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三合一(1 / 2)

新帝並沒有因為預料到白千裡的請求與蔣家有關,順勢應承白千裡。

他沉默半晌才開口,語氣中仍舊隻有敷衍,仿佛還在為黎王之事傷神,“連我都沒想到紀他會做出這等事,太後未立刻察覺到異樣也情有可原。既然罪人已經伏誅,就不要再牽連其他人了,讓阿耶走的安生些。“

白千裡聽了新帝的話,眼中閃過憤怒。

她既不是沒腦子的莫岣,也不是因為用看待兄弟的目光去看黎王,所以看不到黎王缺點的新帝。

白千裡不相信黎王有腦子在她和莫岣的眼皮子底下毒害先帝,蔣家在毒害先帝的事上絕不無辜,否則為什麼會那麼巧?

蔣家剛因為黎王府的康姓小妾和蔣孺人與黎王撕破臉,才過了幾日的功夫,蔣太後就‘恰好’找到黎王毒害先帝的證據。

白千裡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

“陛下,蔣家”

白千裡的話尚沒說完,就被正捏眉心的新帝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太後終歸是阿耶的發妻,與阿耶幾十年伉儷情深,他卻隻是太後的養子,太後怎麼會這等沒有證據惡意中傷的話,今後不要再說了。”

“留下玉璽和玲瓏盒,跪安吧。”新帝擺了擺手,徹底失去與白千裡對話的興趣。

白千裡沉默了會,順從的將手中捧著的玉璽和玲瓏盒交給驚蟄,叩首後才離開。

發妻?

伉儷情深?

陛下對先帝至孝,才會看與先帝有聯係的人隻能看得到好處,看不到壞處。

蔣太後身為先帝發妻被冷待幾十年,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鳳藻宮中軟禁,怎麼可能不恨先帝。

因為深知先帝能輕而易舉的弄死她,毀去她以為能依仗的蔣家,所以蔣太後才不敢恨,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罪人身上,日夜盼望著先帝能履行承諾,讓罪人繼承皇位,為此做了不知道多少事,甚至不惜主動認她為母。

白千裡回頭看了眼新帝寢殿緊閉的大門,心下除了對蔣家和蔣太後的憎恨,還有幾不可查的輕鬆。

新帝眷顧先帝身邊的舊人,對她是好事。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白千裡離開鳳翔宮後前往金吾衛衙門。

自從先帝駕崩,從獵山行宮回到長安,白千裡和莫岣各為其主,幾乎沒再與對方說過半句話,但白千裡從未想過,她會被金吾衛攔在門外。

這是過去的幾十年,從未發生過的事。

莫岣很快便冷肅著臉出現在門外,目光定定的望著白千裡,絲毫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對他來說,能在得知白千裡前來找他的時候出門來見白千裡,已經是極大的寬容。

“你為什麼能肯定是黎王毒害先帝?”白千裡主動開口。

她仔細回想朝堂上發生的事,莫岣斬釘截鐵的告訴新帝是黎王毒害先帝後,新帝才願意相信這件事。

按下對清河郡王和蘇太後都不能說服新帝,莫岣卻能輕而易舉的讓新帝麵對現實的複雜感受,白千裡敏銳的找到違和的地方。

蔣太後在朝堂上提供的證據雖然能指認罪人,但需要調查,才能證明蔣太後所說不假。

莫岣肯定還有其他消息來源,早就懷疑黎王,才會在聽了蔣太後的片麵之詞後,就確定是罪人毒害先帝。

莫岣沉默了會,告訴白千裡,金吾衛調查女官和太監的結果。

初時調查到蔣太後和蔣家身上,最後卻都有鐵證能夠證明,兩人是聽從罪人吩咐行事。

新帝交代他整理證據,明日之前遞折子上去。

現在告訴白千裡,隻是讓白千裡提前半日知道。

聽了莫岣的話,白千裡更堅信她最初的判斷。

蔣太後和蔣家才是毒殺先帝的主謀。

罪人也許參與其中,但絕沒有腦子和能力對蔣太後和蔣家隱瞞這件事。

她不知道是罪人自己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還是蔣太後和蔣家引導罪人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罪人已經伏誅,蔣太後和蔣家也該為此付出代價。

白千裡將她的想法告訴莫岣,“不能放過任何與毒害先帝有關的人。”

莫岣卻說出讓白千裡完全沒有預料的話,“我會將你的話告訴陛下。”

