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8.25(1 / 2)

兩月後, 大陸東部,晴空萬裡。

空曠的官道上, 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正緩緩前進。

寬敞的馬車中,墨發黑衣的男人靠窗而坐, 闔眼沉沉入定,眉眼沉靜。

而男人身側, 一襲火紅色袍子的清麗少年緊緊挨著男人的手臂坐著, 手裡正拿著一張地圖,睜著水汽朦朧的眸子認真地看著,神色間有幾分憂愁。

沈思遠正好撩開簾子走進來, 見狀奇道:

“焦焦怎麼了?愁眉苦臉的。還在為崇容那日替你做決定的事情生氣嗎?”

“沒有。”莫焦焦抬起頭軟兮兮回答, 露出一個甜笑,小酒窩若隱若現的,“九九說的焦焦都懂,而且九九答應了。”

“哦?答應什麼?”沈思遠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坐到少年對麵, 道:“崇容那日不過替焦焦在隱神穀與他之間,做了選擇,實際上也並不算選擇,畢竟於焦焦而言, 兩者皆是你最為看重的存在,與其讓你為難, 不若由崇容來選, 如此正好。”

“嗯。”莫焦焦重重點了點腦袋, 眉眼含笑,止不住地透出甜兮兮的味道,道:

“九九說,九九和焦焦一樣,是為了大陸延續才出現在這片大陸上,所以九九和焦焦第一要務都是以大局為重,其次才是我們自己,所以焦焦和九九,就算不結契,最後也一定會在一起的。焦焦就不怕了。”

彆鶴劍聞言抽了抽壓根不存在的嘴角,看著座位上的小紅雞崽子,傳音入密道:

“這小祖宗進步也太快了,才兩個月,說起事來就頭頭是道,連成語都會用了,要知道,他以前一開口就是錯彆字,十個成語錯九個。

要不是那軟巴巴的口音還在,我真以為他被隱神穀那老頭奪舍了,天天嘴上不說彆的,就知道拯救蒼生,隱神穀和劍尊是太會教孩子了。可恨我生不逢時。”

吞楚劍當即嘰嘰叫了幾聲,回道:“醒醒,你隻是一把劍,不需要拯救大陸。”

兩把靈劍的腹誹,沈思遠並不知曉,他聽完少年所言後便思索了片刻,道:

“所以,你們決定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行結契?其實我以為,是否結契,並不重要,生死相隨,並不是一個血契就可以決定的。”

“嗯。”莫焦焦乖巧地點了點腦袋,又偷偷轉頭看向闔眼入定的獨孤九,惹眼妍麗的眉目朝男人麵上瞟著,又倏而紅著臉頰收回視線,纖細白皙的手指悄悄握住男人墨色的衣袖,撅著嫣紅的唇看地圖。

沈思遠眼尖地注意到這一幕,不由心領神會地搖頭一笑,起身又出去了。

兩月前,崇容劍尊的警世雷劫轉為心魔劫後,他們便離開了解封的森海秘境,出發前往隱神穀。

槐樹長老因著中途有要事在身,獨自轉道前往西海,故而如今駕車的人隻剩下沈思遠一人。

青年握著馬鞭悠閒地望著沿途的風景,又取出一隻紙鶴,例行說了幾句話後,就將紙鶴彈出,由著青色紙鶴眨眼間悠悠往遠處飛去,眸中露出些許溫情。

剛剛做完這個動作,彆鶴劍也鑽了出來,悶聲悶氣道:

“我總覺得小祖宗近日有些不對勁。我一看見他和劍尊坐在一塊,就莫名覺得牙疼。”

“哦?這就有意思了。”沈思遠笑眯眯地問:“哪裡不對勁了?”

“你不覺得……”彆鶴劍糾結半晌,道:“那日劍尊沒有離開森海秘境,而是回來尋焦焦,本來這也理所應當,他寵小祖宗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是,這都過去兩個月,小祖宗和崇容劍尊不止沒有變得比以前更親近,反倒開始保持距離?這是怎麼回事?”

彆鶴劍說完,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更難以置信的是,我看著他們倆保持距離,不僅不覺得擔憂,還覺得到處彌漫著一股……麥芽糖的甜味。實在彆扭。”

“你的直覺還真是……”沈思遠忍俊不禁地朗聲笑了出來,直言道:“崇容都默認生死蠱的存在了,你還不懂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彆鶴劍沒好氣道:“你們修真者委實古怪。劍尊沒有立即祛除焦焦的生死蠱,是怕小祖宗鬨脾氣不高興,橫豎現在也沒有什麼危險,焦焦喜歡就留著了,遲早還是要拔除的,他們不是約好了日後一切事情塵埃落定再結契嗎?”

“是,不過,生死蠱本就是命定道侶才可以下的蠱,你覺得呢?”沈思遠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地看著彆鶴。

“……我好像懂了些什麼。”彆鶴劍內心震動,一個不注意竟是將從劍鞘裡飛出,連忙又自己跑了回去,夢遊般道:“所以焦焦和劍尊保持距離,其實是……害羞?”

“現在明白還不算晚。”沈思遠歎了口氣,“椒大不中留,隱神穀穀主若是知曉此事,還不定會如何捶胸頓足……”

“可劍尊看著並無旖旎心思啊。”彆鶴劍依舊懷抱希望,“劍尊看起來與往日並無不同。”

“若是能被你看出來了,他還是崇容嗎?”沈思遠說著說著又不知從何處摸了隻酒壺和酒杯出來,愜意地開始倒酒。

而馬車中,被彆鶴劍認定是害羞的莫焦焦,此刻正跪坐在墨衫男人身側,手中的地圖早丟到了身後,纖瘦的腰身因著此刻的姿勢,被垂落的衣裳勾勒出柔軟的弧度,不盈一握。

少年上身坐直,抬頭眼巴巴地打量著男人的眉眼,神情專注,帶著罕見的好奇與懵懂。

長眉深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眉眼間含霜般沉靜,不言不動時神色清冷如落雪。

似乎從第一次見麵開始,獨孤九便是這副模樣,睜眼時眸色沉著,透著運籌帷幄的自信與睥睨天下的凜冽氣勢。

莫焦焦還記得那時居住在識海之中,四處白雪茫茫,男人垂落及腰的黑發間總有細雪點綴,滿目極致的墨色與天地間耀眼的雪白形成極為鮮明的對照,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