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玫瑰深穀(1 / 2)

很多年前,埃德溫記不清那是不是一個遙遠的雪夜,但所有人都告訴他,那天冷得要命。他被放在修道院的門口,還沒有長出魔鬼的標誌物。

但是也沒有一點兒隱瞞,沒有紙條,沒有解釋,隻是單純地被放棄。

主教從很早就開始清楚,他的血統是不潔淨的,是罪惡的,以至於人們看向他的眼神帶有濃重的厭惡,或者他需要被迫冒著付出生命的危險,去清除他的血脈。

但人們有時看向他的眼神也帶有憐惜。那是“不該如此”的意思。

埃德溫表現得太懂事、太沉著了。而他又非比尋常地努力,在其他孩子還在為了飯後的一口甜點撒嬌耍賴時,埃德溫已經能夠用被賜福的念珠施放出小型的光明術法。

當他用灰色的眼睛看向你,那甚至像是有魔力的,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這樣的人,居然有惡魔的血脈,還是最不能提及、最汙穢不堪的魅魔。

知道秘密的人憐惜他、厭惡他,一遍一遍地告訴他,你流著罪惡的血液,生來汙穢不堪,永遠難以登攀。

就算他如此優秀卓越,他依舊隻會是轄區主教的實驗品,一件誇耀能力的傑出的塑像,或許,在他展露出能力後,還能夠成為很好的利用工具。

在他即將走到瓦丁區之外,走上更高的位置時,馴養他的人遇到了一個危機。所以他們打算將這個已經隱隱超出掌控的年輕人出賣一個好價錢,用來換取想要的東西。

也就是,將他的秘密和盤托出。

——埃德溫,你必然永困於血脈的詛咒中。

一切都是癡心妄想。

但是,他最終從那座妄圖困住他的教廷裡掙紮而出,綻放出難以忽視的光彩。

秘密則永遠變成秘密,埃德溫讓自己再也不必想起它,一切都在走向正常。

光明教會的主教用繁縟的布料蓋住自己蒼白的身體,永遠把扣子扣到領口,將私人的房間陳設為冰冷的堡壘。

他已經戰勝了過去,並且徹底與它割裂開來。

……都走到這一步了,埃德溫。

在恍惚之中,他聽見耳邊有人輕輕歎氣,隨後伸手摟住了他的腰。這種觸碰……不正常,但主教清楚自己此時身上的熱度更加不正常。

他聞不到自己的氣息,隻能聞到一股馥鬱的玫瑰香,不知從何而來,從頭到腳地籠罩住了他。

“確定交給我了?”

是塔爾,是那個惡魔,是某次欺騙綻開的靡麗的花朵。

也是在岌岌可危的世界中,他唯一能抱有信任不會傷害他的人,出於客觀的契約的約束。

真是可笑。

他聽見自己微微張開嘴唇,卻隻能模糊地吐出濡濕的音節,勉強側過頭看了惡魔一眼,被他半抱著放在臥室的床榻上,柔軟的天鵝絨將他淹沒。

血脈徹頭徹尾地控製了他,他現在是打開的、潮濕的、被觸碰就流淌出汁水的果實。

埃德溫極力找回最後一點神智。

眼前的惡魔猶豫著,這種情況下從任何一個動作開始,似乎都太突兀了。

所以主教抬起已經無力的手,開始一粒一粒從上往下解開他的扣子。他主動這樣做,顯得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破碎感與誘惑,又像是徹底地將自己獻祭給魔鬼。

直到他指尖觸碰到裹在衣料下的皮膚,一陣酥麻的燥熱浸潤全身。他的雙手顫抖到,再也無法完成這樣簡單的動作。

*

塔爾幫埃德溫把他剩下的扣子打開,就像是在拆一件層層疊疊的禮物。

這副場景就連惡魔也感到驚奇。

有著漂亮的石榴紅的惡魔開始摸索他的禮物,仿佛在進行一局能夠得到獎勵的遊戲。

主教的皮膚終年不見光,本來就很蒼白,在血統的影響下,被衣料磨出大片大片的紅痕,就像是有靡麗的花朵在他身上盛開。

每一次簡單的觸碰,埃德溫都會做出有趣的反應。

他似乎不願意麵對自己的不堪,所以主動抬起手擋住了眼睛,卻無法阻止生理性的顫抖和緊繃的肌肉。

當然,還有一些更有趣的東西。

惡魔就像是看見了非常新奇又想要很久的東西,眼睛像是紅寶石一樣亮晶晶的。他發現埃德溫蒙上了眼睛,不打算看他,就小聲地湊到他耳邊,問:

“可以問嗎,埃德溫,尾巴也是血脈覺醒的作用……?”

埃德溫還能夠思考話語的含義,雖然理智已經岌岌可危。但塔爾的問題還是弄得他很難堪。

他開始思考選擇惡魔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了,對方對自己此時的情況似乎有著異乎尋常的好奇心。而主教隻希望儘快結束這一切,這就意味著不要有那麼多的觸碰和問題。

塔爾從埃德溫的指縫中看見了對方的眼睛。

有什麼東西會是低沉暗啞的灰色,但卻被水霧打濕以至於像是在流動?

