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合一(1 / 2)

紀新雪精神正好,主動去牽嘉王的手,打算自己走回白墨院。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嘉王拉著紀新雪,等到隱約能看到白墨院的大門時已經變成紀新雪拉著嘉王悶頭往前走。

白墨院的仆人都知道王府的小主子們在宮中吃了苦頭,見到紀新雪後,臉上皆浮現驚喜,雖然礙於嘉王的威嚴不敢上前和紀新雪說話,卻忍不住將目光放在紀新雪身上。

負責養雞兔的仆人特意將平日裡淘氣的雞兔都關進籠子裡,隻留性格溫順的在外麵。

紀新雪徑直將嘉王帶到他□□菌碗的房間,熟練的卸下床板,去床頭的櫃子中拿出隻兔皮手套戴在手上,將毒菌碗和青竹上次送來的裝油瓷罐都拿出來,整整齊齊的擺在嘉王麵前。

上旬休沐時,青竹送來六罐素油,紀新雪回宮前分彆將沾滿毒菌的豆子放進油罐中。

為了能讓嘉王更直觀的感受到他多努力的想要殺死神藥,紀新雪特意拿開所有油灌的蓋子。

六個罐子中已經有四個罐子裡生出菌落,隻有兩個油灌情況好些,其中一個油灌裡的豆子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彆,另一個油灌中豆子上的黴菌卻肉眼可見的減少許多。

“阿耶,這是神藥!”紀新雪指著毒菌碗,又比劃擺在一起的裝油瓷罐,“這些是用來嘗試殺死神藥的素油。”

嘉王目光凝滯的望著毒菌碗,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錯了,他聽了小五有關‘神藥’的言論後,不該急著找和尚道士看小五是否中邪,也不必立刻讓唐先生來看小五有沒有被陰損招式算計,而是該找柳太醫檢查小五是不是撞到過腦子。

紀新雪不知道嘉王的想法卻從嘉王的反應中感覺到嘉王的懷疑,他順著嘉王凝滯的目光看向毒菌碗,臉上浮現淡淡的尷尬。

他是從三年前開始試著養毒菌,自始至終都是用這個碗。

養菌嘛,怎麼可能乾淨?

經曆三年的積累,這碗看上去確實有點......

寬口矮瓷罐內的油也沒好到哪裡去,怎麼看怎麼像剛從廢棄許久的廚房中找出來的東西。

作為神藥,未免太接地氣。

“阿耶,我去抓隻兔子,你看看神藥的藥效。”紀新雪立刻想到補救的辦法,脫下兔皮手套扔在地上,一溜煙的往院子裡跑。

鬆年沒聽見父子二人的對話,看到滿地的臟碗臟罐子正滿頭霧水,他擔心紀新雪因為精力不濟被兔子戲耍,連忙跟了出去。

房間內隻剩下嘉王後,嘉王臉上的嫌棄越來越明顯,他默默後退兩步,與整齊擺放在一起的黴菌碗和敞口的油罐拉開距離。

紀新雪跑到院子裡後,從廣袖中掏出仆人給他的新鮮草葉。

這種草葉格外受兔子們的喜歡,隻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紀新雪身邊就圍滿了兔子。

他挨個摸兔子的肚子和屁股,選了隻最肥碩的兔子。

眼看紀新雪被瘋狂掙紮的兔子甩的搖搖晃晃,鬆年連忙伸出手,“奴替縣主抓兔子。”

紀新雪搖了搖頭,艱難的提著兔子往屋內跑,迫不及待的對嘉王展示神藥的威力,他已經能想象得到嘉王目瞪口呆的模樣了。

累的頭暈眼花的紀新雪根本就沒留意到嘉王對毒菌碗的嫌棄,他扯掉腰間的玉佩,單手分開玉和懸掛在玉上的絡子,玉扔到床上,絡子用來綁兔腿。

倒黴兔子到位,紀新雪才發現他忘了找筷子,又跑到院子裡折了兩隻細細的樹枝回來。

為了達到震撼嘉王的效果,紀新雪極舍得用所剩不多的黴菌,他將兔子最喜歡的新鮮草葉纏在筷子上,伸進毒菌碗瘋狂攪合,看著草葉沾滿黃斑,才舉著筷子湊近倒黴兔子嘴邊。

倒黴兔子毫不猶豫的吃下送到嘴邊的草葉,從頭到尾都沒反抗,甚至在紀新雪故意往回縮筷子的時候主動伸頭去追筷子上剩下的草葉。

“彆抱!”始終默不作聲看著紀新雪動作的嘉王發現紀新雪還想去抱臟兔子,立刻開口阻止,“你說要如何,讓鬆年替你做。”

