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番外(五)(1 / 2)

小綠是?一小盆塑膠的仙人掌,不怕水不怕潮不怕摔。

它?被人從一間廢棄超市裡偷了出來?,輾轉多人之手,最?後落在?了37區市場的一個角落裡。

某一天,因為有個人在?宿舍裡無意抱怨了一句桌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小綠就被人買回了家。

“哇!給我的嗎?”新主?人很驚喜。

“嗯。”買它?回來?的人語氣聽不出情緒。

從此,小綠就站在?了桌子上,每天早上定時接受新主?人一天三滴水的精心澆灌。

“……它?是?假花。”買它?回來?的人不太理解為什麼新主?人每天都要在?他頭上滴三滴水,然後等著它?蒸發,“不需要澆水。”

“這你就不懂了,隊長,這叫儀式感。”

從那天起?,小綠眼見著主?人和買它?回來?的人從‘還不太熟’到越走越近,到後來?兩個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

接著宿舍樓就塌了。

不過好在?小綠還是?被挖了出來?。

於是?它?跟著主?人去了新宿舍,也從桌子上挪到了窗台上。

然後某一天,它?目睹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

小綠:……我應該在?車底而不是?在?屋裡。

再後來?,主?人帶著它?搬進了更大一些的新家。

兩張單人床換成了一張大床,窗戶也更大了些。

隻不過主?人有時候整宿整宿地睡不著,愣愣地坐在?陽台上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夜。

小綠就一直安靜地站著,有時在?桌子上,有時在?陽台上。

有時候主?人還會莫名其妙地看著它?就哭了,哭得非常難過,然後再自己?擦乾眼淚出門。

就這樣,過了一年?的時間,小綠才?再次見到了買它?回家的人。

主?人就沒再那樣難過地哭過。

再然後就是?目睹更多的少兒不宜畫麵。

一直目睹到今天……

“所以?後半句是?什麼?”

好看的手幾乎握不住那支筆,胡亂地寫了幾個字,手主?人顫聲道:“計、計算結果應該……小、小於常數?”

“……又?錯了。”赫爾停下手裡的動作,掃了一眼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

是?大於等於。”

“你彆……”時七紅著臉,忍不住去推他的手,“彆碰了……會、分心。”

赫爾不輕不重地捏了他一下:“之前語文這樣不是?記得好好的?”

時七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整個人軟在?赫爾懷裡:“那、那不一樣……”

語文他還看得懂是?什麼意思。

這物理他拿著書念都是?雲裡霧裡的,經常背著背著就背混了。

更彆提赫爾還在?旁邊……這樣那樣……

說什麼有助於加深記憶?

草,除了腰酸腿軟,他怎麼覺得自己?記憶力不但沒增強,反而還開?始衰退了呢?

“我懷疑……你……就是?想趁機吃我豆腐……”

“自信點,”某大尾巴狼低笑,把拿捏人掌握得恰到好處,“把懷疑去掉。”

時大爺倒抽一口冷氣,猛地仰起?頭。

赫爾瞟了一眼草紙:“計算結果應該比常數怎麼樣?”

“讓我、讓我……”

“先說答案。”

“大……大於等於常數……”

“這不是?記住了?”赫爾頓了頓,“明天重考不許再忘了,再考不過……”

時大爺眼角都紅了,語氣裡帶上了幾分難耐:“知、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

赫爾又?笑了,低頭吻著對方的脖頸:“好。”

深冬,時七第三次物理結業重考終於擦線及格了。

拿到成績的時大爺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激動的淚水,然後把結業證書往赫爾懷裡一扔,就想跟著胖子他們出去慶祝。

他容易嗎?物理重考了三次,數學重考了兩次……

胖子也挺不容易的,化學重考了四?次,語文重考了一次……

“時七,”赫爾拉住了已經開?始得意忘形的時大爺,耐心囑咐道,“少吃辣的,少喝酒……也少吃涼的。”

“知道啦。”興高采烈的時大爺捧著赫爾的臉‘吧唧’親了響亮的一大口,“下午你不是?要給那幫小崽子監考?考什麼來?著?”

