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合一(2 / 2)

能讓虞珩承認不開心,在紀新雪看來,已經是虞珩受了天大委屈的表現。

紀新雪捏了捏腰間的軟鞭,決定與鐘十二郎長話短說,直接省去寒暄的過程,“表兄特意來找我,是有事嗎?

鐘十二郎眼中閃過失望,忽然想到從嘉王府回家後,鐘戡對他說的話。

想讓表妹嫁回鐘府隻是姑母一廂情願,大王還沒有答應。

如果他想娶表妹為妻,就要加倍努力,起碼要金榜題名,才能讓姑母有臉去與大王開口。

父親告訴他,表妹是王府貴女,有無數比他更好的選擇,就算他在殿試上被點為頭名狀元,也未必能入大王的眼,過早的產生不該有的奢望,對他,對表妹,都不是件好事。

不如忘記姑母的話,隻將表妹當成表妹。

原本鐘十二郎還很不甘心,總是想起那日在王府中,表妹對他們成婚後的生活侃侃而談的畫麵

雖然他不會要表妹的嫁妝養家,更不會有了表妹還貪心美妾,但哪個郎君能對如此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小娘子不動心?

況且表妹還如此貌美。

聽父親的交代來給表妹傳話時,鐘十二郎險些沒能掩飾住心中的濃鬱的喜悅。

可惜他還沒見到表妹,就被小郡王潑了盆冷水。

鐘十二郎躲避小郡王的目光時,很難不產生自行慚愧的感覺。

不是因為小郡王身上華麗的配飾和尊貴的身份,而是為小郡王深邃大氣麵容和猶如青竹般挺立的身姿讚歎。

這讓鐘十二郎很難不產生懷疑。

表妹在寒竹院讀書,日日都能看到小郡王這般的人物,怎麼會因為姑母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對第一次見麵的他產生喜歡的情緒,甚至已經計劃到他們成婚後的事?

見到紀新雪與他打招呼後就轉頭與小郡王說話,就算猜到他有話要說,也更在乎小郡王的情緒,麵對小郡王時遠比對待他親昵的態度,鐘十二郎終於醒悟。

表妹天真爛漫,根本就不明白成婚、嫁妝、貴妾、庶子的含義。

那日對他說的話,也許隻是想哄姑母高興。

鐘十二郎露出個苦笑,再次生出慚愧的情緒。

他反省自己,難道真的因為姑母的承諾,就能將表妹當成未來妻子,日夜輾轉反側,腦中都是表妹嗎?

不,比起表妹美麗的容貌,高貴的身份,他更喜歡表妹那日與他說話時,仿佛全心全意信任他的模樣。

他願意用他的全部,去回饋表妹的這份信任。

可惜......所謂全心全意的信任,隻在他的想象中存在過。

事實證明父親說的沒錯,表妹還小,提起終身大事未免操之過急,他將表妹當成表妹,才是對他、對表妹都好的選擇。

想通心結,鐘十二郎再回想這些日子輾轉反側、為佳人寤寐思服的自己,哂然一笑,縈繞在心頭的羞澀、期待等情緒隨之散去,氣度越發從容。

察覺到紀新雪已經不想與他到沒人的地方說話,鐘十二郎也不強求,他想說的話不是秘事,讓小郡王聽見也無妨。

“父親今日得吏部授官,任國子學助教,我也蒙蔭得到在太學讀書的名額。”鐘十二郎舉起手腕,讓紀新雪看代表太學學子身份的雞血藤木鐲,“父親說上次去嘉王府恭賀大王喜事時,沒見到你,心中總是覺得有些遺憾。可惜他任國子學助教,不能隨意來寒竹院,希望你有空的時候,能去國子學找他說話。另外也是告訴你和姑母這個喜事。”

紀新雪的心神馬上被鐘十二郎的話吸引,他狐疑的望著鐘十二郎,“表兄莫不是太高興,說錯了?真的是國子學助教?”

鐘十二郎對同樣湊頭看過來的小郡王點了下頭,低聲道,“確實是從六品國子學助教。”

說新科進士派官時,大部分人都會外放,少部分人補到中書省或是六部,官品都不會超過七品且隻有狀元才能在一開始就得正七品的官。

相比正常情況,鐘戡授官的過程隻能用‘詭異’來形容。

新科進士都被派官的時候,鐘戡隻能在家中沒有期限的等待。

等鐘戡察覺到不對勁,準備先跑路,過三五個月再想辦法從地方補官的時候,他的授官旨意卻來了。

不是中書省和六部而是與前者相比隻能算養老地方的國子監,官品卻能壓這屆的狀元半頭。

吏部的水委實端的詭異。

難道......焱光帝的身體情況比之前更糟糕,吏部想賣嘉王個好?

