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聘禮(2 / 2)

在外人看來,仙尊仍舊不動聲色,不落凡塵,依舊一身孤高冷清的氣息。

在顧識殊眼中,他身上總是冷的,太值得去擁吻,值得去愛。魔尊眼眸幽深,將人攬在懷中,輕輕吻了吻他的發頂,而後聽見仙人輕輕地說:

“若是問起,說我們是道侶便是。”

仙人此生的所有動情都是顧識殊親自所教,他自認為自己學的疏淺,顧識殊卻意識到,他分明早已經對情愛之事無師自通。

這份坦然,使他心神微震,是再多愛侶都永遠學不來、學不會的。

“仙尊怎麼這麼想?”

顧識殊的手指靈巧地繞過他的霜發,卻捂住了仙人的眼睛。

他在傅停雪耳邊說話,潮濕溫熱的氣流讓仙人白玉般的耳垂微微發紅,可他潛意識對顧識殊的前半句話感到不安,蝶翅般的眼睫在顧識殊的手心扇動,

卻聽見魔尊笑著貼近他的耳朵,每一個吐字都清晰地振著他那一小塊敏感的肌膚,又流淌到他的心中:

“還未曾來得及下重禮聘仙尊,莫非仙尊想要同我私奔麼?”

傅停雪被他遮住眼睛,他感到眼皮逐漸染上對方手心的溫度,在一片黑暗中卻令人心神逐漸安定,何況顧識殊說的話如此荒唐,卻使他不禁有所聯想,在被剝奪視覺後更令人全身心都沉浸其中。

魔尊感到手心稍微被睫毛激起些癢意,仙尊微微張開嘴唇,卻有些下不了決心。

太近了,太明顯了。

“並非——”

顧識殊聽見了輕微的兩個字,隨後仙人很快地說出了後麵的話,吐字又輕又快,

“並非不可。”

雖然知曉是玩笑,但……如果是你,怎樣都好,怎樣都願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的手心中還緊緊地閉著眼睛,卻毫無保留地說出應允的話語的樣子,有多麼容易令人的心軟到一塌糊塗。反正顧識殊完全拿他被辦法。

指縫透進來一點光。

魔尊少見地沉默了一會,隨後聲音壓得嘶啞又低沉,就像是滾沸的烈酒,在他耳邊輕輕低語,近乎吻住他的耳垂,

“我愛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令傅停雪有點措手不及的慌張。

他被擋著眼睛,卻擋不住外頭的天光,在手指縫隙透出的影子裡,傅停雪看到魔尊從背後繞到他的麵前,耳垂還略微發燙,他想要摸摸它。

可是手卻被溫柔地按住,隨即被顧識殊欺身而上,近乎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另一人的氣息之中,帶有強烈的侵犯意味,卻隻是一遍遍和他強調:

“我愛你,我愛你。”

“我愛你,”

他似乎在歎氣,又像是心滿意足,

“停雪,我怎麼舍得?”

上一次不斷和仙尊強調這句話,還是他們彼此互通心意之時,他不斷吻他顫抖的眼睛,把所有的淚水都咽下。

而這一次,卻是情到濃時,不能自已,隻想讓他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想要珍藏這份丟失已久的寶貝,沒有一點輕慢。

有良人如此,怎麼舍得不以重禮相聘,用餘生相待?

*

魔尊果然出手闊綽。

煉器峰以鑄劍出名的張長老顫顫巍巍地指著堆在自己屋前小山一樣的奇珍異寶,甚至連他都認不太齊全其中的一些材料。

“夠了,夠了,”

他仔仔細細地盤點了顧識殊提供的各種天才地寶,這才終於敢確認仙尊要修複清霜劍所需的材料全部都在此處。這世上也很少有哪個地方一次性聚齊了這樣多的珍寶。

比如這隻血靈芝——

聽說是魔族的上一任魔主尋遍天下終於得到的寶物,據說牢牢地鎖在魔界的珍寶庫裡,從來沒舍得真正取用。

比如妖族的聖物麒麟骨——

其實這才是所有材料裡最難得到的一種,聽說妖族的長老們把他們祖上傳下來的聖物看得比眼珠子還金貴。仙門和妖界向來不和,又枉論去要來這般至寶?

比如人皇離去之前送給他們仙尊的紫金髓——

這是人族皇室所庇佑的寶貝,隱約有紫氣在周圍流轉,是修補劍身最好的原材料,但在紅塵之中,即使有千金在手,也近乎一寸難求。

還有其他的許多東西,魔尊看著眼前的一大堆寶物,顯得滿意極了。縱然長老在回過神後擺著手說“太多了,太多了”,也隻是毫不在意地讓他收起來。

這隻是他送給仙人的聘禮罷了。

甚至還不足十分之一。

清霜劍重新出世的那一天,清光滿堂,冰雪生輝。

殘劍終於複原。

那被燒過的坑窪不平的疤痕,如今被新鍍上的一層薄薄的銀色遮蓋得乾淨,劍身燒出自然的紋路,並不是刻意避開當年的殘損,而是依著殘損的地方重新洗練出光輝。

傅停雪接過這柄熟悉的本命劍時,微微怔住。

他的劍道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圓滿,本身就幾乎已經窺破天機的仙門第一人,此刻手中之劍長嘯,所有的困厄都蕩然無存,被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窺破了天道。

顧識殊早已達到了這一境界,此時覺得周圍的氣息微微震動,周轉的靈氣軌跡改變,便意識到,仙人的劍道終於大成了。

橫劍的仙人一襲雪衣立於天穹之下,色若霜雪,劍意淩厲,就像能斬除人世間所有的不淨。

太好了,顧識殊由衷地想。

卻見仙人的眸子下意識尋找魔尊的視線,最後終於交織在一起。

霎那間,冰湖初解,春綠新成。

仙人執著劍,對他勾勒出一個淺淡卻真實的笑意,他眸中的愛意和他冰雪般的天□□融在一起。

傅停雪就是這樣愛人,和他的劍一樣,和他的道一樣。

隱蔽的、緘默的、如冰雪般明淨的。

而我也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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