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淵閉上眼睛，不願再算。
第二天，直到天色大亮，不得不提醒虞淵，準備去頒獎儀式的場地時，從早上起就在門口排排罰站的鄭書、鄭棋和戚無畏才完成男人的對決。
剪刀、石頭、布。
戚無畏懷疑鄭家兄弟作弊，不然怎麼能對決十次贏九次？
可惜他沒有證據，隻能認賭服輸。
戚無畏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阿虞？”
屋內沒有動靜。
過了半晌，戚無畏不得不在鄭書和鄭棋催促的目光中繼續敲門。
還是沒有動靜。
“阿虞不會是還在睡吧？”鄭棋詫異的道。
虞淵日常工作中，最令他們頭疼的點，莫過於隻要睡著，就隻能睡到自然醒。否則哪怕是地震，他也睡夠，也不會睜開眼睛。
鄭書搖頭。
怎麼可能？
阿虞隻是叫不醒，又不是睡神。
這都10點多了，除非......昨晚太生氣，刷網上的消息忘了時間，早
上才睡。
三人麵麵相覷，顯然是想到了同處。
戚無畏麵無表情的轉頭，繼續敲門。
好在情況尚且沒到鄭書等人預料的最糟糕的情況，戚無畏第五次敲門的時候，終於聽到了回應。
虞淵應聲後，踩著拖遝的腳步來開門，滿臉缺覺的困頓卻半點都不萎靡，眉宇間容光煥發。
“早啊。”虞淵倚著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非常自覺的道，“是不是該準備了？”
鄭書扶了下眼鏡框，冷靜的開口，“頒獎儀式在中午12點正式開始，需要你在11點之前到達場地，簡單的上妝。”
多虧虞淵的底子好，才能如此沒有底線的壓縮時間。
虞淵點了點頭卻沒馬上動作，目光意味深長，依次掃過三人。
本就心虛的戚無畏等人見狀，皆慚愧的低下頭。
良久後，虞淵不耐的點了點腳尖，慢條斯理的道，“我做了個夢。”
“......”
鄭棋借著戚無畏的遮擋，痛苦的閉上眼睛。
不愧是阿虞，張嘴就嘲諷拉滿。他已經能預見，阿虞會怎麼陰陽怪氣的嘲諷他們了。
沒人應聲，虞淵已經能從他們的畏縮的神態猜到他們的心思，大度的沒有計較，像是專門安他們的心似的強調，“是美夢。”
“......”
鄭棋依舊裝死，直麵虞淵目光的戚無畏和鄭書卻沒辦法繼續裝死，隻能像是工兵排雷般小心翼翼的搭話。
“不錯！”戚無畏僵硬的舉起手，仿佛慢動作回放般的發出響亮的掌聲。
【小玉在呢，主人有什麼事吩咐？】
人工智能被喚醒，甜美的機械音在虞淵背後響起。
鄭書絕望的發現，他的隊友中，不僅有暗搓搓等待推隊友擋道的混子鄭棋、穩定帶崩全隊的戚無畏，居然還有神補刀人工智能。
算了，天崩地裂，誰也彆想跑。
鄭書又扶了下眼鏡，終於說出虞淵想聽到的話，“是什麼美夢？”
虞淵彎起嘴角，浮於表麵的笑意瞬間變得真切起來，“阿雪確實是我的好大兒，虞珩那個混小子才是買一贈一。”
話畢，虞淵撫掌而笑，喜悅順著喉嚨和眼尾傾瀉而出，瞬間淹沒滿頭霧水的三人，導致他們更找不到北。
直到虞淵哼著歌關上門，去洗澡換衣服，三人才如夢初醒，滿臉茫然的麵麵相覷。
“難道......”鄭棋顫抖著道，“阿虞受不了刺激。”
瘋了嗎？
鄭書和戚無畏聞言，眉宇間皆浮現悔意和愧疚。
虞淵穿戴整齊的重新出門，打算直接去頒獎儀式的場地時，鄭書、鄭棋和戚無畏依次給他道歉，神色格外真誠。
鄭書：“對不起，我應該在你昨天剛回酒店的時候就告訴白天發生的事。”
鄭棋：“對不起，我應該在去山嵐大學的體育館找你的時候，立刻告訴你熱搜和熱門。”
戚無畏：“對不起，我......昨天不應該睡的那麼早，應該在門口等到主辦方的記者離開，告訴你這些事。”
虞淵終於聽完了手下三員大將的廢話，連忙將剛剛過於開心，忘記分享的快樂告訴他們，“我還有個好女兒，昨天你們看到的李金明。怎麼樣，聰明又漂亮吧？”
“......”