紀新雪從善如流的收回手,“將綁著兔子腿的繩子解開,然後將兔子放到院子裡。”

這樣嘉王才能看到始終若無其事的兔子突然暴斃。

紀新雪既想讓嘉王與他到院子裡看兔子突然暴斃,又想與嘉王仔細說他是如何實驗找到的油是否能殺死神藥,一時之間站在原地陷入猶豫。

嘉王見紀新雪頻頻看向他和地上的臟碗臟罐子,生怕紀新雪想讓他去碰那些臟東西,捏著眉心道,“神藥危險,你彆碰了。讓鬆年幫......讓鬆年去找個人來聽你吩咐。”

恢複自由的倒黴兔子若無其事的混入兔子群中,因為還沒吃飽,始終都在院子內的草叢中覓食。

嘉王接過鬆年手中的濕帕子,親自給紀新雪擦手,不僅僅格外注意手指縫的位置,連手指甲的縫隙都沒放過,硬是將紀新雪的小白手擦成小紅手。見仆人正端著屋內地上擺放的臟碗臟罐子走過來,嘉王乾脆將紀新雪抱起來,徹底杜絕紀新雪再去碰臟碗臟罐子的可能。

“阿耶,最多一個時辰,兔子就會暴斃。”紀新雪貼著嘉王的耳朵小聲道。

嘉王漫不經心的應聲,忽然道,“你是不是撒謊了?”

紀新雪暗道‘果然’,因為不知道嘉王眼中的破綻在哪裡,沒敢立刻辯解,滿臉無辜乖巧的望著嘉王。

他覺得他還能再搶救一下。

嘉王已經在短短時間內,結合紀新雪的夢境和臟兮兮的碗,為吃下神藥後會暴斃的兔子找到合理的邏輯和解釋。

紀新雪先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在‘仙人’的指引下偷偷溜進白墨院的小廚房,憑借空手卸床板的本事,在小廚房的某個角落找到不知道被人遺忘多久的埋汰碗,陰差陽錯的對上夢境。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紀新雪用兔子實驗‘神藥’後,再次夢到‘仙人’,又產生亂七八糟的念頭,十分巧合的用泡發的豆子得到更多的臟東西。

連番巧合導致紀新雪對夢深信不疑,才會有紀新雪如今的錯誤認知。

嘉王睨向紀新雪,慢條斯理的道,“你不是拿著空碗在指定的位置,親眼看到碗底出現神藥。而是找到空碗的時候,空碗裡就有臟......神藥。”

至於紀新雪為什麼要在這種細節上撒謊,嘉王也有合理的猜測。

紀新雪對兩次夢境深信不疑,已經到固執的程度,會下意識的美化夢中的內容和驗證夢的過程,防止彆人否認。

回想紀新雪形容第一次夢境時說用詞語。

神藥,可以鎮壓蠶食大虞國運的邪物。

三年前,正是焱光帝病危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後導致國本動蕩的時候,紀新雪看多了話本子,覺得多事之秋是因邪物的緣故也情有可原。

紀新雪不想在不清楚嘉王想法的時候貿然回答這個問題,他耍賴似的抱住嘉王的脖頸,將頭埋在嘉王肩上,希望嘉王能透露給他更多的信息。

嘉王卻摸了摸紀新雪的頭不再言語,看向仍舊活蹦亂跳的兔子時,目光格外複雜。

長久的寂靜逐漸侵蝕紀新雪的清明,他窩在嘉王肩上睡意漸深,呼吸逐漸變得平靜。

終究還是心中存著事,紀新雪隻睡了沒到兩個時辰就突然驚醒,他茫然的望著床帳,逐漸想明白他是誰,他在哪。

“阿耶?”紀新雪猛得翻身坐起。

聞聲走過來的人卻不是嘉王,而是拿著繡棚的碧絹,“縣主,大王已經回正院了。”

“嗯?”紀新雪立刻低頭找鞋,“後院的兔子有沒有事?阿耶走的時候都帶走了什麼?後院房內的......”

