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三合一(2 / 2)

司空和司徒默默交換眼色。

怪不得五殿下沒在上次接住陛下的賞賜,原來是想要留到靈王回長安的時候。

五殿下若是能得到襄臨郡王心甘情願的以軍功為他加碼,能得到的封賞未必會比靈王差。

長平帝腦海中下意識浮現的念頭,與大部分朝臣的想法相同。他鄭重的點頭,“我當然不會忘記曾經說過的話。”

虞珩抬起頭,平靜的看向長平帝,“陛下,臣回長安時,您也......”

長平帝發出爽朗的笑聲,連連點頭,“是,我也說過要賞你。此次白池之戰,你比璟嶼擔當的風險更多。”

話畢,長平帝的目光從虞珩平波無瀾的雙眼上移開,先落在紀新雪漆黑的頭頂,又看向紀敏嫣和紀靖柔。

雖然很希望紀新雪和虞珩的反常,是在為紀璟嶼即將抵達長安做準備。

但經過這幾年發生的種種,長平帝早就認清現實,不再奢望紀新雪的胸腔中會有野心。

不對勁。

兩個人都不對勁。

紀敏嫣和紀靖柔皆滿臉無辜的回視長平帝。

她們上次見到紀新雪的時候,還是在上次大朝會,完全不知道紀新雪和虞珩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紀新雪緩緩吐出胸口的堵積的濁氣,轉頭和正跪在他右後方的虞珩對視。本就形狀相似的鳳眼中,忽然浮現相同的情緒。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道,“兒臣/臣願履行焱光二十一年的婚約,請陛下為兒臣/臣指定婚期。”

他們的語氣過於理直氣壯,以至於隻有少部分人真正聽清他們的話,麵露駭然。其中還有相當大一部分的人沒敢相信耳朵,立刻轉頭看周邊的人是什麼臉色。

耳朵格外不好用,還格外有自信的信陽郡王撫須朗笑,洪亮的聲音立刻追上仍在琉璃瓦處飄蕩的尾音,“五殿下和襄臨郡王年紀漸長,確實已經到該成婚的年紀。陛下還不快成全他們,為他們指......”門好婚事。

清河郡王世子滿臉鐵青的捂住信陽郡王的嘴,貼著信陽郡王的耳朵低嗬,“王兄胡說什麼?”

信陽郡王本就因為清河郡王一脈獨得帝寵多年,看清河郡王府的人極不順眼。

他見清河郡王世子膽敢在大朝會,當著諸多朝臣的麵對他動手,壓抑許久的情緒立刻爆發。

“唔唔唔!我、我哪裡有胡說?!”

信陽郡王瘋狂捶打清河郡王世子的手臂,竟然仗著體型比清河郡王世子大一圈,硬是憑借蠻力掙脫清河郡王世子的束縛。

他口不擇言的道,“便是先帝活過來,也會說五殿下和襄臨郡王是該成婚的年紀!”

紀新雪借著叩首的姿勢,悄悄瞥了眼怒發衝冠的信陽郡王,眼底皆是感動。

從前竟是他錯怪信陽郡王。

信陽郡王雖然任人唯親,好大喜功、貪權好色......有數不儘的缺點。但在小輩有難的時候,真的會冒著得罪長平帝的風險開口替小輩說話。

信陽郡王說的沒錯,他和虞珩的婚約是在先帝的默許下在長安傳開。

從某種角度講,確實能算是先帝見證的婚約。

長平帝目光幽幽的望著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撕扯、扭打的信陽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忽然拿起手邊的硯台,狠狠的朝信陽郡王砸過去。

可惜因為信陽郡王爆發出的力量過於生猛,等硯台飛馳到信陽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的位置時,手臂相連的兩個人早就挪到彆處。

反而是傻眼的宗室們紛紛因從‘天’而降的硯台回神,立刻跑到清河郡王世子和信陽郡王身邊,試圖拉開兩個人。

直到衣衫不整的信陽郡王和清河郡王世子跪地請罪,喧鬨的朝堂才恢複寂靜。

上首忽然響起長平帝的輕笑,帶著笑紋的鳳眼依次在紀新雪和虞珩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信陽郡王身上。

“我明白王叔的意思,會儘快為他們擇門好親事,到時候請王叔做媒人。”

低沉的語氣中不僅含著笑意,還有仿佛雄獅怒吼般的警告。

信陽郡王下意識的縮了下肩膀,臉上既有茫然又有委屈,

因為對長平帝的懼怕和能做五殿下和襄臨郡王媒人的許諾,才勉強沒有發作。

紀新雪深吸了口氣,猛地抬起頭仰視長平帝,語速快的容不得任何人插嘴,“兒臣七歲認識鳳郎,十歲和鳳郎定下婚約,十年來從未想過會與其他人攜手此生,求阿耶成全我和鳳郎!”