滿心茫然的鄭書見戚無畏和鄭棋都點頭，也跟著點頭，昧著良心誇道，“金明確實很優秀”
生怕虞淵會在頒獎典禮前，再受到其他刺激。
沒想到虞淵臉上的笑容忽然收斂，他目光定定的打量手足無措的鄭書半晌，嗤笑，“撒謊。”
話畢，也不需要鄭書
的回應，虞淵鬆了鬆領帶，先一步出門。
從起床時就印在眉宇間的喜悅在轉身間徹底消失，變成沉穩內斂和幾乎很橫掃一切的銳利。
鄭書見狀，臉上的茫然和慌張也瞬間收斂，穩步走到虞淵身側。
另一側是鄭棋。
戚無畏不會一開始就跟在虞淵身邊，要先去檢查主辦方給虞淵準備的休息室。
醞釀了兩個月的玄虛，是時候揭曉謎底了。
上午9點，李金明和戚成已經到達頒獎儀式的場地。
戚成仗著自己曾去過其他電影節，自封導遊，帶著李金明四處參觀。
直到鄭書給戚成打電話催促，兩人才去指定的化妝間換衣服。
相比之下，紀新雪和虞珩的態度就顯得太不積極。
直到11點半，兩人才穿著發皺的衣服出現在頒獎儀式的場地。
早就等急的李金明立刻迎了上來，拉著紀新雪的手往梳妝台去，連聲問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是堵車了嗎？戚成給虞珩發消息，提醒他彆開車，你們是不是沒看見呀？”
紀新雪......紋絲不動。
真不是他不想配合李金明，但他現在不適合做幅度過大的動作，也不能快走。
“嗯？”李金明詫異的回頭。
虞珩給戚成使了個眼色，一本正經的對李金明解釋，“阿雪昨天晚上摔到了腿，不能快走。”
“沒事吧？”李金明驚得瞪圓眼睛，自然而然的鬆開紀新雪的手去撩他的褲子。
“沒事！”
紀·腿腳不便·新雪原地蹦起，猛地躲到虞珩身後。
滿臉關切的李金明和收到信號，準備帶李金明去蹲虞淵走紅毯的戚成都愣在原地。
紀新雪開不及做任何解釋，雙臂從後摟住虞珩的脖頸，埋頭隱藏痛苦麵具，怒從心起，狠狠掐在某人的肩膀上，無師自通的轉了半圈。
混蛋！
他都說了，第一次用的地方不能那麼放肆！
虞珩竭儘全力的控製表情，麵不改色的道，“他嫌摔出的青紫難看，怕嚇到你。”
李金明感動的眼淚汪汪，情不自禁的向前半步，“我怎麼會嫌棄阿雪？”
“但是阿雪有男神包袱啊。”戚成笑嘻嘻的擋在李金明麵前，“這裡有虞珩照顧阿雪，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
他舉起提前藏在西裝內側的卡片，明目張膽的誘惑李金明，“我剛才拿到了工作人員的證件，我們去蹲舅舅的紅毯，怎麼樣？”
李金明眉宇間浮現遲疑。
終究還是紀新雪縮在虞珩背後的模樣過於可憐，近距離看虞淵走紅毯的誘惑更是無與倫比。
李金明囑咐虞珩顧著紀新雪些，必要時可以背著紀新雪去頒獎儀式的場地之後，還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虞珩艱難的扭著手臂拍了拍紀新雪的背，笑道，“你有沒有覺得，戚成見到阿姐之後，像是突然變聰明，將投胎時不小心丟掉的腦子找回來了。”
紀新雪若無其事的抬起憋得緋紅的臉，退開兩步，故作鎮定的應聲，“他們兩個認識還沒超過4時，你怎麼能看出這麼多......”