紀新雪被突如其來的猜想驚出滿頭冷汗,連忙舉起手帕去擦。

鐘十二郎想通後,再看紀新雪已經沒有男女之思,隻有表兄對表妹的關懷。

他見紀新雪臉色不好,以為紀新雪被太陽曬的難受,語速不知不覺的變快。囑咐紀新雪有時間的時候,彆忘記去找鐘戡,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儘管來太學找他,又托紀新雪代他給鐘娘子問好,主動催紀新雪回寒竹院,喝盞涼茶再去學堂。

目送紀新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寒竹院大門處,已經轉身的鐘十二郎猛得回頭。

像是顆小樹似的種在寒竹院門口的小郡王呢?

回到寒竹院,紀新雪已經沒有心思再去上課。反正沒了小娘子們,學堂一下子就少了半數的人。講學博士就算肯去上課,也不會講新內容。乾脆讓綠竹給他告假,然後和虞珩去冷暉院。

皇宮和朝堂發生的事對現在的紀新雪來說過於遙遠,就算他有再多的想法和猜測都有心無力。

英國公府卻隻是朝臣勳貴,紀新雪起碼能幫虞珩想想辦法。

紀新雪大步流星的走入花廳,率先坐在主位上,目光銳利的看向還沒來得及落座的虞珩,“他們又怎麼欺負你了?”

虞珩的身形頓住,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沒人欺負我。”

紀新雪臉色轉冷,弓起指節敲擊在黃花梨桌麵上。

沒人欺負虞珩,虞珩怎麼會不開心?

隨著紀新雪沉下臉,花廳內的氛圍陡然凝滯下來。

遠遠墜在紀新雪和虞珩身後的青竹剛在門口露了下頭,就飛快的將頭縮回門外,順便攔住端著茶水的紫竹。

虞珩真的沒覺得英國公府的人欺負他,但紀新雪非要個答案......虞珩沉思半晌,唯有將最近發生的事全都事無巨細的告訴紀新雪。

後院的老夫人病了,六房的李娘子每日都在老夫人處侍疾,聽說變得憔悴許多。

英國公仍舊在皇陵,無召不得離開,隔三差五就會讓人送些東西回長安,虞珩房中多了個紫檀木架子,專門擺放英國公給虞珩的小物件。

雖然除了小白羊之外,其他東西都或多或少的配不上紫檀木架子,但虞珩提起紫檀木架子上的東西時,左邊臉頰上會出現若有若無的小梨渦。

國公夫人最近在拖著病體管家,虞珩每次去給國公夫人請安的時候,都能聞到格外濃鬱的藥味。

世子夫人為在嘉王府發生的事,去專門六房東院給虞珩道歉,虞珩記仇,不肯原諒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也沒有強求,隻是垂淚離開。

世子專門留在六房東院和虞珩共同用膳,言語間多是向著虞珩,埋怨世子夫人不夠穩重。

......

紀新雪仔細將虞珩的話都記在心中,暗自分析英國公府的人有可能在使什麼壞。

聽到虞珩說起世子和世子夫人時,紀新雪忽然起身,大步走到虞珩麵前,剛好看到虞珩眼底還沒徹底消散的猶豫。

紀新雪伸出手指戳在虞珩肩膀上,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怎麼這麼好哄?”

彆人隨便給根骨頭,都能讓坐擁金山銀山的小狼放鬆警惕。

要不是虞珩言語中隻對世子態度軟化,對世子夫人仍舊透著深深的冷漠,紀新雪都想晃晃虞珩腦袋,看看裡麵有沒有水。

被指責好哄的人無辜的抬起頭,敏感的察覺到紀新雪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生氣,忽然勾了下嘴角,臉頰上閃過淡淡的小梨渦。

紀新雪頓時什麼脾氣都沒有了,隻能暗自慶幸,虞珩也不是一無是處,他起碼還知道記仇。

在遇到虞珩之前,紀新雪從未想過,他有朝一日會將‘記仇’當成一個人的優點看待。

還沒到下學的時候,晴雲就回到紀新雪身邊。

今日的事,終究還是以白五娘子離開寒竹院結尾。

祭酒不想得罪宮中麗貴人,特意讓白家說白五娘子是被白三娘子染上怪病才會退學,而非因為偷竊同窗的手鐲退學。

紀新雪將從手腕上卸下的手鐲隨手放在矮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蠢貨!

隻要在祭酒的‘見證’下,從白五娘子那裡搜到崔青枝的鐲子,在宮中麗貴人眼中,祭酒是崔氏的幫凶。

祭酒居然還給白家出如此愚蠢主意,難道是怕宮中的麗貴人注意不到他?

除非祭酒教給白家這套說辭的同時,已經安撫好崔青枝、路氏姐妹和梁大娘子,保證這四個人不會將‘白五偷竊被攆出寒竹院’的事往外說。”

顯然,祭酒沒有這樣的本事。

虞珩也聽見了晴雲的話,但他對這件事不感興趣,隻當成打發時間的故事聽,注意力大多都放在手中的小冊子上。

發現紀新雪為此不高興,虞珩才抬起頭,“你想替白五伸冤?”

