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1 / 2)

這些道人敲著碗,帶著嘻嘻笑意,似乎並沒有惡意,隻是起哄和主人家鬨著玩。

沒過幾分鐘,有個藍衫老伯走出來,表情謙恭,朝這些道人鞠了個躬:“是犬子不長眼,請各位客人千萬恕罪,我家主人說請客人進內間上座。”

老伯身後還跟著個仆人打扮的年輕小夥子,聽父親道完歉,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我有眼不識泰山,以貌取人,得罪冒犯了客人,請客人恕罪。”

酒樓外已經聚著幾十個看熱鬨的百姓,連賣糖葫蘆的也拄著糖葫蘆串圍在那裡看熱鬨,江晚一眼看見豔紅的糖粒,想著這幾十天在師門從來沒有見到過糖,簡直想從二樓跳下去買一串回來。

“我要去見那個傅公子,你跟著。”

剛才那位老伯說,傅公子急著要出海,專門請了修道者把舵,據說隻需要兩天就能到南瞻部洲。

江晚霍然一驚,轉頭才看見薛師兄波瀾不驚地站在身後,手撫心口:“師兄你怎麼在這兒?”

“門開著。”

江晚才發現自己進來時忘了關門,現在房門大開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跟著他下樓,可剛跨出旅店大堂,忽然聽見傅公子的酒樓前一片驚恐的呼喊。

咦?

怎麼了?

江晚抬眼看去,發現剛才那個仆人打扮的年輕小夥子倒在地上,已經身首異處了,鮮紅的血汩汩流了一地。

那道人中為首的一個還是副嘻嘻笑的樣子,好像隻是開了個玩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漏看了幾分鐘的江晚已經完全搞不懂劇情了,自言自語了一句:“怎麼回事啊?”

旁邊一位穿著碎花衣裳的大媽立刻告訴她:“小姑娘,你剛來的吧?是這樣的,那幾個道爺來吃傅公子的席,幾個人吃了一桌,又再要一桌,那個男的是傅公子家端菜當差的,嘀咕抱怨了一句,得罪了幾位道爺,現在在道歉呢。”

旁邊還有個大爺補充道:“那幾位道爺可厲害了,剛才裡麵的酒席還都滿滿坐著人呢,現在都被幾位道爺變成倭瓜青菜了,說主人翁不供菜,他們就自己煮。”

“那為什麼死人啦?不是道過歉了嗎?”江晚問。

“唉,厲害的人都有點脾氣嘛,也怪那個男伢子多嘴。”大爺搖搖頭,一副遺憾的模樣。

著藍衫的老伯正抱著自己兒子殘破的屍首哭,他眼淚一直在流,但是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好像一頭老牛即將被牽上屠宰場,順從了一輩子,現在連哀痛都發不出聲音。

江晚有點難過,她低聲問:“那主人家不會生氣嗎?就這樣殺了他家的仆人?”

大爺笑著說:“一看就是剛來的吧,傅公子最是敬重修道的道爺了,不就是殺個仆人嘛,還是個有錯在先的仆人,傅公子不會介意的。”

“都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老伯你不用那麼傷心。”為首的道人搖了搖頭,把藍衫老伯攙扶起來,手上拿著的破爛拂塵晃了晃,“不是說主人家要見我們嗎?帶路吧。”

江晚皺著眉頭看他們。

“且慢。”她身邊傳來了一個平靜冰冷的聲音:“我們也要去見傅公子,不如一同前往吧,麻煩老伯通報了。”

薛師兄又掃了一眼地下橫陳的屍體:“也沒什麼送這位老伯的,就把兒子送還給你吧。”

他話音剛落,地上四濺的熱血就全部緩緩褪去、直至消失不見,那個身首異處的年輕人一點點變得完整,站了起來,甚至還在地上蹦躂了幾下才看向自己父親,恍若大夢一場剛剛醒來:“爹!”

藍衫老伯瞬間掙開攙扶他的道人的手,一把抱住自己失而複得的兒子,老淚縱橫,一疊聲地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的兒啊……”

他們身後死寂的酒樓大堂也重新鮮活起來,那些在座椅上七倒八歪的倭瓜青菜重新變回了活人,摸著自己的身體又哭又笑,一時間整條街都充斥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是那幾個道人的臉色不太好看,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薛師兄非但不惱怒,反而還禮貌地朝他們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江晚的錯覺,彆人微笑著示好是“大爺我們做朋友吧”,薛師兄微笑著示好是“大爺我遲早把你們都殺了”。

她情願看見薛師兄麵無表情,那樣感覺還安全點。

藍衫老伯殷勤地把他們迎進去了,七拐八彎送到內間樓閣前,說:“再裡麵,老奴也進不去了,請二位在此等候吧,已經通報上去了,待會兒會有聾啞仆人前來接引的。”

說話間,已經來了幾個又聾又啞的老仆人,站到那幾個道人麵前,行了禮,將他們帶進內閣。

那幾個道人分外得意地看了一眼薛師兄。

江晚:“……”

你們是在找死啊知道嗎!好好活著不好嗎!

藍衫老伯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說:“二位客人,不是我家主人怠慢,隻是通報還沒那麼快,請萬勿擔待。”

薛師兄又微微一笑,溫言道:“沒事的,辛苦老伯了。”

江晚:“……”

媽呀太嚇人了,薛師兄是不是想把這裡的人都殺了現在才態度那麼好的?

等老伯走遠,江晚回頭一看,發現薛師兄又一臉麵無表情。

江晚:“……師兄你演得好像啊,把一個長相平凡脾氣倍好的江湖道士演活了!”

“嗯。”

“我需不需要也演個什麼啊?比如一個修為不高還作天作地瘋狂拉你後腿的小師妹?”

“你現在不就是嗎。”

江晚:“……”

我哪作天作地了!我不是很乖地在被你懟嗎!

她決定不自找沒趣了,連忙換了個話題:“師兄,你剛才怎麼做到的啊?那個人明明死掉了,你怎麼能把他複活啊?”

“他沒複活。”

“嗯?!”

“那是個傀儡,隻是長得和他一樣,性格和他一樣,能用個五十年。”

“那……那個人不就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死物了嗎?”

“他會呼吸會生病,不是死物。你們雲台山不就是專精傀儡術的嗎?怎麼?沒教?”

江晚心想我就是坐火箭也沒法自學得那麼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