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合一(1 / 2)

紀新雪送走虞珩,又回蘇嫻的院子,去看四娘子的情況,聽蘇嫻院子裡的侍女說,四娘大哭一場,喝了安神藥,已經歇下。

蘇嫻怕四娘子睡中不安穩,正陪著四娘子。

紀新雪怕驚醒的四娘子,告訴侍女,明日一早再來看望四娘子。

正要離開,卻在院子們口遇上結伴而來的二郎君和三娘子。二人的神色皆茫然中摻雜著濃濃的擔心,顯然是隻知道四娘子出了點意外,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意外。

紀新雪停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二郎君和三娘子的詢問,因為他不知道嘉王是否想讓其他兒女知道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好在蘇嫻早有交代,沒等二郎君和三娘子開口,女婢已經將二人迎進門,以嚴肅簡短的語言告訴二人今日發生的事。

除了四娘子從王妃院子裡跑出來的原因,沒有告訴二郎君和三娘子。其餘過程都沒有隱瞞,連四娘子下半張臉上留下的手掌印都仔細形容給二郎君和三娘子聽。

三娘子氣得差點砸了茶盞,“她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對四妹動手?”

平日裡老好人似的紀璟嶼同樣氣得滿臉通紅,甚至比三娘子更快的落下眼淚。

紀新雪怕這兩個人越想越氣,衝到王妃的院子裡,撞見嘉王發怒和王妃不體麵的樣子,委婉的勸道,“阿耶定會為阿姐主持公道。”

三娘子緊繃的神色稍緩,眼中的恨意卻半點都不假。

若是那刁奴此時在她麵前,她定要親手給那刁奴個痛快。

紀璟嶼勉強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傾瀉而下,“我們之中,數她最得阿耶的溺愛,平日裡張揚驕縱,幾乎沒有受過任何委屈。長到這麼大,最大的委屈竟然是險些在自己家中被仆婦捂死。

此話一出,不僅三娘子受不了,紀新雪都覺得眼眶有些酸澀。

兄妹三人沉默的坐到天黑都沒等到四娘子醒過來,隻能各自散去。

紀璟嶼先將紀新雪和三娘子送回住處,站在原地停留許久,被夜裡的冷風吹得腦門生疼,才在身後仆人擔心的注視下,轉身往王妃的院子裡去。

他隻是性格中的優柔寡斷始終沒辦法改變,但不是笨蛋。

四娘子肯定是與王妃生氣,才會衝動之下跑出院子,差點讓四娘子吃大虧的仆人也是王妃的心腹。

仆人是首罪,王妃也逃不了乾係。

王妃至少在平日裡對惡仆多有縱容,或者還有其他行為,才會讓惡仆沒將四娘子真正的放在心上。

回到棲霞院,李嬤嬤和彩珠都迎了上來。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李嬤嬤。

“縣主去哪了?”李嬤嬤沉著臉開口,語氣竟然暗含質問。

紀新雪剛見過王嬤嬤那等不知分寸的老奴,再見到同樣是奶嬤嬤,也同樣是將鐘娘子看得比什麼都重,平日裡不怎麼將他放在心上的李嬤嬤,忽然生出感慨,語重心長的道,“王嬤嬤險些害了四姐,阿耶大怒,這兩天就會有結果。”

畢竟是眼前看了這麼多年的人,雖然李嬤嬤在他和鐘娘子之間,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鐘娘子,但這並不代表李嬤嬤對他不儘心。

紀新雪還是希望李嬤嬤能長久的留在鐘娘子身邊。

李嬤嬤被紀新雪的話驚住,等紀新雪走遠,才如夢初醒般的追上去,想要追問,卻因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而無從問起。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鐘娘子的正房。

“你還知道回來?”鐘娘子看向紀新雪,臉上皆是憤怒和傷心,“十二郎哪裡不好,讓你如此看不上?你竟然將十二郎扔在花園不管,還在外麵躲到現在才回來。你讓阿娘如何麵對你阿公、阿婆和你舅母?”

