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三合一(1 / 2)

已經結束祭祖的虞珩,在午時之前進宮。他先去鳳翔宮給長平帝請安,與正好在鳳翔宮的紀新雪共同陪長平帝用膳。

用過午膳,長平帝要寫賜給宗室、勳貴和朝臣的福字。紀新雪和虞珩負責整理名冊,決定長平帝所寫的字送往哪家。

直到清河郡王世子求見長平帝,要與長平帝商討除夕和元日祭祖的細節,紀新雪和虞珩才有空說閒話。

“四姐已經知道我的性彆。”紀新雪小聲將前日發生的事告訴虞珩,”昨日四姐連續參與六家宴席看喉結,今早天剛亮就離開懷安公主府,前往魯國公府赴宴。”

若非紀靖柔隻是隨口提起這件事,轉而就將注意力放在從戎家和張家的宴席中傳出的各種消息上,委實沒有合適的開口時機,紀新雪差點直接將紀明通忽然熱衷宴席的緣由告訴紀靖柔。

不算三個還不懂事的弟弟妹妹,總共五個兄弟姐妹,再刨去隻是半懂事的紀寶珊。四個人中已經有兩個人知道他的真實性彆,其中還有藏不住事的紀明通。

紀新雪覺得與其等到元日,突然穿著皇子常服出現在毫無準備的紀璟嶼和紀靖柔麵前,還不如提前坦白。

免得他們在元日察覺到紀敏嫣和紀明通已經提前知道他的性彆,除了埋怨他隱瞞多年,還要怪他偏心。

虞珩垂下眼皮擋住其中的晦澀,他進宮前已經聽聞紀明通昨日連續赴宴的事。

又多了個人知道阿雪的秘密。

他克製住因為這個念頭生出的煩躁,神色如常的對紀新雪道,“我還以為金明公主是因為沸沸揚揚的傳言,到處赴宴。”

“傳言?”紀新雪立刻想到讓紀明通情緒崩潰的事,“是不是與康閣有關。”

虞珩點頭,將他在宮外聽到的消息告訴紀新雪。

從昨日開始,康十五郎養外室的消息忽然傳遍長安,不僅各府宴席中有風言風語,長安街邊的百姓都能說出些子午卯酉。

“我讓人查了下,慶和胡同的宅子在五年前轉入康閣手中。宅子中的小娘子是曾伺候康閣十年的貼身侍女,在三年前贖身變成民籍,如今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

紀新雪算了下時間,目光逐漸深沉。

紀明通是長平二年離開長安去封地,同年與康閣重逢。

康閣的貼身侍女是在三年前贖身變成民籍,也是長平二年。

即使不能排除忽然傳遍長安的流言,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總不能將康閣讓已經贖身的侍女住進他名下私宅的行為,也推到傳播流言的人身上。

“我想將康閣攆出長安,再也不許他出現在阿姐麵前,阿姐也同意如此處理這件事,阿耶卻說要讓康閣在長安過個‘好’年。”紀新雪以手杵臉,陷入沉思。

他仍舊想不通康閣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雖然世家得以借著崔氏的東風,在焱光朝末期窺得生機,但焱光朝末期剛好是朝堂各方勢力心照不宣的混日子,等待新帝登基再發力的時候。

直白點說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當時所有土地肥沃的坑中都有蘿卜,即使世家能夠入朝,也無法占據重要的位置,隻能吃些彆人不要的殘羹冷飯。

這種情況下,除了始終不曾沒落的英國公府祁氏和崔氏,其餘世家的日子隻能說是略有改變,遠遠稱不上重鑄世家榮光。

朝堂上隨便找出個二品官或掌握實權的三品官,都能給所謂的世家臉色看。

這還是已經考慮世家同氣連枝,祁氏和崔氏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其餘世家被欺負的情況下,才沒將有實權的四品官也算進去。

按照如今的情況看,康氏家主的官品最高,是正三品。

可惜是個空有榮譽稱號的勳職,沒有任何實權。最有實權的人任職大理寺少卿,是從四品,這個人還不是康閣的親爹,隻是康閣的叔叔。

所以康閣說的好聽是世家嫡係,拋卻亂七八糟的虛名,不過是三品勳官的孫子,六品官的兒子,他還不是嫡長孫和嫡長子。

即使他能高攀上紀明通,也沒人會以為康閣會成為紀明通的駙馬。

除非紀明通一哭、二鬨、三上吊,非康閣不嫁,為康閣要死要活。

事實卻是紀明通更在意從小玩到大的華陽長公主和紀成,能為康閣所做最‘叛逆’的事,隻是阻止華陽長公主和紀成將康閣遠遠的打發走。

區區康氏,區區康閣,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地方,竟然值得長平帝在意。

“也許不是因為康氏,是因為世家。”虞珩毫無顧忌的說出紀新雪刻意避諱的話,“祁氏和崔氏用手中的權勢庇護其餘世家,其餘世家自然要出人出力,回報祁氏和崔氏。”

紀新雪看出虞珩提起祁氏時表情有細微的變化,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阿耶昨日提起兄姐們的婚事,讓我問你可有喜歡的女郎,他要給你賜婚。”

朝堂還有那麼多人在,就算世家真的有問題,也不需要虞珩大義滅親。

虞珩垂下頭,目光死死鎖定在衣袍上的金色祥雲。

他已經有婚約,為什麼還要給他賜婚?

