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二合一(2 / 2)

紀新雪眼中浮現茫然,“為什麼?”

長平帝出生的時候,昭宴太子已經薨逝多年。

一時之間,他委實想不到兩人之間能有什麼聯係。

虞珩放下削烤兔腿的匕首,掀開裝溫茶的玉盞,查看還剩多少水。

“你先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

紀新雪挑起眉毛,心中就像是住了隻淘氣的兔子,蠢蠢欲動的想要在他心底刨洞。

虞珩傾身貼在紀新雪耳邊,每個字都咬的極清晰,“他們堅信先帝的皇位來路不正,無法得到建興帝的承認。建興帝心中最滿意的太子人選自始至終都是昭宴太子,所以”

“所以建興帝將賜給昭宴太子的冰龍玉佩轉而賜給阿耶,是想要將阿耶過繼給昭宴太子?”紀新雪搶答。

虞珩不動聲色的退後。

紀新雪眼中的費解幾乎化為實質模樣,令虞珩忽然想到昨日紀新雪坐在他身上,握住中軍大旗仔細比較不能再想,否則他會忍不住想要趁阿雪沒有防備,立刻吻過去的念頭。

他慢吞吞的點頭,肯定紀新雪的猜測,“你說的沒錯。“

紀新雪抬起橘子味的手按在僵硬的臉上,委實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同樣是對焱光帝深惡痛絕。

他想讓長平帝與焱光帝斷開聯係,先小心翼翼的策劃皇陵祭祖時祖宗顯靈的事,又做出計劃,準備耐心的與英國公府周旋,哄英國公府指認先帝叛國。

可謂用儘心機。

然而輪到百姓,隻憑一塊傳聞中的冰龍玉佩,他們就能給長平帝聯係個新爹出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手在民間?

他無法理解,但大受震撼。

雖然仍舊沒有辦法良好的接受百姓們‘草率’的念頭,但紀新雪仔細思索虞珩所說的每個字,卻挑不出他們的想法有什麼明顯的破綻。

皇宮未必能稱得上是最精妙的建築,皇陵卻可以。

隻要正式封門,就算是親自設計皇陵的工匠奉掌權者的命令,思考再進入已封閉皇陵的想法,也要用至少三到五年的時間。

因為同朝代的皇陵之間,無論是位置還是暗處的機關都緊密相連。

即使是長平帝想要在已經封閉的皇陵中找東西,也未必能完全瞞過朝臣。

然而在百姓心中拿出這塊玉佩的人不是人。

建興帝身為已經亡故的帝王,皇陵就是他的家。

他在家中管長子要個玉佩賜給孫子,有沒問題嗎?

沒有!

紀新雪端起玉盞,小口飲儘裡麵的溫水,心中無法分辨是興奮還是茫然的情緒終於褪去。

民間的輿論遠遠超乎預期與他的計劃並不矛盾。

引導朝臣和百姓產生某個念頭的難易程度,能稱得上是天差地彆。

百姓很單純,往往會立刻因心中最濃厚的情緒產生共鳴,繼而在共鳴的基礎上生出與之相關的念頭,期望能夠‘願望’成真。

朝臣會權衡利弊,預測風險,根據有沒有足夠的利益選擇是否做某件事。

搞已經駕崩多年的焱光帝,對大多數朝臣來說都是隻有麻煩,幾乎沒有利益的事。

畢竟真正與焱光帝有深仇大恨的朝臣,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百姓和朝臣的行動力,卻與產生某個念頭的難易程度截然相反。

百姓憎恨焱光帝,隻會在口頭念叨。

他們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裡有時間能浪費在遙不可及且無法撼動的人身上?

朝臣卻不同,隻要能令他們有必須做什麼事的理由。哪怕現有的外在條件尚且不足以做成這件事,朝臣也會想儘辦法的創造出更多的外在條件促成這件事。

即使有民心支持,想要搞焱光帝,仍舊需要分量足夠重的背鍋俠,給朝臣必須‘廢’焱光帝的理由。

世家和前朝餘孽是最好的人選。

紀新雪的眉眼逐漸恢複平靜。

他愉悅的放下玉盞,問道,“英國公府的人有沒有找你?”

虞珩嗤笑。

怎麼可能不找他?

即使他告訴祁十五郎,要去祠堂供奉祖宗,至少五日不會見到外客,祁柏軒仍舊在第二日親自到安國公主府看望他。

“我沒見他,林將軍也沒告訴我,他們聊天的內容。”虞珩握住紀新雪的手把玩,藏在睫毛下的瞳孔中滿是冷漠。

無論林釗再怎麼討厭祁柏軒,隻要祁柏軒真心實意的問候他,林釗都不會一字不提。

紀新雪見狀,立刻彎腰去尋虞珩的視線,如同粘人的小貓兒似的吻了過去。

彆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會心疼。

直到親手解開係死扣的腰帶,紀新雪才驚覺事情的發展再次超出他的預期。然而他醒悟的太晚,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與此同時,鳳翔宮中的長平帝也沒有入睡。

他熟練的翻身坐起,掀開床帳,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

很好,仍舊沒有任何光亮。

守在外間的鬆年聽到動靜,立刻踩著軟底鞋過來查看情況,“陛下,您可是在雪地中吹太久的寒風,身體不適?”