紀新雪被問得腦殼疼。

哪裡是他丟下十二郎。

分明是十二郎莫名其妙的害羞,丟下他跑了,他在後麵如何呼喊都隻會讓十二郎跑得更快。

總不能讓他頂著沉重的發髻和快要邁不開腿的華服追著十二郎跑吧?

他哪能想到,十二郎會如此靦腆。

紀新雪不想和鐘娘子爭吵,又對倒黴的十二郎充滿憐惜,便背下黑鍋沒有辯解,輕聲解釋道,“我與表兄走散後,遇到帶著謝禮,專程來找我的小郡王,不好撇下小郡王不管,才沒馬上回來。”

鐘娘子聞言更氣,以至於口不擇言,“什麼小郡王能比十二郎還重要,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如此欺貧捧貴?”

沒等紀新雪做出反應,鐘娘子忽然發現重點,聲音猛得拔高,“小郡王?哪個小郡王?年歲幾何?”

紀新雪自動忽略鐘娘子往人心口上刺的話。

“英國公府的......”他‘嘖’了一聲,終究還是難掩煩躁,“安國公主的後代,本該稱呼他為襄臨郡王,因為還沒得到聖人的恩旨,才叫‘小郡王’。”

鐘娘子非但沒有因為紀新雪的退讓而收斂,反而更加憤怒,“我問你他年歲幾何!”

紀新雪覺得鐘娘子隻想發泄情緒,而不是認真的與他交談,眉宇間逐漸蔓延冷意,“比我大一歲。”

他耐著性子回答完鐘娘子的問題,轉身就走,生怕再多留,會忍不下去鐘娘子的無理取鬨。

“你回來!”

鐘娘子的吼聲幾乎破音,紀新雪卻不為所動,反而步伐越來越大。

守在門外的李嬤嬤擋在紀新雪麵前,語氣中既有心疼又有惱怒,“小娘子怎麼能如此惹娘子生氣,沒聽見娘子讓你回去?”

說話同時,李嬤嬤還朝著紀新雪伸出手,想要推著紀新雪的肩膀,讓紀新雪回房中麵對盛怒的鐘娘子。

‘啪!’

紀新雪毫不客氣的拍在李嬤嬤的手上,發出極為響亮的聲音。

趁著李嬤嬤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紀新雪已經仗著身形靈巧越過李嬤嬤,小跑回東廂房。

他臉上浮現不知是對誰的嘲笑。

無論鐘娘子和李嬤嬤如何憤怒,都不會追到東廂房來,因為這裡有碧絹和晴雲,她們都怕蘇嫻。

直到紀新雪開始洗漱,彩珠才心不在焉的回到東廂房。她本想勸紀新雪不要惹鐘娘子傷心,卻在還沒開口的時候就被紀新雪冷漠的目光逼退,又被看出些端倪的碧絹和晴雲攔著,根本就找不到機會靠近紀新雪。

存著給彼此時間冷靜的心思,翌日一早,紀新雪就去園子裡招待賓客。

中午見到四娘子時,四娘子的臉上已經恢複往日的笑容,喜滋滋的與紀新雪分享從蘇嫻這裡得到的小玩意,還大方的允許紀新雪從裡麵挑選一件。

盛情難卻,紀新雪仔細觀察四娘子的神情,選了四娘子最不在意的金絲纏紅翡的手鐲。

四娘子立刻將手鐲套在紀新雪的手腕上,順勢抱著紀新雪的手臂枕在他肩頭,“阿雪,你能不能也在小阿婆的院子裡住幾晚,陪陪我。”

聽見四娘子的前半句話的時,紀新雪確實心動了,聽見後半句話,紀新雪才搖了搖頭。

他早就聽說過,四娘子經常睡到半夜去找大娘子和三娘子同睡。他也住在蘇嫻這裡,四娘子極有可能半夜來找他。

......還是不了吧,萬一給小姑娘留下奇怪的困惑怎麼辦。

好在四娘子隻是隨口一提,有蘇嫻陪伴,她並不是非要紀新雪來陪她不可。被紀新雪拒絕後,四娘子沮喪片刻,很快就重新露出笑容,小聲與紀新雪嘀咕在寒梅院時與同窗發生的趣事。