白千裡怔住,再也沒辦法忽視被攔在金吾衛衙門外後,心中升起的不適。

先帝還在時,她是先帝的筆,莫岣是先帝的刀。

她隨時隨地都能進出金吾衛最隱秘的地方,從未受過任何阻攔。

她說出口的話就是先帝的旨意,莫岣總是沉默又迅速的帶領金吾衛完成她的話,從未說過還要請示先帝

她與莫岣從未有高低之分。

早在先帝剛駕崩的時候,白千裡就在獵山行宮隱約察覺到她與莫岣的不同。

當時的她將不同歸結為有朝臣的地方她才是白相,有金吾衛的地方莫岣就是莫大將軍。

回到長安後,嘉王順利登基。

她恨莫岣背叛先帝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莫岣深得新帝的信任,金吾衛對比前朝,地位不降反升。

新帝甚至為莫岣賜姓,讓莫岣成為先帝的義子。

白千裡既惱又怒,竭儘所能的在政事上給新帝添堵,為朝臣提供金吾衛的把柄,等著看莫岣走向走狗亨的結局。

沒想到她先等到的卻是蔣太後親自揭發黎王毒害先帝。

白千裡心中產生對蔣家的懷疑後,既無法忍受蔣家對她的欺騙,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蔣家推出黎王頂罪就能安枕無憂。

所以她立刻拿著玉璽和玲瓏盒去找新帝。

白千裡認為她和莫岣不同地方,在於她有腦子且善於變通。

先帝隻活下來五個兒子,伊王和振王早就廢了,襄王從與崔青汐苟且的那一刻起就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無論新帝和莫岣是不是早有勾結,蓄意奪位,新帝都是先帝唯一能繼承皇位的兒子。

用玉璽和玲瓏盒向新帝投誠,既可以緩解她和新帝緊張的關係,也可以順勢要求新帝處理蔣太後和蔣家。

白千裡沒想到,新帝隻接受了她的投誠。

不僅沒有承諾會處理蔣太後和蔣家,甚至不許她再‘空口汙蔑’蔣太後和蔣家。

她以為新帝就算不想為先帝報仇,也不會放過處理蔣太後和蔣家的好機會,會像蔣太後和蔣家那樣,沒有證據也要製造證據,徹底拔除眼中釘肉中刺。

雖然不能理解新帝的做法,但白千裡欣賞新帝對先帝舊人的寬容。

於是白千裡沒有和新帝過多糾纏,立刻來找莫岣。

如果說新帝的反應隻是出乎白千裡的預料,莫岣的反應便是讓白千裡惶恐。

她如今連金吾衛的大門都走不進去。

即使她提起先帝,莫岣仍舊以新帝為先。

白千裡早在幾個月前就親眼見證先帝駕崩新帝繼位,卻在此時此刻才真正意識到,先帝駕崩新帝繼位對她來說意味著怎樣的改變。

她不能再逃避,必須直麵她和莫岣的區彆。

當初在獵山行宮得出的結論錯了,並非有金吾衛在,莫岣就是大將軍,有朝臣在,她才是白相。

有帝王的信任,她才是白相。

新帝返回長安後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證明,在絕對的武力掌控下,所謂的政治有多脆弱。

白千裡茫然的目光重新彙聚焦距,沒再多給莫岣半個眼神,直接轉身離開。

新帝剛才沒答應她是好事,她會親自找出蔣太後和蔣家才是謀害先帝主謀的證據,向新帝證明她的猜想沒錯,她比莫岣更好用。

莫岣站在原地目送白千裡離開,又等了會,才看到早早讓人送消息說要給他送補湯的宣威郡主。

“阿耶!”宣威郡主朝著莫岣招手,大步跑到莫岣麵前,見莫岣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可憐她在宮中熬了幾個月都沒遇到大事,隻在今日懶散,帶著小妾們去京郊的莊子裡躲閒,就發生莫岣在新帝昏迷時砍了黎王的大事。

莫岣的視線在宣威郡主兩隻空蕩蕩的手上打了個轉,“湯呢?”

宣威郡主回頭看了眼,以不確定的口問道,“在易湖那裡?”

她隻顧著來找莫岣,哪裡還能顧得上一時興起熬的湯。

一炷香後,正在鳳翔宮陪新帝用晚膳的紀新雪收到金吾衛送到鳳翔宮的補湯。

莫岣嘗了宣威郡主特意帶入宮的補湯,深覺美味,聽聞宣威郡主用了諸多大補的材料從早晨熬煮到下午才得出成品,特意讓金吾衛給新帝送來半罐補湯,給數度昏厥的新帝補身體。

鬆年親自接過金吾衛手中比酒壇子還大的湯罐,目光稍顯疑惑,忍不住掀開蓋子往裡麵看了眼,頓時僵硬在原地。

“嗯?”正盯著鬆年動作的紀新雪詫異的瞪大眼睛,“糊了?”

