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莫焦焦皺了皺鼻子,嫌棄道:“他要騙焦焦吃毒。”
“嗯。”獨孤九應了一聲,取出鴻雁仙子的百曉鏡,翻了過來,托於掌中,接著微微闔眼凝神,指尖放出元力傳入百曉鏡內,將古樸的靈器喚醒,遞給了小孩,道:“椒椒看這是何人?”
莫焦焦好奇地捧著鏡子往鏡麵看,映入眼簾的卻並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站在陰涼小巷中的槐墨。
青年站在背光處,抬頭看向大街對麵的天涯旅人客棧。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老婦人蹣跚著從客棧走了出來,徑直來到青年麵前,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小袋子後,道:“小夥子,你讓我打聽的那三人,已經走了,我看他們是往西街那邊去了,那個紅衣服娃娃好像是說要去工會學藝。”
話音剛落,鏡麵突然一黑。
莫焦焦“咦”了一聲,將鏡子翻來覆去,正懷疑是不是壞了,古老的百曉鏡鏡麵再一次暈染出淡淡的白霧,緊接著又出現了槐墨的身影。
青年站在烹飪師工會前,抬眼看了看門上巨大的牌匾,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忽而聽到門後傳來小孩歡快的聲音,忙轉身藏到牆邊的陰影處,靜靜地看著從工會裡出來的人,正是莫焦焦三人與李木。
“這鏡子好厲害,為什麼它知道槐墨在這裡?”莫焦焦看著又轉為黑暗的鏡子,好奇地翻過來看了看,沒看出個所以然,正想繼續說話,鏡麵又忽然蔓延出一片白霧。
毫無例外地,槐墨再次出現,然而此刻的青年不同於前兩次的光鮮亮麗的模樣,反倒極為狼狽,他正佝僂著腰蹲著,一隻手緊緊捂住腹部,另一隻手支撐著地麵,長長的指甲深深地紮進泥土之中。
青年用力地咬著唇,臉色慘白一片,額頭上冷汗涔涔,明顯正忍受著非人的痛楚……儘管如此,他依舊神色陰鬱地仰起頭,朝鏡麵直勾勾地看過來。
莫焦焦有些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青年,待到鏡麵徹底黯淡無光之後,他才握著鏡子歪了歪頭。
獨孤九始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小孩的反應,見他雙眸迷茫而水潤,帶著嬰兒肥的臉上一片懵懂無畏,終是斂眉收起了讓小孩記起夢境回憶的念頭,開口道:“椒椒看出了什麼?”
“這個鏡子……”莫焦焦回過神,又將百曉鏡翻過來,緊接著竟在身邊人毫無防備之時,握著鏡子使勁往桌案上砸了兩下。
獨孤九微微一怔,迅速將小孩的手腕握住,取過鏡子收起,放緩了冷沉的聲線問:“怎麼了?”
“騙子在鏡子裡看焦焦。”莫焦焦指著男人的儲物囊,氣呼呼道:“焦焦把他砸壞,他就不敢做壞事了。”
沈思遠抬手扶額,哭笑不得道:“傻焦焦,那是假的。”
“百曉鏡可回溯過去,重現一定範圍內發生過的事。”獨孤九撫了撫小孩的背,解釋道:“槐墨並不在此。”
“可是他在那裡偷看我。”莫焦焦委屈地蹙起眉,伸出白嫩的手指往窗外一戳,道:“那個地方,長得一樣的,他在那裡。”
“哦?”沈思遠有些訝異,眨眼間已飛身到了窗邊,果不其然看到一道快速躲避的身影,不由摸了摸下巴歎道:“崇容,你早就發現槐墨在跟蹤焦焦?”
“不錯。”獨孤九周身氣息微沉,麵容肅穆,手上卻一邊給小孩拍著背一邊倒茶,沉聲道:“槐墨始終跟著椒椒,今日又試圖毒害椒椒,你以為如何?”
“這不是很正常麼?”沈思遠取出扇子搖了搖,倚在窗邊理所當然道:“鬼修說,大妖複生之時,他的替身必然隕落。替身唯有將複生的妖族殺死,自己才能繼續活下去,同時,因為這樣的仇恨,他們會不擇手段攻擊妖族在意的人。比如槐墨憎恨焦焦。”
“既然他們必須殺死妖族方能活下去,那麼,”獨孤九抬眼望向青年,道:“為何槐墨不留在槐樹妖身邊伺機而動,而要來此謀害椒椒?”
“這倒是……若是槐墨已經成功殺了槐樹妖,那麼警世之鐘必然再次敲響。可自從焦焦出生與隱神穀最後一個妖族隕落之後,警世之鐘再未出現。”沈思遠握著扇子敲了敲額頭,麵容又蒼白了幾分,道:“論理,妖族複生後,若再有妖族隕落,警世之鐘為維持各族穩定,定然會提醒我們……所以,槐樹妖肯定還活著。”
“焦焦知道!”莫焦焦忽得坐在獨孤九膝上晃了晃腳丫,嚷嚷道:“肯定是騙子打不過槐樹長老,就灰溜溜逃跑了,他怕死。”
“椒椒說得有道理。”獨孤九長眉舒展,垂眸看著莫焦焦,道:“於槐墨而言,當務之急是除掉槐樹妖,保住自己性命。然而他卻選擇對椒椒下手,要麼因為椒椒有能力保住他的性命,要麼是為了以椒椒脅迫槐樹妖就範。除非他真的不怕死。”
“可以如此理解。就本門主所知,替身沒有一個不怕死的。”沈思遠讚同地點頭,卻又猶豫道:“但是,崇容,倘若他是真的不要命呢?你也知道,哪怕我們立刻將他抓來搜魂或是逼問,受天道所限,他也不可能讓我們知曉槐樹妖如今在何處。”
“槐墨是目前唯一的線索。”獨孤九牽著小孩起身,道:“將計就計即可,哪怕線索就此斷了,本座也可找出第二個、第三個妖族替身,總有一個想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