人世間很難找到和它相仿的形容。

“惡魔,”

埃德溫說,“我希望你不要問這麼多問題。但……都是,這都是這幾天才有的。”

他很快就後悔了自己做的回答,因為這顯然讓塔爾對此更感興趣了。

人類是沒有尾巴的物種,所以他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魅魔的尾巴顯然才長出來不久,所以顯得柔軟又遲鈍,甚至和其他惡魔尖銳到能當武器的尾巴是兩個極端。

成熟魅魔早就能做到自如地控製自己的身體,包括各類種族的特性,甚至能夠利用這些特性捕獵。

實際上,隻有保守的人類會在並不徹底了解的情況下對魅魔既有著汙穢不堪的偏見,又有著種種下流的幻想。魔鬼被賦予的特性永遠不會使自己陷於弱勢,而是能夠使他們成為強大的捕獵者。

埃德溫的情況很特殊。

他被這種力量反噬了,因為他壓抑它太久,從血液上看,他已經是成熟體的魅魔,但從身體上看,許多特征才剛剛顯露,還太脆弱和敏.感。

塔爾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主教新長出來的尾巴。

它有一個鈍鈍的末端,而且摸起來確實很軟。

幾乎在被碰到的刹那,這條軟到不像話的尾巴就瑟縮著,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作為惡魔,塔爾確實聽說過關於魅魔這個種族尾巴的種種傳聞,但這並不影響他真的覺得很有意思。

而埃德溫的眸子就在那一瞬間猛地渙散了一下,像是被擊破的盤恒著灰霧的鏡子,破碎成無數的碎片。

他張了張嘴,發出急促的氣音,像是想要尖叫,卻最終被吞咽回嗓子裡。

“彆……”

他話根本來不及說完,惡魔就拽住了妄圖逃離的尾巴。這一次,觸感更加清晰。尾巴略微有點毛茸茸的,捏起來手感很好。

塔爾有點無辜地投回了目光。

埃德溫沒有放下手,但指縫中夾雜的水光已經說明了一切,在模糊而破碎的光影中,他看見了塔爾紅寶石顏色的眼睛,就像是一團火一樣燒熱了一切。

主教的後半句話消失了。他咬住嘴唇,似乎想要將蒼白的唇瓣咬出血跡,卻讓嘴唇染上了一抹漂亮的殷紅,色澤如同玫瑰。

惡魔這種生物真的很惡劣,而塔爾一定是其中最能詮釋這個形容詞的惡魔之一。

他其實也沒有做什麼。

隻是從埃德溫柔軟的發頂開始,從頭到腳,都興致勃勃地摸索了一遍,在他現在這個最無法接受觸碰的時期,欣賞著每一寸皮膚展露出的色澤,還有埃德溫已經無力覆蓋住眼睛因此垂落下來的手指。

困窘的眼神,無法逃避的眼神,沉溺其中的眼神。

這對主教來說已經是一次又一次的崩潰。

但是還不夠。

“彆再……”

埃德溫喃喃道,他受不了所有的觸碰,在身上連成灼燒的火焰,可塔爾卻專注於這樣做,完全不顧主教的皮膚被摩梭時發出的隱忍又放蕩的喘息聲。

迷亂的熱潮不是一點點湧上的,而是一霎那就覆蓋了他的全身。

“埃德,”

他聽見惡魔貼著他的耳朵親昵地喊他的名字,聲音像是浸泡了蜜糖,他的手最後終於探到了埃德溫的腰部,又笑了一下,

“之前有過嗎?”

主教努力收攏他渙散的眼神,儘可能地把握住手中的現實,甚至成功地說出了半句話,隻有一點顫抖:

“你可以直接……哈。”

後半句話隨著惡魔的動作徹底消湮,他的睫毛顫動著,灰色的眼睛此刻像是一小片能在口中品嘗的霧氣,帶一點鹹濕的味覺。

觸電般的感覺順著脊柱蔓延而上,他根本就沒有支撐住自己的力氣,塔爾接住了他。

“您可是付了報酬,”

惡魔撫摸他的身體像是撫摸一張繃緊的大提琴弦,任由他發出暗啞不清的聲音,

“放心吧,主教,魔鬼可是注重誠信的種族,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還有,”

塔爾似乎忽然想起來,惡魔的眼神就像是赤紅的酒釀,將被注視者拽入無儘的漩渦,他審視著他的戰利品,

“剛才我想問的其實是……這紋路出現過嗎?”

主教的職業讓他的身體偏白,畢竟大部分服裝都嚴嚴實實地覆蓋了每一寸肌膚,平日裡見不到日光。

埃德溫幾乎忍受不了被打量的眼神,他蜷縮起身體,終於鼓起勇氣直視自己的身體,卻看到了塔爾所指的東西。

蔓延在他腹部的,大片的紋路,顏色是曖昧的紅。

在蒼白的底色下,

不潔的、汙穢的、放蕩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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