“偵查和反偵察。”赫爾給時七圍好圍巾,“晚上我去接你?”

“算了吧,”時七擺擺手,“偵查……據說去年?偵查場一直考到了淩晨一兩點,晚上搞不好我比你先回家。”

“先回家的

話你就早點睡。”

“知道了。”

……

和胖子他們一起?偶遇了已經畢業了的魏平和他幾個同學,小孩們也在?酒吧聚會。

聽說前教官們成功結業,小孩們也挺高興,恰巧他們這次是?一起?出來?買聖誕禮物了,乾脆從兜裡掏出了幾個水晶球,幾個教官(包括非教官)人手一個。

回家的時候才?十?點多,時大爺牢記男朋友的叮囑,不貪杯不貪辣不貪涼,早早回了家。

然後他一語成箴——家裡燈沒開?,赫爾還沒回來?。

這一天補考又?喝酒瘋得有點累,時大爺深一腳淺一腳地去洗了個澡,本來?還想等等赫爾,結果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

時大爺手腳常年?涼冰冰的,入冬以?後,有時候都會自己?凍著自己?。現在?赫爾不在?,他自己?睡大床,饒是?裹成了粽子,卻?依舊凍得手腳發麻。

赫爾將近一點的時候才?回來?,一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人裹得嚴嚴實實地縮在?一邊,幾乎隻露了個頭頂在?被子外。

一直不自覺提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赫爾先過去彎腰親了親時七的腦袋,才?去洗澡換衣服。

時七迷迷糊糊間似乎聽見了浴室的水聲,他抬頭眯著眼聽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敵困意又?埋進被子裡睡著了。

赫爾擦乾頭發上床時,時七已經再次睡熟了。

他伸手輕輕把悶在?被子裡的人挖出來?,拉進自己?懷裡抱好。時七悶得臉有些紅,手腳卻?依舊冰涼,赫爾握著捂了好一會兒才?把他的體溫稍微提上來?點。

不冷了,睡夢中的人舒服了,舒服得扒著熱源不鬆手。

一夜好夢,一夜安眠。

赫爾也早就不會做噩夢了。

外麵下大雪了。

第二天中午吃過飯,赫爾坐在?廳裡寫年?終報告。

然後他留意到小綠旁邊多了個東西。

那是?個拳頭大的玻璃球,裡麵有個又?矮又?胖的白胡子老?頭,還有一行小字:

“MerryChristmas,withlove.”

(聖誕快樂,愛你。)

嗯?赫爾眯了眯眼睛,這是?從哪裡來?的?

怎麼跟小綠有了同樣的地位?

心裡突然泛起?了一點怪異的情緒。

然而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地坐在?桌邊,沉默地寫著報告,時不時沉默地抬眼看著那個白胡子老?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隊長,你看見我新買的紅酒了嗎?”

“隊長?”

時七在?屋裡叫了他兩聲,見人沒應,出來?時剛好瞧見這人盯著水晶球看,像是?要用眼神把聖誕老?人燒出個窟窿來?。

時大爺莫名覺得這個畫麵有點眼熟。

他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上次讓赫某人如此憤恨地盯著看的東西好像是?……去年?教師節魏平他們送的花。

就是?很普通的一把向日葵,賣相?並不是?很好看;甚至因為花店剛剛恢複營業不久,那把向日葵……醜得有些奇特。

然而那天赫爾還是?一整天都特彆不高興,最?後消失了幾個小時,傍晚帶回來?一大把玫瑰,成功把醜巴巴的向日葵從花瓶裡擠了出去。

玫瑰後來?變成了乾花,現在?正在?臥室的牆上掛著呢。

至於送向日葵的那幾個小孩……額,聽說後來?個個都成了格鬥課的尖子生?畢業時幾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感謝赫教官的嚴格要求?

回過味兒來?,時七有些忍俊不禁:“隊長……你吃醋了?”