即使無法在今日讓長平帝同意他和虞珩廝守,也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曲解他和虞珩想要表達的意思。

今日是他和虞珩唯一能夠表達心跡的機會。

虞珩膝行至紀新雪身邊,緊緊握住紀新雪垂在身側的手,沉聲道,“臣八歲時對寧淑縣主一見傾心,若不是顧及家中沒有長輩能操持下定之事,貿然上門亦是對寧淑縣主的冒犯,當時就會上門提親。十歲得陛下垂憐,應允臣的提親,多年夙願......”

作為恨爹的‘孝子’,自從焱光帝駕崩,長平帝始終用旁人看不見的規矩約束自己。

‘不能與先帝相同。’

先帝喜怒無常,動輒對朝臣施以斬首重刑。

他對朝臣和顏悅色,最重的懲罰是讓朝臣全家去挖礦,即使有罪大惡極之人判秋後問斬,也不會以相同的罪名處罰其家眷。

先帝昏庸無道,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使仍舊處於強盛的虞朝快速敗落,異族接連反叛,地方官員頻頻生出異心,從開國時候留下的隱患日益壯大。

他勤政愛民,用更短的時間令日暮西山的虞朝重新煥發生機,清理各州府有異心的官員,數次派兵與異族交戰,暗自摸索前朝餘孽在虞朝布置的天羅地網,靜待一網打儘之日。

先帝對長輩無孝、對嬪妃朝臣無慈、對兒女心腹無情,是個苛刻的暴君。

他不僅孝順蘇太後和蘇太妃,對貴太妃和顏太妃也多有寬容。嬪妃朝臣隻要恪儘職守,便是愚蠢無用,他也會好吃好喝的養著他們。他對親生兒女和親手提拔的心腹寬容大方,也對先帝曾經的心腹莫岣和白千裡委以重任,對華陽長公主和襄王儘兄長的責任。

......

長平帝感覺到胸腔升起久違的憤怒時,腦海中下意識的想起先帝曾在朝堂留下的醜惡嘴臉。

他告訴自己不行,不能與他最憎恨的人相同。

小五和鳳郎隻是一時衝動。

世上之人,除了血脈親情,無非是有好感和沒好感的區彆。

小五和鳳郎從小一起長大,怎麼會對彼此沒有好感?

會錯將血脈親情當成夫妻之間的感情也不奇怪。

然而隨著紀新雪和虞珩當場滿朝文武的麵互訴衷腸,細數多年來動心的每個瞬間,長平帝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怒火。

九年的隱忍克製,徹底毀於今日。

“混賬!”長平帝拍案而起,隨手抄起手邊的東西朝下方正對著他的人砸過去。

紀新雪本想拽著虞珩躲開從天而降的‘暗器’,卻在即將後退的時候發現‘暗器’是玉璽,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改躲為撲。

今日之事再怎麼嚴重,流傳到民間或記載於史書時,也隻是他和虞珩不著調。無論如何都怪不到長平帝身上。

若是因此弄壞玉璽,長平帝的過錯反而會遠勝他們錯處。

令人看不清麵容的‘紅雲’從高處急速降落,雙手捧住玉璽的同時,以身形擋住撲向地麵的紀新雪和虞珩。

慌忙之間,紀新雪隻來得及以手臂護住虞珩,生怕虞珩摔的太重,牽扯到還沒痊愈的傷勢。

見莫岣穩穩的接住玉璽,紀新雪屏住的呼吸才逐漸恢複,他喃喃道,“多謝大將軍。”

莫岣單手捧著玉璽,以另外的手同時提起紀新雪和虞珩,麵無表情的抬頭看向盛怒的長平帝。他語氣一如往常,沒有任何波瀾,“五殿下和襄臨郡王身體不適,臣帶他們去太醫院。”

紀新雪和虞珩來不及為莫岣的巨力驚訝,也不敢劇烈掙紮,下意識的攬緊對方的腰穩住身形,異口同聲的道,“臣/兒臣隻想與阿雪/鳳郎廝守此生,請陛下/阿耶成全。”