大多都是德惠公主突發奇想,產生‘為什麼鳥會飛,人不可以飛?’或者‘聽說黃鼠狼的屁能熏暈人,是真的嗎?’......這種奇妙想法,然後兩個人一起想辦法,證明德惠公主的想法是否能實現。

德惠公主還專門養了隻黃鼠狼。

“阿黃放屁特彆臭,偏偏盈盈極喜歡阿黃,連吃飯都要帶著阿黃一起。”四娘子發出抓狂的聲音,“阿黃居然專門到我身邊來放屁,將我最喜歡的那件衣服都熏臭了!我要在住處外麵立個牌子,就寫‘帶著阿黃的公主不得入內’。”

紀新雪艱難的忍住幾乎要衝破喉嚨的笑意,半晌都沒有說話。

四娘子忽然覺得不對勁,撲到紀新雪的膝蓋上去看紀新雪的臉,正對上紀新雪滿是笑意的眼睛。

“你居然笑話我?”小姑娘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露出傷心至極的模樣。

氣鼓鼓的扭過頭去的四娘子等了半天,都沒等到紀新雪哄她,狐疑的回過頭,“你該不會是也喜歡黃鼠狼吧?不許養!”

停在門口蘇嫻聽著屋內肆無忌憚的笑聲和凶巴巴叫著,‘我可以帶你去看盈盈的黃鼠狼,你不許養。’的崩潰聲音,稍顯疲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紀新雪在四娘子那裡產生的愉悅情緒,在回到棲霞院的時候消失的乾乾淨。

鐘娘子居然正帶著李嬤嬤和彩珠、彩石翻他的東西。

“你們在做什麼?”紀新雪站在門口,滿臉難以置信。

如果是鐘娘子讓彩珠或者彩石直接從他房中拿走什麼東西,他都不會如此生氣。

像現在這樣,恨不得翻遍他房間每個角落的行為,難不成是在抄家?

鐘娘子沉著臉回頭,絲毫沒有緊張和愧疚,啞著嗓子道,“你沒做虧心事,害怕什麼?”

昨天紀新雪憤怒的離開正院後,鐘娘子不是沒有後悔。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就將紀新雪當成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隻要紀新雪能好,哪怕讓她立刻去死,她也願意。

她如此愛紀新雪,怎麼可能看著紀新雪生氣仍舊無動於衷?

鐘娘子在窗邊坐了整夜,終於想通。

她要想好好與紀新雪談談,讓紀新雪明白,她想讓紀新雪嫁回娘家,是全心全意的在為紀新雪考慮,沒有半點私心。

就在鐘娘子仔細思索要怎麼哄紀新雪的時候,門房忽然來人,說有個名為林釗的人拿著小郡王的名帖給紀新雪送了些東西。

鐘娘子先是做德康公主的女官,又被賜給皇子做滕妾,未必用過許多好東西卻實實在在的見過好東西。

光是裝東西的四個雕花木盒就價值不菲,更不用說木盒中分彆裝著的各種市麵上見不到的好紙、看似普通卻暗含名家印記的各式畫筆、價值居高不下的顏料和琥珀、珊瑚製成硯台。

鐘娘子怔怔的看著這些東西,忽然悲從心來。

如果她的雪奴真的是個女郎該有多好?