赫爾彆過臉,搖搖頭。

勾了勾嘴角,時七走到赫爾身邊,伸手環住對方,下巴擱在?赫爾肩上:“說說嘛……不是?說好了今後所有的心情都要跟我分享嗎?吃醋啦?”

說著,還朝他耳朵吹了口氣。

良久,沉默的人才?嗯了一聲。

“為什麼吃醋?”

赫爾狠狠皺起?了眉毛:“……他說愛你。”

時七樂了:“聖誕老?人說的也不行?”

赫某人有點像小孩子賭氣:“……他也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不喜歡聽彆人說這些。”

“那你喜歡聽什麼?”

赫小孩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時七笑出了聲。

然後他在?他耳邊放柔了語氣:“我愛的是?你,赫爾,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如果你喜歡聽的是?這個,那我以?後每天早晨,中午,晚上,睡前都跟說給你聽。說一年?,說十?年?……”

他往前湊了湊,親了親赫爾的耳垂,然後笑

著說:“我說一輩子,往後餘生都天天跟你說我愛你,說到你覺得煩了為止,好不好?”

赫爾那點莫名的鬱結早就煙消雲散了,聽完時七的話,他隻覺得心口漲得極滿,都快裝不下那麼多……那麼多高興到要飛起?來?的情緒了。

把人抱起?來?放在?腿上,赫爾低頭在?時七的頸窩蹭了蹭,啞聲道:“怎麼會?怎麼會覺得煩……”

這就是?安全感嗎?

在?絕望的沼澤裡痛苦掙紮的前半生在?這一刻……不,其實從他再次遇見時七之後,曾經折磨他的痛苦就早已離他遠去了。

他雖然不知道是?他無心的幾句話讓他有勇氣跨過那煉獄般的十?幾年?,而他最?終化身成照進泥濘深處的那束光,穿過了一切苦難,溫柔而堅定地照亮了逃出去的路。

從此他再也不必孤身一人。

“話說,聖誕節就要到了。”跨坐在?男朋友腿上,時大爺無情地把依舊被情話迷得暈頭轉向的赫爾從肩上推了起?來?:“我的禮物呢?”

赫爾抿了抿嘴唇,然後變戲法般從桌上一遝報告下麵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時七看著眼熟的包裝,挑了挑眉:“……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禮物。”赫爾打開?了不大的黑色絨盒,拿出了那枚銀戒,輕輕套在?了時七右手的無名指上。

大小剛好。

“前兩天注意到你在?看這個。”他近乎虔誠地吻了吻戴著戒指的手,問道,“喜歡嗎?”

“嗯。”時七抬起?手,仔細地看了看那枚銀戒,“我很喜歡。”

他就這樣抬著手看了一會兒,然後攤開?一直蜷著的左手,把藏在?手心裡那枚一模一樣的戒指戴在?了赫爾左手上。

十?指交握的時候,兩枚戒指發出了一聲不易察覺的金屬碰撞聲。

對視了片刻,兩個人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外麵雪飄不斷,屋裡暖氣很足。

飽暖思那啥。

白日宣那啥後,時大爺慵懶地趴在?赫爾懷裡,暖和的不想動。

“彆摸了。”感受到赫爾的手在?脊椎上來?回摩挲,時大爺心生不滿,低頭在?對方喉結上輕輕咬了一口,然後又?忍不住吮吻淺淺的牙印,“還

想做就趕緊的。”

“……這是?怎麼弄的?”溫熱的掌心準確地停在?一道疤上。

時七動作一頓,然後打了個哈哈:“體檢,大夫手滑了。”

“……然後縫了二十?九針?”

“草,這都能摸出來??”時七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不應該啊,明明我自己?摸著和之前沒差多少……”

“不一樣。”溫熱的掌心再次劃過骨肉勻稱的脊背,另一隻胳膊摟緊了他的腰,“一點都不一樣。”

“……沒多大事,都是?小手術。”時七稍稍支起?身子,笑了笑,“真的沒事了。”

“……那這裡呢?”

“額……檢查肌肉組織,所以?劃了一下。”

“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