鬆年重新蓋上湯罐,沉默的點頭。

新帝掃了眼仍舊沒離開的金吾衛,隨口道,“拿兩個空碗來,小五最近臉色不好,也該補補。”

紀新雪乖巧的點頭,宣威郡主親手煲的湯,味道不重要,喝的是稀奇。

鬆年沒按照新帝的吩咐去拿碗,他麵無表情的拎著湯罐放在新帝眼皮子底下,再次打開湯罐的蓋子。

新帝被撲鼻而來的詭異味道熏的直皺眉,嫌棄的彆過頭,深吸了口氣才屏住呼吸回頭看湯罐中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味道如此詭異。

沉默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後,新帝忽然發出爽朗的笑聲,轉頭去看金吾衛,“莫岣喝了哈哈哈。”

紀新雪被新帝這副笑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引起好奇心,連連對鬆年招手。

鬆年從善如流的走到紀新雪身邊,再度舉起手中的湯罐。

紀新雪捏著鼻子低下頭,凝神看向湯罐內,先看到色彩斑斕的羽毛,然後是死不瞑目的魚頭,不由大為震撼。

這?

金吾衛默默後退半步,試圖讓新帝忘記他,沒想到反而因為這半步引起了新帝的注意。

“莫岣喝了幾碗湯?”新帝含著笑意問道。

金吾衛沉默了會才開口,“五碗。”

不是碗小而是宣威郡主用來裝湯的罐子太大。

紀新雪發出笑了一半勉強憋住的聲音,連忙掏出帕子捂住嘴,彎腰到桌下悶咳。

不愧是莫岣,果然是狠人。

雖然補湯的真實效用存疑,但新帝和紀新雪都表示對補湯的味道非常好奇。

主要是想要體會莫岣喝了五碗補湯後,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讓人將補湯送來鳳翔宮。

鬆年滿臉不讚同的舀了勺湯,分彆放入沒比酒杯大多少的空碗中,每個空碗裡都隻有個碗底。

新帝笑了笑,拿過鬆年手中的湯勺,示意鬆年將湯罐提到他麵前,先舀了帶尖一勺的乾貨放入紀新雪麵前的碗中,然後又給自己舀了一模一樣的一大勺。

在鬆年盛湯的時候覺得少了點什麼的紀新雪頓時明悟。

少了節目效果。

光有湯,沒有羽毛、魚肉和各種說不出的藥材,即使糊味非常明顯,也沒法讓他能準確的想象出莫岣連喝五碗湯時的心情。

現在可以了!

紀新雪和新帝相視而笑,同時拿起湯勺,舀起湯水帶著他們自認為能接受的乾貨,小心翼翼的放入嘴中。

五官極度相似的兩張臉同時凝結,眉宇間幾不可見的幸災樂禍皆變成難以言喻的痛苦。

彆人煲的湯,味道鮮美。

宣威郡主煲的湯,連腥帶騷、又糊又水。

紀新雪嚴重懷疑,宣威郡主的湯是熬乾鍋後直接撈進裝滿清水的湯罐中。

他本想將嘴裡的毒‘毒物’吐出去,但他看向麵前巴掌大的湯碗中幾乎沒有減少的分量,想到莫岣連吃了五大碗這樣的補湯,突然覺得嘴裡的味道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終究還是囫圇個兒的將湯水屯了下去。

用膳的偏廳內斷斷續續的響起紀新雪和新帝的笑聲,由低沉到放肆,直到紀新雪離開鳳翔宮都沒徹底停下。

當天夜裡,紀新雪就遭到背後嘲笑人的報應。

臥病在床時,紀新雪聽到來看望他的紀明通帶來的兩條消息。

新帝因為罪人之事過於傷心,決定罷朝三日,誰都不見。

宣威郡主替數十年如一日,從未請過假的金吾衛大將軍莫岣告假三日。

紀明通難得敏銳,憂心忡忡的問紀新雪,“阿雪,阿耶罷朝和莫大將軍請假是不是有關聯?他們不會因為黎不會因為罪人有矛盾吧。”

她雖然懵懂,但也知道金吾衛對新帝的重要性。

正躺在床上的紀新雪默默捂住鬨了整宿,已經徹底沒有任何存貨肚子,虛弱的扯起嘴角,氣若遊絲的道,“你放心,不會有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