可惜雪奴不是,所以她必須在雪奴還沒產生更多妄念的時候,狠心斬斷雪奴所有不該存在的心思。

鐘娘子出奇的冷靜。

她先仔細回想紀新雪和小郡王相識的時間,得出紀新雪去國子監上課後才有機會認識小郡王的結論,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心情也更加複雜。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徹底斷絕紀新雪和小郡王的聯係。

絕不能讓兩個人對彼此產生不該有的好感。

帶人來翻紀新雪房間的時候,鐘娘子就想過紀新雪發現這件事,可能會有的種種反應。。

因此她特意囑咐李嬤嬤和彩珠、彩石,儘量將翻過的東西都放回原位。

鐘娘子本以為紀新雪昨日剛與她生氣,今日還沒完全消氣,恐怕要等到天黑才會回來。那個時候,她早就將紀新雪的屋子翻完,拿走所有可能與小郡王有關的東西。

若是紀新雪心虛,假裝沒有發生這些事,她自然不會再與紀新雪為難,平白消耗母子感情。

等過段時間,紀新雪冷靜些,她再去與紀新雪解釋自己的好意。

少不得要將‘少年郎風流多情是常態’、‘小郡王乃天潢貴胄,必然極在意妻子出身。’掛在嘴上。

她養的孩子她最為了解,雪奴雖然平日對大部分事都不怎麼在意,骨子裡卻極為驕傲。

當紀新雪發現他的名字和小郡王放在一起的時候,隻有貶低和嘲諷時,肯定會不動聲色的疏遠小郡王。

要是紀新雪來找她理論,她就當著紀新雪的麵徹底毀去與小郡王有關的所有東西,再想辦法讓紀新雪在國子監請假一段時間,徹底掰過來紀新雪的念頭,再讓紀新雪去上學。

或者......反正紀新雪已經有縣主的封號,也在外人麵前出現過,不去上學也罷。

然而紀新雪的反應完全出乎鐘娘子的預想。

他撞破鐘娘子的失禮行為,既沒有大喊大叫,也沒假裝無事發生。明明已經怒到極致卻隻是站在原地,目光冰冷的望著鐘娘子。

鐘娘子心中忽然生出難以抑製的恐慌,紀新雪的冷淡,讓她產生紀新雪正在與她漸行漸遠的感覺。

打算根據紀新雪的反應做出應對的鐘娘子反而先沉不住氣,率先開口質問,“小郡王為什麼要給你送那麼貴重的禮物?”

紀新雪立刻想到虞珩送給他的顏料,正想問鐘娘子有沒有將那些顏料弄壞,忽然想到,他將顏料放在蘇嫻那裡,根本就沒帶回來。

和那些顏料的安危相比,鐘娘子趁著他的不在的時候,帶人翻他的房間也變成不是不能勉強原諒的事。

隻要鐘娘子能保證,再也沒有下一次。

紀新雪默念鐘娘子這些年的不易,終究還是開口敷衍了鐘娘子一句,“大宴那日,小郡王在王妃的院子崴腳,我怕他被人衝撞傷上加傷,帶他去小阿婆的院子。”

鐘娘子臉色稍緩,“真的?”

“嗬”紀新雪心中有氣,隻是勉強隱而不發,話語間難免露出鋒芒,“我騙你做什麼,不然你讓李嬤嬤去與王妃院子裡的仆人打聽。”

沉默良久後,鐘娘子示意李嬤嬤去將門房送來的雕花木盒都搬來。她麵容緩和下來,走到紀新雪身邊,仔細為紀新雪整理衣領上幾不可見的褶皺,“阿娘沒想約束你什麼,要是你不喜歡,阿娘保證,再也不會做出翻你東西的事。”

紀新雪見到鐘娘子態度軟化,先低下頭,眼中的怒氣稍減,他看了眼自從他進門後就垂著頭並排站在一起的彩珠和彩石,沉聲道,“將彩珠帶走,不要再出現在東廂房。”

他舍得不去責怪鐘娘子,但要讓鐘娘子知道,她做的不對,做錯事後,不能隻在嘴上說句輕飄飄的‘是我不對’就過去。

要不是他確實需要個貼身侍女,且不能用碧絹和晴雲代替,他連彩石都不想留下。

彩珠聽了紀新雪的話,臉色慘白的跪在地上,膝行到紀新雪麵前,“縣主不要奴了嗎?奴在縣主剛出生的時候,就在縣主身邊伺候,怎麼能離得開縣主,求縣主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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