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三合一(1 / 2)

“你們在看什麼?”紀明通麵露好奇,提起裙子跑向紀敏嫣和紀靖柔。

紀寶珊在長平帝和兄姐之間稍作猶豫,像是小尾巴似的跟在紀明通身後。

“誒?”

紀明通因為過於震驚沒能及時停下,狠狠撞在紀璟嶼身上。

好在紀璟嶼身形健壯,即使被撞的踉蹌,也能及時調整重心,穩穩的抓住正倒向地麵的妹妹。

有紀明通的打岔,紀璟嶼、紀敏嫣和紀靖柔紛紛從怔愣中回神,連聲詢問紀明通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可惜紀明通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不遠處麵容越來越清晰的少年郎身上,隨口應答兄姐們關心的話極為敷衍。

“阿姐?”已經呆滯許久的紀寶珊拉住紀敏嫣的手,指著門外,怯怯的問道,“那是誰?”

難道是外麵的女人給阿耶生的兒子?

她不喜歡他,五姐也不會喜歡他,姐夫為什麼要與他走在一起。

紀敏嫣察覺到紀寶珊眼底的排斥和抗拒,攬住紀寶珊的肩膀,心情複雜的道,“是你五姐,不,你五兄。”

紀寶珊聞言,眼底的抗拒變成狐疑,“五姐扮男裝?”

“不,他原本就是郎君。因為不得已的緣由,才會扮成女郎多年。”紀敏嫣仔細解釋。

紀寶珊目光幽幽的望著紀敏嫣。

她不信,五姐從小就像阿耶,如果是郎君,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沒被人發現端倪?

她寧願相信當年淑妃娘娘並非隻生下五姐,外麵的人是五姐的龍鳳胎兄長。

紀新雪無暇分辨身上的各種目光都是什麼含義,隻顧著注意走路的姿態是否瀟灑,有沒有同手同腳惹人笑話。忽然聽見身邊的人對他說,“陛下在看你。”

他下意識的看向始終刻意躲避的地方。

紀璟嶼、紀靖柔、紀明通、紀敏嫣、紀寶珊,沒有長平帝。

眾人看向他的目光滿是震驚和好奇,絲毫沒有他懼怕的厭惡或嫌棄。

這個發現讓紀新雪狠狠的鬆了口氣,幾乎已經不回彎的腿立刻恢複靈活。

“陛下在窗前。”虞珩提醒道。

可惜紀新雪看過去時,隻看到絳紅色的衣擺。

經過虞珩的連番打岔,紀新雪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一本正經的向圍堵在門口的兄姐們行禮。

他從未以弟弟的身份與兄姐們相處過,怎麼可能完全不緊張?

紀敏嫣等人見狀,也端正的回禮,心中的緊張半點都不比紀新雪少,就連困擾都與紀新雪一模一樣。

如何對弟弟釋放善意?

無論此前因為突然知道紀新雪是郎君而非女郎的事,輾轉反側多久,這件事帶給他們的震撼,都沒有紀新雪忽然穿男裝出現在他們麵前時猛烈。

尤其是始終沒有完全相信紀新雪是郎君的紀靖柔。

她心情複雜的低下頭,避免與紀新雪對視。腦海中皆是昨日紀新雪對她說實話時,她將紀新雪嚇得奪窗而逃的過程,臉上的熱氣越來越濃。

紀寶珊尚且稚嫩的聲音打破詭異的寂靜,“五姐?”

見紀新雪點頭,她小聲道,“我想吃五姐宮中的山楂糕。”

紀新雪臉上浮現詫異,想也不想的道,“不行,你聞到山楂味就會吐,要什麼山楂糕?”

紀寶珊聞言,眼底的警惕稍減。

她小心翼翼的抓住紀新雪的手臂,暗自用手指丈量紀新雪的手腕,比較與昨日相比是否有變化。

可惜紀寶珊昨日用手量紀新雪的手腕隻是玩耍,根本就沒用心。她一會覺得紀新雪的手腕與昨日的‘五姐’相同,一會又覺得紀新雪的手腕比昨日的‘五姐’大了半圈。

反複橫跳的想法將紀寶珊的耐心消磨殆儘,她昂起頭問道,“你為什麼要故意扮成郎君?”