恍惚間，他似乎聽見了心跳的聲音。
紀新雪完全忘記身體的不舒服，猛地朝虞珩的背影撲過去，被早有準備的人接了個滿懷。
他抬手固定在虞珩的臉側，讓虞珩沒有任何辦法躲避他的視線，顫抖著開口，“你是不是、是不是記起來了？”
虞珩低頭輕吻在紀新雪的眼皮上，啞聲道，“我和你一樣，做了些能記住的夢。”
沉默中，兩人默默抱緊彼此，用力的像是要將對方融入骨血。
“早知道
這樣，我該更勇敢些。”
“我也是。”
李金明離開化妝室，還是很擔心紀新雪，時不時的回頭看來時的方向。
即使身處比記者更能看清紅毯明星的好位置，也難以對平時隻能在熒屏中見到的大咖們生出半分好奇。
直到優雅的女聲穿過嘈雜，傳入她的耳畔。
戚成見李金明怔怔的望著紅毯中央的女人發呆，小聲解釋道，“這是葉敏，去年正逛街的蘇導在人群中驚鴻一瞥相中她，非要她做自己正在籌備的哪部戲的女主角。”
他搖了搖頭，“那可是蘇導！捧出過舅舅那樣的巨星，雖然隻合作過一次，但哪部影片讓舅舅斬獲吉祥影帝，徹底站穩腳跟。圈內不知道多少人求爺爺告奶奶的希望能和蘇導合作，哪怕隻是客串都行。結果台上那位姐姐卻不為所動。”
“然後呢？”李金明正聽得入神，戚成卻沒了聲音。
戚成見李金明哪怕和他說話，目光也沒分給他半分，頓時心酸的厲害，“那位姐姐是職場白骨精，年紀輕輕已經年薪百萬，能扛起數千萬的大項目，誌不在娛樂圈，對拍電影完全沒興趣。”
李金明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拿她今天......”
“她是舅舅的粉絲，蘇導承諾，電影上映之後，組局邀請舅舅，她就打辭職報告了。”戚成輕咳了聲，“那部電影剛殺青不久，還沒上映。她願意出席，大概也是因為能近距離接觸到舅舅。”
“我怎麼覺得她有些眼熟，是不是有點像哪位圈內的前輩？”
說話間，短暫的采訪已經結束。葉敏風風火火的朝紅毯儘頭走去，朱紅的裙擺飛快的擦過李金明的右手。
李金明下意識的握手，什麼都沒抓住，抬頭時卻見葉敏突然回頭，頓時心虛的一塌糊塗。
她怎麼能拽葉敏的裙擺！
萬一葉敏誤會，她是因為不喜歡她，所以才故意給她使絆子怎麼辦？
理智思考出完美的答案前，思維已經告訴李金明。
做錯事就要補救，立刻，一秒鐘也彆耽擱。
李金明雙手呈喇叭狀放在臉側，扯著嗓子尖叫。
“葉敏！我喜歡你！你真好看！”
葉敏退後兩步，蹲下與李金明對視，慵懶的問道，“神顏？”
“不。”李金明毫不猶豫的搖頭，眉宇間浮現心虛，聲音也越來越低，“神顏隻有哥哥。”
見葉敏挑起眉梢，李金明欲哭無淚的補充，“是虞淵！神顏隻有虞淵！”
葉敏忽然揚起笑容，第一次看向李金明身邊的戚成，“這是你男朋友？”
早早傻眼回不過神的戚成立刻挺直胸膛，再也顧不得羞澀和循序漸進，氣沉丹田的呐喊，“對！”
李金明垂下眼眸，沒有承認也沒否認。
“我明白了。”葉敏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忽然伸手抬起李金明的下巴，飛快的低頭，落下個輕吻。
以及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低語。
“眼光還行。我也喜歡你，漂亮的小妹妹，祝你們幸福。”