“沒有,我不想成婚。”虞珩重新抬起頭,盯著紀新雪的眼睛道,“你......阿兄、阿姐們還沒成婚,我不著急。”

“嗯”紀新雪點頭,“是清河郡王世子提醒阿耶,不要耽擱你的婚事,阿耶才讓我來問你。”

“你記不記得答應我的事。”虞珩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說出這句險些在剛才就脫口而出的話。

話剛出口,虞珩就後悔了。

為什麼不能忍住?

萬一阿雪察覺到他貪婪可怖的心思,生出遠離他的念頭怎麼辦?

能以摯友的身份站在阿雪身邊,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他該滿足。

明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麼,岔開剛才的話,讓曾經的戲言永遠埋藏在回憶中,虞珩卻如何都張不開口。

他不甘心。

這是阿雪親口答應他的事,他為什麼不能提?

盯著紀新雪看的時間越久,虞珩越怕日夜在腦海中翻騰的齷齪念頭會順著雙眼露出端倪。

他竭儘全力的控製渴望和對不存在之人的嫉妒,等待來自於紀新雪的宣判。

阿雪還記不記得答應過他的事?

隻要他不娶妻、不納妾、不找通房,阿雪就不娶妻、不納妾、不找通房。

久久沒有等到紀新雪的回答,虞珩難免生出彆的念頭。

難道他始終銘記於心的話,在阿雪眼中隻是隨口說出的戲言?

不會,阿雪從來都不會敷衍他,肯定不會忘記答應過他的話。

是不是阿雪已經有喜歡的人,想要娶妻,所以才問他是否想娶妻?

不是,他整日與阿雪形影不離,如果阿雪有喜歡的人,他肯定早就發現端倪。況且阿雪與他無話不說,會主動告訴他。

阿雪會不會已經察覺到他齷齪的心思,想要借著婚事警告他?

......

不知過了多久,虞珩眼中的光亮徹底消散。

他不能承擔任何被紀新雪徹底推開的風險。

“我答應過你......你不娶妻,我就不娶妻的事?”紀新雪眼含遲疑。 在虞珩看來格外漫長的時間,對於紀新雪來說,隻夠他結合正和虞珩交流的內容,分析虞珩在問什麼,然後再稍作回想。

虞珩暗淡的目光陡然變得明亮,左臉處輕易不肯見人的梨渦也前所未有的深刻,仿佛裝滿香醇的梨子酒。

紀新雪被虞珩的情緒感染,也揚起燦爛的笑容,心中卻生出若有若無的違和感。

虞珩沒想到會在已經放棄得到答案,準備將話題引到彆處的時候聽到紀新雪的回答,喜出望外之下,全無理智可言,迫不及待的追問,“你會信守承諾,對不對?”

紀新雪點頭,心中的違和感更濃。

十三歲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是單純可愛的孩子話。

即將十七歲的時候,仍舊堅持當年的約定......

紀新雪眼中的探究,讓虞珩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的失態。

他再次帶上精雕細琢的麵具,從容不迫的道,“你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好。你有喜歡的人,不要瞞著我,我不會讓這個約定耽擱你的終身大事。”

“還是你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問出這句話時,虞珩臉上浮於表麵的笑容變成真情實意的縱容。

沒關係,紀新雪會發現喜歡的人不值得喜歡,不算是為他們的約定耽誤終身大事。

紀新雪搖了搖頭,下意識的想仔細解釋卻覺得沒什麼可解釋的地方,唯有用語氣表達堅定,“沒有,我從來沒有成婚的想法。”

即將十七歲的人仍舊堅持幼時的約定也不奇怪。

他會在聽到長平帝想要撮合紀明通和虞珩的時候,擔心兩人若是成婚,他再與紀明通鬨矛盾,紀明通和虞珩會同時不理他,豈不是比虞珩還幼稚。

況且他平時也會擔心,將來虞珩成婚,襄臨郡王妃是否會因為介意他曾和虞珩有數年的婚約,希望虞珩疏遠他。

這些擔憂,皆是因為他和虞珩將對方看得很重要,婚姻則是人生中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再過幾年塵埃落定時,他和虞珩再回想如今的種種想法,說不定會笑的飲不下酒。

長平帝留清河郡王世子在鳳翔宮用晚膳,專門讓人來叫紀新雪和虞珩去伺候酒水。

紀新雪剛踏入偏廳,就感覺到來自清河郡王世子堪稱詭異的目光。

先是在他的臉上停留許久,然後聚集在他頸間的絲巾處,最後一路向下,落在不可描述的位置。

紀新雪下意識的躲到虞珩身後。

肯定是長平帝將他的真實性彆透露給清河郡王世子,清河郡王世子的目光才會如此放肆。

紀新雪能理解清河郡王世子知道他是郎君,再看到他會覺得奇怪,但......想起紀敏嫣是用月事帶試探他、紀明通不相信郎君才會有喉結的時候,也是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不可描述的位置,紀新雪竟然想不到該如何吐槽清河郡王世子。

虞珩擋在紀新雪前麵,目光沉沉的與清河郡王世子對視,“叔公。”

“唔”感覺到虞珩毫不掩飾的敵意,清河郡王世子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將目光轉到長平帝臉上,眉宇間浮現狐疑,“你真的沒有騙我?”