紀新雪彎下腰,拉著紀寶珊的手摸向裸露的頸間,耐心的解釋,“我本來就是郎君,你該叫我阿兄。”

紀明通想起她對喉結的百般質疑,臉上浮現幾不可見的赧然。她主動幫紀新雪對紀寶珊解釋,“這是喉結,隻有變聲後的郎君才會有,阿兄、小五和虞珩有,我和姐姐們沒有,你也沒有。”

聽到紀明通的話,紀璟嶼和紀靖柔紛紛上前,方便紀寶珊看他們頸間的位置。

過了良久,依次摸過所有人頸間的紀寶珊才滿臉複雜的點頭。

有紀璟嶼和紀靖柔、紀明通的前車之鑒,紀新雪本以為說服紀寶珊相信他的話,會是個漫長的過程。

況且紀寶珊是潛邸中年紀最小的人,即使嬌縱如紀明通也會讓著小妹妹,以至於紀寶珊在某些方麵格外任性。

今日之前,紀新雪始終擔心紀寶珊會因為無法接受姐姐忽然變成兄長,在元日裡鬨起來。

兄姐們的幫助和紀寶珊的懂事,讓紀新雪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然而他嘴角輕鬆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徹底舒展,忽然聽到紀寶珊提出完全在他預料之外的問題。

“你是不是五姐的龍鳳胎兄長,你能不能彆代替五姐......”說到這裡,紀寶珊再也忍不住洶湧的眼淚。她猛地撲進紀新雪懷中,語無倫次的道,“你彆代替五姐啊,我會多喜歡你一點,比對五姐的喜歡更多,補償你,好不好?你讓五姐回來就行。”

紀新雪因為紀寶珊的衝撞跌坐在地上,下意識的抬手護住紀寶珊的頭臉,滿眼茫然的環顧四周。

為什麼紀寶珊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連在一起時卻如同天書般難懂?

紀璟嶼見狀,詢問的看向紀敏嫣。

他剛才雖然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險些摔倒的紀明通身上,但眼角餘光有留意到紀敏嫣去哄紀寶珊。

同樣滿頭霧水的紀靖柔和紀明通見狀,也看向紀敏嫣。

紀敏嫣默默後退半步,忽然想起已經被遺忘許久的長平帝,“我不知道,你們問阿耶!”

眾人齊刷刷的轉頭,就連確定自己沒有同胞兄弟或姐妹的紀新雪也茫然的看了過去。

難道阿耶又設計了他不知道的新劇本?

長平帝放下已經溫涼的茶水,似笑非笑的看向終於想起他的孝子們。

“阿耶”紀明通滿頭霧水的問道,“小六......唔?”

回歸理智的紀敏嫣及時捂住紀明通的嘴,低聲道,“小六是胡言亂語。”

要不是紀新雪成功隱瞞性彆十六年的事過於震撼,紀寶珊的哭訴更是中氣十足、理直氣壯。紀敏嫣等人也不會突然被震懾住,鬼迷心竅的信了紀寶珊毫無道理和邏輯的話,下意識的想向長平帝求證。

長平帝的目光在紀明通身上多停留了會,忽然走神。

眾人都被紀寶珊帶歪,真正開口詢問的人卻隻有紀明通。

他究竟是該給紀明通找個聰明的駙馬,還是找個不如紀明通聰明的駙馬。

給紀明通找個聰明些的駙馬,怕駙馬會哄騙紀明通吃虧。

若是找個不如紀明通聰明的人做駙馬......外孫和外孫女怎麼辦?

紀新雪實在拿紀寶珊沒辦法,隻能朝長平帝求助,“阿耶?”