期間宣威郡主大步跑到莫岣身邊,小心翼翼的接過玉璽,從頭到尾都沒敢將視線落在紀新雪和虞珩身上。

見莫岣的另一隻手已經空出來,紀新雪自覺閉嘴的同時,不忘抬手捂住虞珩的嘴。

若是等莫岣想起來捂他們的嘴,誰知道莫岣會不會‘失手’給他們捂出個紅麵具或者更凶殘些,直接導致他們的下巴脫臼。

朝臣們呆若木雞的隨著莫岣的身影轉頭,忽然聽到聲令他們心驚膽戰的巨響,膽子比較小的人跑出幾步才敢回頭查看情況。

近千斤重的紫檀木禦案翻到在地,周圍的大理石表麵皆是密密麻麻的裂紋。

信陽郡王雖然耳朵不太好用,但視力極佳。若不是從小吃不得苦,說不定能成為百步穿楊的神射。他不顧疼痛的揉搓眼睛,還是在倒地的禦案上看到斷斷續續的龍紋。

長平帝......這一腳若是踢在他身上......

清河郡王世子後退半步,任由雙眼發直的信陽郡王倒下。

所有與長平帝對視的朝臣皆滿頭冷汗的低下頭,有些人甚至雙腿發軟,膝蓋重重的砸在地上,猶如沉悶的鼓聲。

隨著不絕於耳的‘鼓聲’越來越密集,頂著滿頭冷汗保持站姿的朝臣也悄無聲息的跪倒。他們都順從的低下頭,生怕會引起長平帝的注意。

直到下方的人再也沒有人敢直視天顏,長平帝才在鬆年和驚蟄的攙扶下退回龍椅處坐下。

鬆年向前兩步,不動聲色的擋住長平帝未曾落地的那隻腳,高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下方鴉雀無聲。

鬆年滿意的點頭。

“退朝!”

驚蟄立刻接上鬆年的話,“請諸位大人跪安,先行離開。”

朝臣們隻想立刻逃離這裡,免得被長平帝遷怒,落得與紫檀木禦案相同的下場,根本就顧不上思索長平帝為什麼沒如同往常那般率先離開。

他們按照驚蟄的指示,如同南飛的大雁似的自覺排隊,依次起身離開大殿。

紀新雪和虞珩也聽到了巨響,莫岣還為此停下腳步,在原地停頓片刻。

可惜以他們的角度已經看不到大殿內的場景,見守在殿外的金吾衛皆沉穩淡定,他們才勉強放下心,改為彼此憂愁。

今日他們已經在大朝會做出所有能做的事。

即使長平帝能封鎖消息,不讓大朝會發生的事流傳到民間,也無法洗去朝臣的記憶。

拋卻立場和派係的因素,隻要有選擇,朝臣就不會同意公然想要和男子成婚的皇子成為太子。

尤其這名皇子和令皇子傾心的人,皆與普通沒有任何關係。

皇子年紀輕輕就能力壓兄長,手握改稅實績,曾數次在朝堂彰顯威嚴。令皇子傾心的郡王不僅是開國女皇最特殊的血脈留下的後人,本人亦在年幼時鋒芒畢露,甚至能得到北疆將領的認可,戲稱其為‘少將軍’。

如今長平帝還活著,皇子和郡王也許能短暫的‘改邪歸正’。

若是將來長平帝......皇子和郡王又‘舊病複發’,誰還能攔得住他們?

紀新雪抬頭看向莫岣,“莫大將軍可不可以放下我們,我們肯定不會跑。”

雖然莫岣的手很穩,但他和虞珩是十八歲和十九歲,不是八歲和九歲,要臉。

該說的話都已經在大朝會說完,接下來他們的任務隻剩下討好長平帝,請求長平帝的原諒。

除非突然撞到腦子,否則他和虞珩絕不會有跑路的念頭。

莫岣低頭與紀新雪對視,一本正經的道,“你和郡王惹陛下生氣,這是懲罰。”

話畢,他從一隻手拎著兩個人,變成一隻手拎著一個人,使摟在對方腰間的兩個人不得不鬆開手。

虞珩和紀新雪麵麵相覷,眼中同時蔓延苦澀。

紀新雪怕盛怒中的長平帝會強製他和虞珩分開,抓緊時間囑咐道,“你要按時吃藥,無論如何都不能糟踐身體。”

找小白臉的話雖然在激將方麵有奇效,但過於傷人,這次就不說了。

“如果晚上睡不著,就讓人去安國公主府取常用的安神香,等阿兄回長安時,陛下......”察覺到莫岣的腳步變慢,虞珩下意識的改變嘴邊的話,“陛下也不容易,你不要再頂撞陛下。”

紀璟嶼回長安的時候,長平帝至少會讓他們中的一個人去城門外迎接凱旋的關內軍。

莫岣將兩人提回鳳翔宮,卻沒如同紀新雪和虞珩預想的那般,分彆‘關押’他們。

他將兩人送到東廂房,黑白分明的雙眼中唯有認真,“我會命金吾衛堵住門口和窗戶,殿下和郡王安心等陛下的命令,不要做無用功。”

紀新雪和虞珩堪稱乖巧的點頭,目送莫岣走出房門。

“我怎麼覺得莫大將軍身上的變化......”紀新雪依在虞珩身側思索半晌,還是沒能找出貼切的詞語,隻能籠統的概括,“變化有點大?”