紀新雪臉上的焦急頓住,逐漸變成平靜。

他放鬆身體,任由自己鬆垮的倒在床上。

決定編故事將毒菌交給嘉王的時候,不是就下定決心讓嘉王去處理毒菌了嗎?他為什麼還要操心。

無論嘉王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不會影響嘉王在他心中的地位。

“縣主?”碧絹臉上浮現慌亂,想也不想的掀開床帳來摸紀新雪的腦門,發現溫度正常,才鬆了口氣。

她麵露嗔怪卻不忍心再對紀新雪說重話,隻是在回答紀新雪問題的時候顯露出些不快,語速比平時快許多,“後院又沒了隻兔子,但是被鬆年內監帶走了,不能火化留下屍骨。大王離開時,大王身後的仆人捧走個櫃子,看模樣像是後院的床頭櫃。縣主,您還想問什麼?”

紀新雪臉上浮現心滿意足的笑意,“你去看看虞珩和三姐怎麼樣了,再讓小廚房給我下碗麵條,過水涼拌多放辣子。”

碧絹看紀新雪心情轉好也露出笑容,脆生生的應了紀新雪的話。

紀新雪伸了個懶腰,踩著碧絹離開前為他找來的鞋下地,先去看養在瓷盆中的兩條紅鯉魚,給紅鯉魚喂了食,才去翻找妝奩。

宮中氣氛越來越莫測,他不能帶利器入宮,戴個鋒利些的簪子總沒有問題吧?

紀新雪千挑萬選,找出兩根隻有他巴掌大的銀簪。

因為是副簪,銀簪不僅個頭小樣式也很普通,用料卻很實在,絕不會發生磨簪子時才發現簪子是空心的情況。

碧絹從門外回來時,臉上也浮現惱火,“小廚房明知道您今天休沐出宮,竟然臨時決定熄火清掃,我去那邊的時候,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紀新雪將選好的銀簪在頭上比了下,才發現發髻已經亂的不成樣子,根本就沒有能下手的地方。

“小事而已,何苦生氣?”紀新雪笑了笑,衝著銅鏡對碧絹招手,“我等會去前院蹭阿耶的大廚,你先來給我梳頭。”

為了不顯得兩根銀簪突兀,紀新雪麵對妝奩中的發簪、發釵、步搖、頭繩陷入深思,最後將目光投向他幾乎沒有打開過的抽屜

抽屜中是五朵能以假亂真的絹花。

最後紀新雪還是沒敢戴絹花,隻能讓碧絹在頭上多彆兩個假發包,用一對嵌各色珍珠的的金釵壓下銀簪,頂著略顯沉重的發髻去前院。

走到前院門口,紀新雪正好撞見門房處的仆人來回話。

祁副尉與其夫人正在王府側門處,想將虞珩接走。

“告訴他們虞珩還沒醒,等他醒了再說。”紀新雪吩咐道。

看著門房的仆人離開,紀新雪才踏入正院大門。

自從三年前英國公世子被廢後,英國公府就大戲不斷。

極不顯眼的嫡次子祁副尉忽然變成新英國公世子的熱門人選。

原英國公世子和宜筠郡主卻死死霸占祁氏宗子宗婦的位置不肯退步,有信陽郡王為這二人撐腰,祁氏隻能捏著鼻子忍受。

就連遠在袁州的祁司馬也因為是嫡子且有個郡王兒子備受關注,獲得不少祁氏族人的支持。

這些人就算是在英國公府打出狗腦子,紀新雪也隻是看個笑話,但他們經常將主意打到虞珩身上,試圖讓虞珩給他們評理。

紀新雪氣得差點建議虞珩讓安國公主府的門房養兩隻狼狗。

遠在安國公主府的事他管不著,想在嘉王府將人帶走?

做夢!

得知三娘子已經醒過來,嘉王正在陪著三娘子,紀新雪轉身往安置虞珩的房間去。他本想看眼虞珩就去吃飯,卻在剛走到床邊的時候發現虞珩正睜著無神的眼睛望著床幔發呆。

“阿雪?”虞珩呆呆的轉頭看向紀新雪,嗓音異常沙啞。

紀新雪點了點頭,想讓開床邊的位置,讓端著茶盞的碧絹給虞珩喂水,卻在轉身的時候被虞珩握住手臂。

虞珩比紀璟嶼小兩歲,紀璟嶼都倒在宮中虞珩卻能出宮,全靠寒暑不歇的堅持習武。

他雖然看上去並不健壯,力氣卻遠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紀新雪能比。

紀新雪猝不及防的被拽了下,跌坐在虞珩腿邊。

他懶得和還沒睡醒的人計較,乾脆又往床內挪了挪,給碧絹讓出靠近虞珩的機會。

虞珩支起身,接過茶盞一飲而儘,想要與紀新雪說話時,才發現他仍舊抓著紀新雪的手臂,連忙鬆開手,眼中閃過羞意,“阿雪”