長平帝對紀新雪的懇求置之不理,冷酷無情的道,“半刻鐘內哄好小六,不要耽擱給阿娘拜年的吉時。”

紀新雪立刻明白,長平帝是在故意為難他。

拜年隻有一個吉時,便是元日鐘聲響起的時候。

錯過這個時間,隻有元日、初二、初三和正月的區彆。

長平帝在‘拜年’和‘吉時’處加重語氣,分明是在表示不滿。

紀新雪在依靠虞珩和紀璟嶼的幫助,艱難的在懷裡抱著紀寶珊的情況下起身,直奔禦案後的長平帝。

鬆年和驚蟄見狀,皆主動為紀新雪讓出位置。

“阿耶,寶珊嗓子都啞了,你哄哄她。”

紀新雪想將紀寶珊從他懷中提出來卻不敢用蠻力,隻能以背對長平帝的姿勢站在長平帝麵前,讓長平帝能看到紀寶珊必定已經紅腫的眼眶。

長平帝的態度如紀新雪所預料的那般鬆緩,他溫聲對紀寶珊解釋,“沒有龍鳳胎,他就是五姐。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他些隻有你和你五姐知道的小秘密。”

紀寶珊打了個哭嗝,斷斷續續的道,“我、我說出來,你們都知道,就,不是我和五姐的秘密。”

站在同處的紀敏嫣等人聞言,皆被紀寶珊的童言稚語逗笑,紀靖柔好心提醒,“你可以找個地方與阿雪悄悄說你們的秘密。”

紀敏嫣也為紀寶珊出了個好主意,“你也可以讓他說,你聽。”

紀寶珊沉思半晌,眼含猶豫的點頭,總算是止住哭聲,由紀新雪抱著去偏殿說話。

“小五的衣服恐怕沒法出門,我讓人回我宮中取件新衣來。”紀璟嶼主動道。

沒等長平帝有反應,虞珩已經出言阻止,他道,“我和阿雪身量相近,阿雪穿我的衣服會更合身。”

“可是......”紀璟嶼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長平帝打斷。

“不必那麼麻煩。”長平帝哼笑,轉頭對鬆年道,“去阿娘宮中問問,有沒有我不曾上身的舊衣。”

紀璟嶼和虞珩眼中閃過不甘,目光定定的看向長平帝。

虞珩先沉不住氣,“多年前的衣物不如留給太後娘娘做個念想,拿來給阿雪做臨時換洗的衣服,有些可惜。”

紀璟嶼連連點頭,“不如我和虞珩各自讓人去取幾件衣服,讓阿雪挑選。”

長平帝哂笑,“他現在身上那件衣服,就是我十四歲時做的衣服,由阿娘和姨母親手縫製。”

