玉明抬頭,瞧見帝辛走了進來,順勢放下了手裡的電報,迎上去,引著帝辛在書房中央會客用的沙發處坐下。

“國/民/政/府那邊傳來電報,叫我三思而後行,不要一時衝動,毀了我們和那幫倭寇的友誼……”

韓玉明翹起二郎腿,開門見山地說著,倏爾就嗤笑一聲,“嘁,我們和那幫狗東西能有什麼友誼?國/民/政/府打的好主意,我叫他們跟我們一起打倭寇,他們不打,這會兒竟還敢管到我的頭上,讓我管教著你不要做得太絕。”

“他們也是不想想,倭寇六年前打到我們頭上的時候,有沒有想想他們是不是做得太絕了。說到底,哪怕我領著東北軍改旗易幟了,他們也還是把我當成眼中釘。損兵折將的是我東北軍的將士們,摳著指頭算下來,可不就是和他們半點關係都沒有嘛!”

韓玉明到底顧及著他的身份,言語用詞還是文雅。這要是換了東北軍其他的將士,早就一口一個“老子”、“乾/他/娘的”、“狗/雜/種”地破口大罵起來了。

“既然司令不準備聽國/民/政/府的撤兵,現在把我叫過來又是有什麼事?”

帝辛神情寡淡。

韓玉明氣頭上,舍掉了當年“他”主動脫離東北軍的隔閡,原本激動之處,還想大誇特誇他幾句,誇他給他們東北軍爭氣的。這會兒帝辛一插口,就像一個鼓得脹大的氣球,他心裡頭再多不吐不快的怒氣和爽快,被針一紮,也全都頃刻湮滅了。

“我是想問問你接下來是個什麼想法的……”

心裡諸多情緒陡地一空,造成的後果就是韓玉明心裡頭空空落落的,隻是下意識地在回帝辛的話,其實壓根就還沒回過神。

“接下來……”

帝辛眯著眼睛,趁著韓玉明沒回過神,思緒在腦海裡百轉千回——

陸雲生的記憶,隻停留定格在最後上海淪陷的畫麵。

北平、上海……

這兩個都是華夏不可或缺的標誌性城市。更兼之上海毗鄰華夏民國現今的京城南京,帝辛很難不去想,上海之後、在原身陸雲生看不見的未來,倭寇的下一個目標是否就是南京。

他一度設想過這樣一種可能——

倭寇是有預謀的挑著華夏最重要的幾個城市先後下手的。

他們在向華夏所有的軍民,以及國際上的各個國家傳達著這樣的心裡暗示——

華夏在他們的麵前,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他們要從精神層麵進一步擊潰華夏國民的內心,這將直接有利於他們日後繼續收割華夏領土的速度和難易程度。

隻是現在……

他們的侵略計劃,從北平的一開始就被自己給阻斷了,之後,他們恐怕不會再按照原定計劃,那樣迅速地再接連對上海和南京出手。

心裡敲定了主意,帝辛將陸雲生留下的、一直纏繞在腦海間的、上海淪陷的畫麵揮散,將上海暫時拋在腦後,這才睜開眼,迎上了恰好回過神的韓玉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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