紀新雪被虞珩這副隻認人不會說話的模樣逗得發笑,開口先說正事,“剛才我來的時候,聽到祁副尉和鄭氏在側門處等候,想要接你去英國公府。我讓人告訴他們你還沒醒,等你醒了再說,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這是在哪?”虞珩轉頭看向左右。

他睜眼就看到紀新雪,立刻安下心來,完全沒在意周圍的環境。’

左右都是小郎君房內慣會有的裝飾,看多寶架上價值不菲且風格各不相同的擺設就知道這是個有主的房間。

“是在嘉王府,這個房間是我二哥在前院小憩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二哥慣常大方,不會介意你在這修整。”紀新雪難以忍受腿上的刺痛,伸手將虞珩往裡麵推,“往裡靠靠,讓我也歪著,再不將腿伸直,它就要廢了。”

虞珩下意識的往床內滾,後背貼上牆麵才停下來。

紀新雪舒展開四肢,發出滿足的歎息聲,轉頭發現虞珩正可憐兮兮的縮在緊貼著牆的位置,笑道,“你躲那麼遠做什麼,不是你擠我軟塌的時候了?”

那怎麼能一樣?

虞珩搖了搖頭,往紀新雪的方向挪了挪,仍舊與紀新雪保持一拳的距離。

紀新雪見虞珩的位置已經能舒展開四肢,轉而問起虞珩宮中的事。

德妃隻能給在她宮中住的人提供讓人精神抖擻的藥和安神藥,與紀璟嶼住在同處的虞珩隻能硬熬著。

“大家都是硬熬,生怕睡過去,錯過出宮的時辰。”虞珩露出苦笑,“紀成最先熬不住,然後是我和嶼兄,多虧李金環意誌堅定始終提醒我彆睡,我才能堅持下來。”

李金環精力有限,隻能提醒一個人的時候選擇了虞珩,就沒辦法再管紀璟嶼。

紀新雪點了點頭,隻擔心紀璟嶼醒來後發現錯過出宮的時間心中過不去,不擔心紀璟嶼昏迷後被怠慢。

嘉王說的對,在祈福完成前,焱光帝大概率不會讓為他祈福的人出事,否則也不會在黎王府大郎君高燒不止的時候,將禦醫都派去給黎王府大郎君診治。

宮中還有德妃在,雖然沒辦法見到紀璟嶼,照顧紀璟嶼卻不成問題。

“你等會要去給阿祖和叔公請安嗎?”紀新雪又開始犯困,聲音逐漸變輕。

虞珩抓著被角往紀新雪的身上拽了拽,“去吧,與他們說說紀成的情況,讓他們放心。”

也不用多說什麼,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看到虞珩無精打采的模樣,就能猜到紀成如何。

紀新雪忽然有些心疼虞珩。

嘉王府的人、紀成和李金環都有吃儘苦頭也要出宮奔頭,虞珩卻連個非要見到的人都沒有,去見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也隻是替紀成報平安。

往日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那麼差遣虞珩,竟然沒派個人來嘉王府問候虞珩的情況,可見虞珩在他們心中遠遠比不上紀成。

“縣主,林將軍聽聞郡王醒了,想見郡王。”碧絹低聲道。

紀新雪聞言,才想起來虞珩還要有安國公主府要管,也許硬熬著出宮是因為有事要吩咐安國公主府的人。

好在安國公主府還有人將虞珩放在心上。

“你去吧,直接去清河郡王府還是陪我用過膳再走?”紀新雪坐起身為虞珩讓出能下床的地方,“我原本打算讓小廚房做碗涼麵,現在卻覺得餓得厲害,打算多要幾個菜,麻辣兔頭、糖醋排骨、水煮魚......”

焱光帝不喜歡味道重的菜也不許宮中其他人吃,紀新雪提起菜色,腦海中全都是味道鮮明的菜,其中不少菜都是被紀新雪□□過的廚子才會做。

虞珩立刻點頭,“你先眯會,我等會就回來。”

紀新雪確實想睡,但他突然想到要戴進宮的銀簪和剛梳好的頭發,隻能艱難的與睡意做鬥爭,回他在隔壁的房間寫了封報平安的信,讓碧絹送去棲霞院。

林釗見到虞珩,臉上的凝重稍緩。

他不是心思細膩的人,既說不出自己有多擔心虞珩,也不會在打聽清楚太學上課的過程後,再對虞珩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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