宗室三代,甚至整個長安百年內都沒有比小五容貌氣度更佳的美人,怎麼可能是皇子?

他能理解長平帝為繼承人的問題頭疼,也覺得小五比小二更適合做太子。以長平帝的膽大妄為,不是做不出讓女兒裝成兒子繼承皇位的事。

“是,我剛才故意騙王叔。”長平帝皮笑肉不笑的回話,端起酒杯朝清河郡王世子示意,一飲而儘,道,“給王叔賠罪。”

清河郡王世子見狀,眼中的狐疑更重。他拿起酒壺填滿長平帝手中的空杯,提議道,“正好紀成整日無所事事,閒到摸貓逗狗打發時間,鬨的阿耶和阿娘腦殼疼,讓他帶鳳郎和小五去溫泉莊子玩。”

長平帝嗤笑,“馬上就要過年,去什麼溫泉莊子?讓他們老實去赴宴,誰先定下婚事,我重重有賞!”

清河郡王世子麵露讚同。

是該早些成婚,相比曆朝曆代,虞朝宗室始終算不上枝繁葉茂。

清河郡王世子不再關心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暫時都不會有變動的紀新雪,轉而問起紀敏嫣的婚事,“去調查阿不罕冰的金吾衛可有歸來?”

如果非要從異族王子中選駙馬,阿不罕冰能稱得上是脫穎而出。

突厥王子已經是突厥棄子卻依舊野心勃勃,整日妄想借助虞朝的力量殺回突厥。

南詔王子是來長安朝見長平帝,學習虞朝文化,早晚都會離開長安。

阿不罕冰隻是靺鞨可汗的侄子,在靺鞨的地位遠不能與靺鞨可汗的親兒子相比,從來都沒有繼承可汗之位的可能。

靺鞨可汗送他來長安稱不上舍棄,也不會費心思讓阿不罕冰回去。

長平帝點頭,臉上的不快更甚,“阿不罕冰隻是阿不罕真的兄長收養的孤兒,算是阿不罕真的戰俘。河南道和淮南道的動靜蔓延到河北道,驚動阿不罕真,又有突厥和南詔接連派使臣來長安,阿不罕真才想起已經被剝奪姓氏的戰俘,重新為其賜姓。”

相比突厥和南詔派來貨真價實的王子,長平帝委實不能滿意靺鞨的敷衍。

清河郡王世子沉吟片刻,問道,“你意下如何?”

阿不罕冰竟然與阿不罕真有深仇大怨,有些麻煩,但也僅僅是麻煩而已。

“不如何。”長平帝放下酒杯,看向清河郡王世子的目光滿是譴責。他拿起手邊的酒壺,倒滿清河郡王世子麵前的小碗,“喝!”

至少在過年期間,他不想再考慮紀敏嫣的婚事。

長平帝與清河郡王世子聊的‘開心’,皆拿著酒壺給連連為對方添酒,根本就沒給紀新雪和虞珩表現的機會。

原本是來伺候酒水的紀新雪和虞珩慢吞吞的用過晚膳,在長平帝嫌棄的目光中離開鳳翔宮。

快要到玉和宮時,有提著燈籠的老太監迎上來,他稱紀璟嶼有要事想和虞珩商量,請虞珩去紀璟嶼宮中。

紀新雪故意對虞珩道,“我也有事要說,你記得回來。”

他要是不說這句話,按照紀璟嶼的習慣,肯定不會在宮門落鑰後放虞珩離開。

虞珩三日沒有進宮,他就有三日沒睡過好覺,絕不能錯過主動送進宮的抱枕!

目送虞珩隨著老太監離開,紀新雪繼續往玉和宮的方向走,在玉和宮大門處看見預料之外的人。

“阿兄?”

要不是能確定老太監是紀璟嶼的心腹,紀新雪都要懷疑虞珩是不是已經中了圈套。

紀璟嶼點頭,溫聲道,“我想與你說些話,才會讓福順先叫走虞珩。”

“正好我也有事想對阿兄說。”紀新雪笑著道。

趁著這個機會,先將他是男子的事告訴紀璟嶼,明日再找機會對紀靖柔坦白。

作為弟弟,他得一碗水端平。

因為想要告訴紀璟嶼秘密,紀新雪沒帶紀璟嶼去花廳。他將紀璟嶼帶去暖房,特意交代宮人端溫水來。

紀新雪不擔心紀璟嶼會氣到用熱茶潑他,他是怕紀璟嶼過於震驚,將熱茶倒在自己身上。

紀璟嶼仔細打量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的妹妹。

在他的記憶中,很長的時間裡,紀新雪都是姐妹中身形最瘦小的人。

此次從封地回來,是紀新雪身形變化最大的一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