“她可沒少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光是我親自聽見的就有好幾次。”紀新雪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望著虞珩,“你以為我是你,喜歡以德報怨?”

可笑連虞珩都能看得出來白五冤枉,國子監祭酒卻在懼怕宮中麗貴人的同時,任由其他人冤枉白五。

虞珩徹底放下手中的小冊子,認真的對紀新雪道,“古人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哈”紀新雪被虞珩氣得笑出聲來。

既然明白道理,為什麼還要做以德報怨的事?

紀新雪對白五娘子沒什麼同情。

如果今日失勢的是珍嬪或者良妃,白五娘子對付路氏姐妹和崔青枝的手段未必不會更狠辣。

但他很煩這種秩序崩亂,失去控製的感覺。

國子監尚且如此,皇宮內會亂成什麼樣?

昨日他去看望蘇嫻的時候,發現蘇嫻已經有回宮的打算,可見蘇昭儀的日子也不好過。

虞珩見紀新雪確實不怎麼在意白五,也沒繼續惦記這件事,拿起矮桌上的小冊子去挨著紀新雪的位置落座,翻開冊子給紀新雪看,“這是莫長史讓人從封地快馬加鞭送來的圖冊,都是江南和北疆最時興的夏裝,你選下布料和花色,我這就讓人去找繡娘。”

紀新雪就著虞珩的手看了眼圖冊,大概有小手指長的厚度,前半部分是小娘子的衣服,後半部分是小郎君的衣服,虞珩正逐頁為他翻前半部分。

除了款式很多,紀新雪委實說不出畫冊上的衣服和王府做的夏裝有什麼區彆。

“我的夏裝已經開始做了,不需要那麼多衣服,你自己做吧。”紀新雪搖了搖頭,對新衣服不是很感興趣。

如果虞珩願意送他兩套小郎君的衣服,他還有點興趣。

但不敢收,怕全家掉頭。

虞珩被拒絕後,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合上畫冊望著封麵的芍藥發呆。

紀新雪眼中閃過無奈,卻沒有主動開口。

他得有點底線,不能看到虞珩不高興就去哄。

“可是......”虞珩將冊子放在他和紀新雪之間的矮桌上,悶聲道,“上半年的料子已經送到英國公府。”

紀新雪眼中閃過狐疑,拿起冊子隨意翻了幾頁又放回原位,“小郎君做衣服的料子和小娘子做衣服的料子又不一樣,你愁什麼?”

虞珩耷拉著腦袋道,“我往年都會給堂姐堂妹、堂兄堂弟們些衣服。給堂兄堂弟們準備的衣料好說,我今年多做幾套衣服就是。如果你不想再做新衣服,女眷的衣料怎麼辦?”

越是珍貴的衣料越是禁不住放,雖然不會褪色,但時間變長,很容易被眼光毒辣的人看出來是舊料子。

虞珩心下發虛,不敢抬頭看紀新雪的眼睛,聲音又輕又慢的道,“要不......今年的衣服還是給她們?”

‘啪’

紀新雪一巴掌拍在冊子上,氣勢洶洶的掀開冊子,“不許給她們,全都給我!你那裡有多少料子,都能做什麼款式的衣服?”

虞珩高高提起的心緩緩放下,眼中閃過濃濃的笑意,手臂杵著矮桌,傾身與紀新雪一起看冊子,“每個款式都做,喜歡的款式多做幾套。”

老掌櫃說,三日內還會從封地送來一批料子。

紀新雪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朝虞珩確認,“你真的會給堂姐堂妹送衣服?”

虞珩垂著眼皮點了點頭,看上去頗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模樣,“你要是不信,我讓林釗將我去年的走禮單子拿來。”

紀新雪立刻搖頭,不看,他怕血壓降不下去。

紫竹悄無聲息的抱著個大箱子走過來,箱子裡都是各色布頭,隻有巴掌大小,主要是讓紀新雪看個樣子。

青竹捧著硯台和小豪,讓紀新雪在圖冊上的空白處記下選中的布料和顏色。

虞珩積極的為紀新雪提了幾次意見。

紀新雪十分感動,井要求虞珩不許再提了。

決定完上半冊小娘子款式的衣服以什麼顏色搭配後,紀新雪又替虞珩將下半冊小郎君款式的衣服都標記上布料和顏色。偶爾還會在圖冊上空白的地方另畫一張圖,稍微改下風格和細節。

虞珩坐在紀新雪身邊,老老實實的閉上嘴當吉祥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落在冊子上的視線逐漸變成落在紀新雪的臉上。

他騙了紀新雪,除了紀新雪,他從來沒生起過給任何人送四季衣服的念頭。

這些布料,也不是原本打算當節禮和生辰禮物送給英國公府那些人的布料,而是虞珩專門讓莫長史和林釗收集來的布料。

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給紀新雪做衣服。

張思儀說的沒錯,做新衣服確實是件讓人快樂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去測核酸,也許會晚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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