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殺意(下)(2 / 2)

這些事情在他腦海中一閃即逝,便被往後退了,他明白當前的要務是殺了西靈元君,阻止她召喚任何一個魔物以引起不必要的變故,要是可以,最好彆弄死了,因為他還想問問長生不死藥的下落——如果真的有的話。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西靈元君,她一點也不害怕正在滾滾下墜的落石,已經走到了很裡麵的一個錫器盆子旁邊,把手放在了一個精致雕刻過的頭骨上,如果沒看錯,那頭骨裡還籠罩著什麼軟趴趴的東西。

江晚沒看清,她隻是忽然想到剛才在外麵看到的那個小馬雕像,明白過來她雕刻東西練手是為了什麼。

西靈元君所在的地方已經很裡麵了,從外麵看起來她的那個小房間並不大,但是裡麵卻延展了那麼寬廣的空間,不禁讓人聯想起喬五兒那個異曲同工的院子。

她手中的頭骨是個法器,塗了金銀,用血浸染過,很正式的樣子。當西靈元君把手放在上麵的時候,江晚甚至還隱約看見那個空洞的眼眶冒出光來。

敖烈手上已經拿出一柄弓箭,他與人打架的時候經常用龍身,但是眼下顯然不是變化為龍身的好地方。

他長臂伸屈,箭已射出,箭羽帶起的勁風幾乎要割破人的皮膚,蹭蹭蹭三箭破空而去,將西靈元君手中的頭骨硬生生地釘在原地,隻是不知道那頭骨上用了什麼樣的術法,被這樣射中都沒有裂開。

薛懷朔手上殺招已至。

西靈元君知道手上的法器一時半會兒用不了,於是倉促拔劍接下他這一招。

她用的是一柄軟劍,劍招變幻如夢似幻,劍身顫動不已,仿佛鬼魅一般。

薛懷朔當初認出她的三昧隻是遠距離匆匆一瞥,沒看出什麼特彆要緊的東西,後來又怕她發覺不再使用三昧刺探她的情況。如今既然已經談崩,便不再介懷,自身後睜開數百隻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身形變動。

他手上那柄薄刀在她的軟劍中來回穿插,終於逮到空隙,一刀直接將她整個人刺飛出去。

薛懷朔身邊騰地升起幾根冰錐,冰錐形狀詭異,和西靈元君插在活物身上放血用的刀片一模一樣。

他眼神一動,那些表麵燃燒著火焰的冰錐就快速朝西靈元君刺去。

西靈元君並沒有坐以待斃,不顧胸前插著的薄刀,素手在地麵上一拍,手上佩戴著的手鏈被她震碎,灰白色的珠子在地麵上來回碰撞,每一顆珠子裡都升騰起縷縷黑煙。

那是人骨珠。

掛指骨念珠,攜帶腿骨長號,將自己布施給魔物,以追求禁忌的力量。

濃濃的黑煙彙聚成蛟龍模樣,陰狠的力量仿佛是一個漩渦,將周圍所有的生靈都卷進去吞噬掉,氣凝如山,仿佛懸崖萬丈,瀑布奔騰。

薛懷朔站在最前麵,就擋在那黑煙前,任它如何咆哮,勁力如何綿長不絕,都不後退分毫,那濃重黑煙便也真的無法再前進半寸。

他身側的冰錐飛舞盤旋著,空明若虛,火焰和冰塊在高速旋轉中仿若一體,不知何時結為一柄長戟,風馳電掣般破開眼前濃濃黑煙,神威凜凜,戟身帶著的火焰燒得烈烈。

這樣一柄重戟,在他手裡卻仿佛輕飄飄一片鵝毛,大開大合,端凝自重,幾下揮散室內凝結的濃重黑暗,直接將在地上掙紮的華服女子重新釘住。

她血流得滿地都是。

這麼多血,已經將她身上撲的厚重白色粉末全洗掉了,血痕之下,薛懷朔看見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印痕,深深陷入皮膚中去,好像螞蟥在吸她的血。

“墮魔症狀”。

召喚魔神,通過心猿獲得禁忌的力量,會讓施術者本身被魔物侵染。

她這具身體再這麼下去,不要多久就會無法避免地墮入魔界。

為了複活她的丈夫,她幾乎把整個身體、魂魄全部獻出去了。

已到如此地步,他還不願下殺手,因為惦記著西靈元君提到的那枚長生不死藥,又憂心自己妹妹的身體,想要逼問出來。他甚至想若敖烈執意要這樣殺了西靈元君,強行縛住敖烈也就是了。

師妹好像也沒有做什麼特彆的事情,他為她思前想後、為她費儘心思,好像隻是得到了幾聲“哥哥”,有時候是接吻之後甜膩膩地撒嬌,有時候是生氣了說他是壞哥哥……但隻為了這幾聲“哥哥”,他也願意。

薛懷朔確定眼前的人不再有反抗的餘力了,便回頭去看自己師妹。

不回頭也罷了,這一回頭,便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令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喬五兒手上持著一柄短刀,短刀端端正正地卡在自己師妹脖子前,一抹血線已經從刀身上滑了下去。

師妹已經被這麼拿刀卡住脖子好一會兒了,但是她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好像生怕發出一點聲音,他就會被牽絆住心神以至於被西靈元君所殺。

敖烈站在一邊,緊張地看著江晚,他比薛懷朔要早發現喬五兒的存在,但是他也沒敢打擾薛懷朔。

喬五兒一身紫紅色的衣裙,冷冷地看著他“把你的刀扔掉,不然我就殺了她。”

江晚在搖頭,她直直地看著他,想把自己的脖頸往刀上送,被喬五兒死死地抓住。

薛懷朔好像冥冥中聽見了一句帶著哭腔的“哥哥救我”,讓人心疼得要命,隻想做點什麼讓她彆哭了,哄哄她,她痛啊。

他隱隱約約聞到了什麼熟悉的香味,這氣味他曾在那個眼神不好的項老家裡聞到過,項老說是弘陽仙長送給他的。

然後薛懷朔覆在眼睛上的那條南流景——他師父仿遍名山古刹做出來助他視物的白紗——忽然突兀地出現了,隨著南流景重新獲得形體,那一瞬間他的視力被剝奪掉,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歸入黑暗。

薛懷朔覺得眼眶在燃燒,他痛得幾乎站立不住。當時在萬神山再訪喬五兒的時候就覺得眼睛不舒服,但那個時候師妹很溫柔地吻他的眼睛了,還摸他的頭,說最喜歡他,他就覺得還可以忍受。

他無法忍受了,一把扯掉眼睛上覆蓋的白紗,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因為錯覺眼眶在燃燒,手上甚至還帶著寒冰的氣息,由於動作過於急迫,不知怎麼牽動了一直佩戴著的那雙義眼——這眼睛也是師父給他做的。

於是那雙義眼直墜到地上,咕嚕咕嚕地滾了好大一圈,撞在安放著斷肢殘臂、各類祭品的四壁上。

被他斬開的房屋縫隙還幽幽地往裡滲著光,這個房間外麵已經被石塊和木頭柱子淹沒了,變成了一片廢墟。隻有這個大得出奇的房間還粗略保留著完整的形貌。

那雙假眼睛碰到石壁,終於停了下來,眼珠後麵刻著一對舉翅欲飛的仙鶴。

弘陽仙長的私章圖案,同時,也是他的傀儡印。

這一路走來,碰到的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傀儡,他也不例外。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