從前的莫岣也會說一模一樣的話,甚至語氣和神態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彆,但給人的感覺必然是‘來自恐.怖.分.子的威脅’,不會如現在這般‘溫和無害’。

嘖,利劍學會藏鋒,更恐怖了。

虞珩完全不在意莫岣身上有什麼變化,他隻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對紀新雪完整的表達心中的喜悅。

雖然前途未卜,但直到親眼看著紀新雪在大朝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承認心悅與他,他才真正的安心。

這些日子不是幻想出的夢境、阿雪並非因為他的傷勢才對他和顏悅色、他和阿雪會有許多未來的日子......

“阿雪。”虞珩如同粘人的大熊似的從背後緊緊抱住紀新雪,貼在紀新雪耳邊低喃,“前幾日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紀新雪抓緊虞珩的手,發自內心的道,“希望阿耶找我們算賬的時候,你也能當做是在做夢。”

“沒關係。”虞珩在紀新雪的側臉落下個輕吻,頭一次將心中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說給紀新雪聽,“痛苦些,才會顯得幸福更真實。”

從小的經曆告訴虞珩,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幸福。

如同阿娘會給他幸福並為他留在英國公府,但這讓阿娘很痛苦。

雖然自從搬回安國公主府,虞珩就再也沒辦法想明白,阿娘想要給他幸福,為什麼一定要留在英國公府。但這並不能動搖在幼年虞珩,心中萌發的種子。

他舍不得看到阿雪痛苦,在他眼中,因為想要和紀新雪長相廝守或單純為靠近紀新雪而受到的痛苦都很值得。

他多受些苦,阿雪就能少受苦,甚至不受苦。

紀新雪聽到虞珩的話,心中的溫情頓時被裹挾著心疼的怒火燃燒殆儘。

用手指頭想也能知道,虞珩心中這些錯誤的觀念來源於哪。

襄臨郡王縱然有錯,起碼在虞珩心中留下類似白月光般的形象。

英國公府的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應該送去礦區做苦力,感受雲泥之彆的落差!

良久後,紀新雪終於平複眉宇間的凶狠,含著用力眨眼積累的水汽側頭看向虞珩。

他抓著虞珩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眼中皆是毫不掩飾的喜愛,“可是我這麼喜歡你,但凡你有半點不快樂都會雙倍的體現在我心間。”

虞珩眼中神采頓時僵住,連呼吸的頻率都變得小心翼翼,仿佛正在麵對易碎的珍寶,隻要稍不留意,就會給珍寶帶來無法彌補的傷痕。

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低下頭,“對不起。”

紀新雪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愛怎麼會有錯?”

他何其有幸,才能得到少年郎的最誠摯的真心。

長平帝走到門口時,剛好聽到紀新雪的最後一句話。

他眼中明亮的怒火越來越旺盛,想也不想的抬起腳。

鬆年見狀,眼皮狠狠的跳了下,飛速出腳,替長平帝踹開房門。

正忘情擁吻的小鴛鴦立刻分開,神色間難掩驚恐,抱住彼此的雙手卻下意識的更加用力,恨不得能當場化為雙頭鳥。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嵐玨”、“瑤夕影”、“50960084”、“長寧不相安”、“囧囧酥”、“瑾凰”的地雷

謝謝“今天養肥了嗎”“今天依舊可愛!”“琊笙”“glorybower”“熱帶魚林”“沈家楠曦”“八方客”“月月”“煙雨”“jsdhwdmaX”“寧戚不諒”“嵐玨”“中”“不落星”“混吃”“馬甲三兩件”“貓白白貓”“Jokersw”“鹽糖一”“統酸柳”“牛奶泡泡”“雩風十五”“濯濯繁枝葳蕤”“嘻嘻弗嘻”“聞鳶x”“25455037”“雨落清秋”“長寧不相安”“韡曅”“一笑闌珊”“蓓蓓”“星茚”“竹一”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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