話畢，葉敏起身朝著兩人揮了揮手，繼續踩著風風火火的腳步離開。
兩人怔怔的望著葉敏的背影徹底消失，沒等戚成崩潰，李金明已經激動的撲進戚成的懷裡。
“啊！她說喜歡我！漂亮姐姐也喜歡我！”
戚成盯著李金明臉蛋上的紅唇，忽然埋頭啃在她的另一側臉上。
世界安靜了。
按照慣例，所有走紅毯的人接受短暫的采訪時，隻會回答一個問題。
主辦方對入圍演員的寵愛體現的淋漓儘致，絞儘腦汁的為虞淵找出最容易回答，又貼合昨日熱度的問題。
“廣大網友
最近非常關心您，尤其是昨天，想來您也是有所耳聞。我代表大家，問個目前最好奇的問題。”主持人笑道，“傳聞您有個非常寵愛的外甥，是不是叫紀新雪？”
場下的記者配合的發出起哄的聲音。
虞淵笑著朝記者揮了揮手，“不是，他......”
“好的，非常感謝虞淵老師接受我的采訪。”緊張過度的主持人直接掐滅了虞淵還沒說完的話，“希望下次對虞淵老師的采訪能快些到來，畢竟我隻問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還有許多疑惑期待得到答案。”
虞淵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無視記者們熱情的呐喊，穩步走向紅毯儘頭。隻在路過李金明和戚成時腳步稍頓，揮了揮手，換來幾乎要閃瞎人眼的閃光燈。
下午一點整，紅毯結束。
一點十分，頒獎正式開始。
紀新雪和虞珩彎著腰悄悄入座，位置就在李金明和戚成身邊。
虞珩特意讓開身位，讓紀新雪挨著李金明。
然而今日的觀眾席卻出人預料的沉默，就連紀新雪和李金明都沒有閒談的心思。
最佳微電影獎
最佳導演獎
最佳編劇獎
最佳攝影獎
......
最佳男主角
“第十五屆九鼎電影節，最佳男主角——虞淵！”
大屏幕上的其他四名男演員的影像應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長平傳》中紀臨淵登基的劇照。
場內短暫的寂靜之後，是瘋狂的呐喊。
此時此刻，無論是虞淵的親朋好友、粉絲、或是對手，都由衷的為親眼見證電影史不可磨滅的奇跡震撼、興奮。
虞淵在聚光燈下起身，依次與最支持他的三個好兄弟擁抱。
在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從容上台，領取隻屬於他的榮耀。
“大家好，我是虞淵。”
簡單的七個字，極有效率的解決主持人和頒獎嘉賓頭疼的問題。沸騰的場館陡然寂靜，仿佛上演了場神奇的魔術。
“感謝主辦方、感謝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感謝喜愛《長平傳》的每一位觀眾。”虞淵側頭輕吻手中的獎杯，笑道，“最感謝的是紀臨淵和虞淵，紀臨淵給的機會，虞淵抓住了。”
他姿態挺直的站在台上，珍重的捧著榮耀，目光緩緩在人群中移動，仿佛要將場館中每個人的臉龐都記在心裡。
直到山呼海嘯退潮，虞淵才再次開口。
“我想辟謠件事。”
“紀新雪不是我的外甥，是我兒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