鬆年仔細回想在寧靜宮中發生的種種事,眉心間的褶皺越來越深刻。

沒有任何異常。

但陛下確實是從在寧靜宮的時候,忽然變得沉默怪異。

上次陛下整宿沒睡,反複問是否天亮的時候,還是五殿下和襄臨郡王突然在大朝會請求按照婚約成婚那日。

如果再往前追溯,恐怕要數到陛下還是嘉王的時候。

鬆年不明白,有什麼變故在長平帝心中能與紀新雪和虞珩的兩情相悅媲美。

長平帝冷哼了聲,靠著堆疊的被褥閉目養神。

閉上眼睛是紀明通和紀成,算不算身體不適?

不知過去多久,長平帝終於開口,“等會開宮門,你親自去清河、不,去信陽郡王府,讓信陽郡王府擬定與寶珊適齡的郎君。”

鬆年愣住,下意識的道,“吉昌公主還小”

“不小。”長平帝睜開銳利的眼睛,“再有幾日便十五歲,正是適合婚配的年紀。”

繼續留下去,不是留成愁,就是留成妖。

鬆年低頭稱是,試圖根據長平帝突如其來的命令猜測長平帝反常的緣故。

昨日在寧靜宮的時候,陛下分明隻提起寶鼎公主和金明公主的婚事,半個字都沒提起吉昌公主。

陛下向來信任清河郡王府,為吉昌公主擇婿的事卻交給信陽郡王妃,難道陛下的反常與寶鼎公主、金明公主或清河郡王府有關?

“莫岣在宮外還是金吾衛衙門?”長平帝問道。

鬆年立刻收斂心神,“大將軍昨日沒回宮,想來是在大將軍府。”

焱光朝的事,鬆年不算了解。

自從長平帝登基,莫岣從未在莫大將軍府、鳳翔宮和金吾衛衙門之外的地方留過宿。

長平帝冷笑道,“你去宮門處等莫岣,讓他立刻派人去查最近兩年,紀明通和紀成的蹤跡。”

鬆年神色如常的應聲。

先等莫大將軍,然後去尋信陽郡王妃。

許久沒等到新的吩咐,鬆年主動開口,試圖緩解長平帝的悶氣。

“襄臨郡王知曉陛下愛墨玉,昨日專門令人送來前朝大家雕刻的墨玉蝴蝶。奴聽聞此乃三百年前,前朝開國皇帝的心愛之物,襄臨郡王能專門尋來它,必定耗費許多心思。”

“陛下若是沒有睡意,不如趁著夜色燈下賞玉?”

隨著鬆年的話音徹底落下,房中忽然陷入難以言喻的寂靜。處於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鬆年卻清晰的看到長平帝越來越明亮的眼睛。

他暗道不好,立刻跪倒在地,“奴知罪,陛下息怒。”

“嗯?”長平帝始終冷淡的語氣忽然恢複往常的笑意,“你何罪之有?”

鬆年不知道,他的額頭已經滿是冷汗。

仿佛時間忽然倒轉,回到十年前,麵對眼中容不下半點沙子的陛下。

彼時長平帝剛登基不久,不得不在蔣半朝、世家、白千裡和伺機而動的朝臣之間尋求平衡的時候。

“奴不該在陛下靜思考的時候打擾您。”鬆年選擇不會出錯的答案。

長平帝終究還是沒有刻意為難跟在身邊幾十年的忠仆,他溫聲囑咐道,“告訴莫岣,標注清楚紀明通和紀成單獨相處的時間和地點。”

鬆年長長的鬆了口氣,挺直的腰背頓時坍塌,“是。”

“除他們之外,隻有兩個以下的外人,也算他們單獨相處。”長平帝轉頭看向枕旁的紫玉蝴蝶,雙眼越發明亮,語速突然變快,“單獨為紀新雪和虞珩列份單子。”

鬆年立刻意識到,他剛才出於好意的提起墨玉蝴蝶,不僅惹怒長平帝,還有可能連累紀新雪和虞珩。

他小心翼翼的道,“奴愚鈍,不知陛下的意思,是為五殿下和襄臨郡王列什麼單子。”

長平帝將紫玉蝴蝶揣回袖袋,耐心的解釋道,“他們在紀明通和紀成單獨相處的時候,出現過多少次。”

直到此時此刻,鬆年終於醒悟長平帝是因為什麼事反常。

他扶住地麵,艱難的忍住喘息,“是。”

長平帝滿意的點頭,換上托盤中的騎裝,在晨曦第一束光線中走向牆邊,那裡正掛著他晨練習武時所用的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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