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燃燒的雪(1 / 2)

蓮心草的使用時間是有限製的, 據說淩晨四五點,天剛微微亮的那個時候使用效用最強。

由於敖烈離開家的時候,他的母親明確表示希望他能在“朋友”家多玩幾天,敖烈打算在附近玩幾天再回去, 明日順便去拜訪一下鬆山上的計都上仙。

對, 未來出任歲星星君的計都道長是上仙,而且還是出身三清門下的道門正統大羅仙。

薑卷耳自然很開心, 她又有理由去見計都道長了,於是給敖烈準備了東側間的廂房,自己搬到了西側間去。

要說這有什麼影響,可能就是東廂房住著的敖烈, 看見東邊鄰居家的那一對雙胞胎姐妹整天帶著自己家狗狗學走路, 他施了個術法,真的讓那隻小狗直立走路了。

江晚“……”

江晚此時正坐在床榻上,做每一個女人都愛做的事情拆禮物。

她剛才和薛師兄溝通了一下, 隱晦地旁敲側擊了幾個問題,很快就得知薛師兄和敖烈對他的身世問題還是一無所知。

江晚有點糾結, 到底要不要和薛師兄說這些事呢?

說了吧, 她沒法和薛師兄解釋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已經試過好幾次了, 不管怎麼和薛師兄講起自己奇妙的穿越和麵前那個已經很久沒有出現的選擇框,他都隻會認為她隻是單純地在沉默而已。

不說吧, 總覺得怪怪的, 畢竟薛師兄對她那麼好。

知道的信息不同, 對事情的答案也不同。

比如敖烈認為他母親逼他到“朋友”家來玩,隻是因為他從小到大沒幾個適齡朋友,這些年唯一玩的不錯的師妹還徹底鬨掰死掉了,希望他拓展一下朋友圈,多交點朋友,少在自己圈子裡悶著。

比如薛懷朔認為那位叫季瓊的母親之所以讓敖烈過來玩,是因為她和自己的父親有舊。

隻有江晚知道真相。

因為你們是親戚啊!堂兄弟啊!敖烈的母親和你父親關係超好!當初就是她和你父親裡應外合,才讓你父親順利逃出了東海浮山,來到了人界,碰見了你母親,這才有了你啊!

隻不過她一直覺得自己間接害死了你父親,所以不好意思和你相認。

“欸,師兄,這是寫明要給你的。”江晚拆出來一桌子的藥物後,終於在藥物堆裡發現了一個小小的信封。

薛懷朔原本坐在她旁邊看書,嫌棄她動作太大,而且拆禮物拆著拆著就開始自言自語,挪到了窗前去,聽見她喊自己,轉身看過來。

江晚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忘記了怎麼呼吸。

薛師兄的陰鬱氣質在暖色調的燈光下淡化了許多,手上的書似乎正看到有趣的地方,嘴角還帶著淺淡的笑容。

見她盯著自己出神,薛懷朔出聲問“怎麼了?”

江晚回過神來,揚揚手上的信封“喏,師兄,這封信是專門寫給你的,你現在看嗎?”

薛懷朔放下書,走到她身邊去,拿過她手上那個小小的信封,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抓住信封邊沿,將信封撕開。

信封裡麵裝著一枚印章狀的琥珀。

這枚琥珀內裡封存的是什麼根本看不清楚,它的內部十分渾濁,要是拿到市場上去,哪怕最老眼昏花的人也不會給它估高價。

“這是什麼?”江晚好奇地問。

“城重。”薛懷朔瞥了一眼“這是蜃的一項天賦技能,她們不僅能虛構幻境迷惑他人,還能夠將彆人的記憶保存下來,或者截取某一段時間保存下來。”

“這裡麵保存的是什麼東西啊?那個季王妃的記憶嗎?”江晚問。

薛懷朔遲疑了一下,答道“應該不是,如果她是拿來送人的,這個應該是沒有使用過的城重,留給我們保存某段記憶或者某段時間。”

江晚問“師兄,你有什麼要保存在城重裡麵的記憶嗎?”

薛懷朔搖頭。

江晚又問“那這個怎麼用啊?我們能用來保存現在這段共處的時間嗎?它是怎麼計時的啊?”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現在十分好奇,眼睛亮晶晶的。

薛懷朔接過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開始保存記憶和開始讀取記憶的啟動條件是一樣的。”

他把那枚城重丟進了燈盞裡,燭火碰見凝固的琥珀,火焰一下子竄出幾米高,差點把紗帳都燒掉了。

江晚“師兄你乾嘛!”

薛懷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過去。

那枚城重在火光的高熱下迅速溶解,由固體變成液體,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仿佛一顆將墜未墜的淚水。

暖黃的燭火中,一縷青煙嫋嫋直上。

江晚眼前忽然炸裂開刺目的白光,等她從強光帶來的恍惚中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一片雪地中。

大雪非常深厚,人站在雪地裡,半個小腿都陷下去了,行走非常困難。

江晚正要往四周走兩步探探情況,忽然發現自己所處的這具身體自己無法操控,自己隻是順著她的視野在看向四周。

欸,剛才那枚城重,原來是已經儲存過記憶的嗎?

江晚稍加推測就猜到了,估計這枚城重以前是薛師兄父親的,季王妃不好處理,乾脆一起送給了薛師兄。

自己所處的這個視角是誰的?

江晚聽見她在小聲地哽咽,被寒風凍得紫紅的手緊緊抓住披風的係帶,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頂著風往前走。

這是……

在逃命?在躲避誰的追殺嗎?

寒風烈烈,細碎的雪渣隨著風往人衣領裡鑽。空氣過於寒冷,隻能感覺到肺部仿佛含了一塊冰塊,胸腔裡涼成一片。

江晚能感受到這具身體主人的驚恐和不安,還能感覺到這具身體已經處於強弩之末,平日裡嬌生慣養的姑娘,在嚴寒的雪地上走不了幾步就會被凍死的。

相信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感覺到了,江晚聽見她帶著哭腔鼓勵自己“堅持下去,一定能到滄州的!堅持下去!滄州馬上就到了!”

“不能讓徐伯父他們白死!一定要堅持下去!你是劉宋的公主!”

咦……

江晚想,這不會是……薛師兄的母親吧?那位死於生產的公主?

沙沙的雪粒落在她的肩上,把肩頭濡濕,也讓她身上那件本來就十分厚重的裘衣變得更加沉重,把她盈盈一握的腰都給壓彎了。

江晚聽見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而且是很多個男人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