可惜當年他身形變化極大,衣服做好,尺寸已經不合身,所以從未穿過。

虞珩眼中浮現失望,低下頭陷入沉思。

過年時製新衣的好料子還剩下些,讓繡娘加緊趕工,最多三日就能有新衣服送進宮。

半月後崔太師壽辰,不知長平帝會不會如往常那般讓皇子公主們去祝壽。

無論會還是不會。長平帝是讓紀新雪以男裝赴宴,還是仍舊以女裝出現,他都要在這之前讓人準備好全套可以更換的男裝。

紀璟嶼也在暗中盤點庫房,他雖然沒有出宮開府也不曾去封地巡視,小金庫卻半點都不比姐妹們差。

阿雪從前格外喜歡華麗的配飾,想來換了裝扮也不會忽然改變喜好。

他庫房中有幾顆色彩極為深邃的藍寶石,正好可以打套發冠、腰帶和玉佩,定會受到阿雪的喜愛。

長平帝對已經知難而退的兩個人寬容的笑了笑,轉而看向正雙眼亮晶晶的湊到同處私語的女兒們,與她們說些閒話打發時間。

不久後,鬆年從寧靜宮取回衣服,直接送去更衣的地方。

紀寶珊與紀新雪對了無數暗號,終於肯相信五姐就是新兄長,新兄長就是五姐,滿臉恍惚的跑回來,偎進紀敏嫣懷中尋求安慰。

有阿耶和兄姐們的安慰,紀寶珊終於恢複精神,由紀敏嫣帶去另外的隔間重新洗漱。

眼見紀寶珊已經被哄好,眾人再閒聊時難免心不在焉,頻頻看向房門的方向。

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換了身衣服的紀新雪終於出現。

鬆年從寧靜宮取回來的衣服竟然不是紅色,是如同翠鳥羽毛般的深藍色,看上去比之前的紅袍更合身。

即使眾人剛才已經見過紀新雪男裝時劍眉星目的模樣,仍舊會因為紀新雪仿佛是長平帝年輕二十歲的麵容震撼。

這次他們打量紀新雪的時候,看的更仔細些,很快就發現紀新雪變化最大的地方在於眉毛,忍不住悄悄對比紀新雪和長平帝的眉毛。

不能說一模一樣,最多隻是複製粘貼。

然而就在幾個時辰之前,紀新雪的眉毛還是與劍眉毫不相關的柳葉眉。

眾人的眸光逐漸複雜。

冠絕長安的美貌和風流倜儻的少年郎之間,隻差了個柳葉眉。

紀新雪還記得之前的教訓,先老老實實的給長平帝拜年。

長平帝滿意的點頭,溫聲道,“這些年你受了委屈,等江南和商州的事了結,我便為你封王。”

紀新雪知道長平帝是想等改稅之事大肆推行,以百姓的認可對抗朝堂的風言風語。他抬起頭,認真的對長平帝道,“兒臣不曾委屈,便是不能封王也沒什麼,請阿耶以大事為重。”

在他看來,封王隻會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唯一的好處隻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娶妻。

然而他連和虞珩的事都沒想清楚,怎麼可能惦記娶妻?

長平帝嘴角的笑容稍緩,轉眼看向滿臉欣慰的紀璟嶼,頓時更覺得心中發堵。他知道紀新雪所說的每個字都是出自真心,但兒子的體貼不能讓他開懷。

決定讓紀新雪在元日穿著皇子常服出現在其他兒女麵前時,長平帝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如果紀璟嶼因為發現紀新雪是皇子產生危機感,更看重太子的位置,紀新雪也露出想要博太子之位的意思。他會同時為紀璟嶼和紀新雪鋪路,給兩人爭取太子之位的機會。

六年之內,若是紀璟嶼和紀新雪沒能爭出高下,他便從中選擇一人成為太子,為失敗的人鋪好退路。

這是長平帝最希望看到的可能。

紀璟嶼是他的長子,雖然有百般不足,但沒有父親能不愛勤奮好學、友愛弟妹、孝敬長輩的兒子,長平帝也不例外。

況且紀璟嶼不是沒有優點,勇於擔當和心胸寬廣也是帝王心性。

紀新雪命途多舛卻能保持本性,可見其天生性格堅韌。長平帝還看重他自小比兄弟姐們心思重,愛護手足的心思卻半點都不比身為長兄的紀璟嶼少。

作為皇帝,長平帝的心已經偏向紀新雪。

作為父親,他想給兒子們放手一搏的機會,起碼將來幾十年不要在遺憾中度過。

長平帝不怕紀璟嶼和紀新雪在爭奪中移心性,他既對兒子們的品性有信心,也對自己的手腕有信心。

如果紀新雪恢複皇子的身份後,紀璟嶼和紀新雪中隻有一個人對太子之位表現出渴望,長平帝會竭儘全力的將其培養成合格的太子。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朝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紀璟嶼發現隻與他差三歲的妹妹變成弟弟,完全沒被激發出任何鬥誌。

紀新雪在穿著皇子常服見到兄弟姐妹們時,明明表現出長平帝預料中的激動,提起封王的時候卻右眼寫著‘嫌棄’、左眼寫著‘麻煩’。

罷了,他們還小,又沒有成家,沒有野心也正常,他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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