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6(2 / 2)

楊芮神叨叨的自言自語時七肯定沒聽見。

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窒息了。

時七驚慌失措地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被鎖得死死的,頸間被勒死的感覺過於真實,而對方幾乎實質化的殺意也過於紮人,紮得他心口都有點疼。

這就是楊芮說的‘有點嚇人’嗎?明明是非常可怕的主觀意識……

等等……

自己也是意識的話,那豈不是不需要喘氣?

那還慌個球?

想通了這一點,時七頓時不慌了,也不動彈了,任由對方觸手越纏越緊,他自巋然不動。

麵前的獵物突然不動了,沒有溫度的綠眸閃了閃,然後時七聽見他不確定地問道:“……時七?”

想著這個主觀意識一言不合就動手,時七還是憋回了一肚子的不滿,放柔了語氣:“是我。”

滾燙的觸手驀地被他收了回去,冰綠的眸子裡難得地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沒事,”察覺了對方的情緒,時七大方地擺擺手:“彆人都跑到你腦子裡來了,不凶一點怎麼保護自己?”

麵前的赫爾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麼,表情變得有些迷茫。

“你忘了嗎?”時七開始嘗試引導著赫爾回憶:“我們互通了老底,然後來研究所讓楊芮給你做了損傷掃描?”

冰綠的眸子眯了眯,似是想起了什麼。

“隊長?”時七試探性地戳了戳赫爾的手臂:“想起來了嗎?我們現在躺在連接器上,我現在在你的意識裡,你要帶我去看以前的事情。”

赫爾低頭沉默了許久,然後伸手握住了時七的手腕,輕輕朝自己懷裡一拽。

臆想中撞進對方懷裡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陣急促又猛烈的失重感包裹著時七,他本能地反手抓緊了握著自己的大手,被帶著朝著無邊黑暗墜去。

時七回過神來的時候,失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隻剩下似乎不真實的心悸,提醒著他剛剛是從上麵掉下來的。

他抬頭看了看灰紫的天空,感受著迎麵吹來的冰冷海風,覺得更不真實了。

他現在身處一個碼頭,不是那天做任務的那種大型港口,是個又臟又亂的私人碼頭。靠近岸邊的水麵上漂浮著辨不出顏色的垃圾,不大的進船口擠滿了小型貨船,船身也臟兮兮的,像是多年沒有清理過一樣。

碼頭上人頭攢動,日暮西墜,隱約還能看見浪花中翻上來的冰碴。

時七看了好一會兒,發現不少人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這才意識到這裡應該就是赫爾的記憶了。

現在應該是冬天,四周來往的人們都把自己裹得很嚴實,張嘴說話的都會呼出一串白乎乎的霧。時七左右看了看,然後被一陣喧囂吸引了注意力。

他向喧囂的源頭看去,發現是離自己最近的一艘漁船。

船身並不大,時七順著來回轉悠的傳送帶翻上了船舷,然後一眼就看見了窩在角落裡的赫爾。

那時候的赫爾應該才十幾歲,五官還沒完全長開,身量也不如現在高大,整個人帶著一種營養不良的瘦。

但時七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少年就是赫爾——他的眼睛與現在彆無二致,要非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年少的赫爾擁有兩隻墨藍的眼睛。

他穿著一身單衣長褲,手腕與腳踝都露著,與周圍穿著棉衣的幾個成年男人形成了強烈的反比。

那幾個男人似乎在爭吵,而身形單薄的少年靜靜地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裡,似乎對幾人的爭吵完全不感興趣。

時七又走近幾步才聽清楚幾個男人說的話。

平頭的男人粗聲粗氣道:“這都過去一

個小時了,這客戶怕不是不來了吧?”

旁邊的綠豆眼搖頭:“這個客戶付了三倍的押金,不可能不來的。”

“老大都特意囑咐了對他好點,”第三個國字臉男人也讚同綠豆眼的話,他看了一眼平頭,語氣裡帶了些警告的意味:“彆起不該起的心思。”

平頭搓了搓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黃又參差不齊的牙:“這不是看他長得還可以,想替老大賺點錢麼?”

國字臉有些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赫爾:“第一,我們從來不動客人的貨;第二,他還是個半大孩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麼?”

平頭不屑地哼了一聲:“這種坐漁船偷渡來神州的,能是什麼乾淨貨色……”

國字臉聽不下去了,打斷他:“滾下去看著卸貨!”

平頭縮了縮脖子,明顯是不服氣,但地位又沒有國字臉高,隻好灰溜溜地路過時七下了船。

國字臉和綠豆眼又湊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兒,才見綠豆眼蹲下身:“你知道怎麼聯係來領取你的人麼?”

赫爾頭都沒抬,低垂的視線專注地看著自己右手手腕,仿佛要把那裡看出一朵花來。

“他可能聽不懂神州話,”國字臉皺了皺眉,掏出根煙點上:“算了,再等等。”

綠豆眼點頭,也轉身下船了。經過時七的時候,他聽見綠豆眼咕噥了一句:“也怪可憐的,跟個牲口似的被運過來……”

時七這才注意到赫爾單薄的肩膀靠著的是一個不大的木製貨箱,裡麵鋪著一層臟兮兮的乾草,像是給動物做的窩。

又是一陣刺骨的海風吹過,赫爾一直安安靜靜地靠坐在木箱前,視線集中在自己的手腕上,似乎那裡本該有些什麼,現在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