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夏看出她出色的肌肉控製能力,吹了聲口哨,捧場道:“不錯嘛,小弟弟。”
乘風沒有出聲,將手揣在衣兜裡,站在自己的白菜框旁靜靜注視著他們。
過了半分鐘,項雲間抬起頭,主動問:“白菜多少錢?”
對方出聲了,又沒有完全出聲。
“五塊錢一斤。”
響起來的是冷冰冰的機械音。許多聲帶受損人士會用的一種輔佐工具。
“沒有打農藥。”對待賺錢這件事情,乘風明顯要積極很多,大發慈悲式地多說了幾句,“土地汙染,不好種。”
江臨夏不相信:“過去這麼多年了還土地汙染?”
乘風認真點頭,單手將竹筐拎起,說:“這裡五十斤。”
項雲間說:“都買了,你搬出來吧。”
辛曠單手支著下巴,偏頭笑道:“這麼多?吃得完嗎?”
項雲間說:“你們那麼能吃,還怕吃不完幾顆白菜?”
江臨夏拖遝著長音,陰陽怪氣道:“我懂的。中午吃白菜炒白菜,晚上吃白菜燉白菜,明天如果還新鮮的話,可以吃白菜包白菜,對吧?”
乘風將竹筐在他們麵前放下,直起身。
江臨夏以為她是領悟了項雲間意圖接濟的善意,心裡覺得不大好意思。正要豁達地寬慰這位小朋友一下,就聽乘風耳邊的那個發聲機器冷冰冰地道:“如果你們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們醃成酸菜或辣白菜,方便打包帶走。加工費隻需五十。”
“小財迷。”江臨夏給她氣笑了,“不對,是小奸商。”
乘風把白菜都搬出來,走到項雲間麵前,朝他伸出手。
項雲間摸出光腦,順口問道:“賬號。”
“沒有賬號。”乘風說,“給我現金。”
這年頭身上帶現金出門的人很少,不過考慮到這裡是戰後星球,項雲間還是領了筆錢出來。
他一指自己隔壁,說:“找我們財務,他家裡有礦。”
乘風順勢看去,笑得一臉和善的青年兩指夾著紙鈔,很有魅力地抬手打招呼。
項雲間將光腦切換到訓練模式。
幽藍的光線打上來,江臨夏一眼瞥見,忍不住道:“你又在練這個?沒什麼用。手操機甲注定隻是短暫的文藝複興,它會被曆史淘汰是時代選擇的必然結果。半手操的噱頭頂多隻能讓它苟延殘喘而已,那種操作方式,彆說普通人,天才都適應不了。”
項雲間淡淡“嗯”了聲:“我隨便試試。”
乘風收完錢,小步挪動著回項雲間邊上坐下,偷看他的光腦屏幕。
訓練模式選擇的是半手操,項雲間顯然不大適應。短短一分鐘的時間,直接打出了兩個miss。
縱然半手操的機甲指令涵蓋的範圍不廣,然而重心的失控還是極大地影響了機甲的平衡。
在第三次代碼錯誤的時候,勇猛進擊的機甲直接栽倒在地,訓練界麵上也出現了血紅色的【失敗!】字樣。
項雲間吐出口氣,扭頭又一次跟乘風四目相對。
乘風的瞳仁很亮,光線到她的眼睛裡,似乎都變成了純粹的黑,而後清晰倒映出這個世界的剪影。
這小子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尷尬,隻管直勾勾地看著他。
項雲間唇角很輕地翹起,問道:“叫什麼?”
“乘風。”
項雲間扯了下她的衣袖,說:“怎麼穿成這樣?”
乘風討厭地將他的手揮開,對方又來揉她的腦袋。因為沒有及時躲過,帽子被弄歪了。
她聽見對方低沉笑了聲,然後評價:“小光頭。”
乘風聽出了十足的嘲笑意味,惱羞成怒,站起來跑到一邊,橫眉冷目。
項雲間毫無自覺,揮了揮手裡的光腦,跟遛貓逗狗似的不正經。
乘風麵無表情地彆開臉。
“給你玩。”項雲間收斂了表情,說,“不鬨你了。”
乘風遲疑稍許,將信將疑地走回去。
好在這人還有最後一點良心,果然將光腦遞給了她。
“這是三夭的模擬訓練。”項雲間問,“知道怎麼玩兒嗎?照著它這裡提示的指令輸入就行了。”
乘風不著痕跡地背過方向,假裝沒有聽見。
項雲間從她頭頂越過視線,見她點開幫助,逐字逐句地規則,模樣生疏又乖巧,像一個聽話懂事的新生。不再關注,任由她打發時間。片刻後,站起身勸道:“玩完早點回去吧。我們的招生範圍是核定的,不能收你。你太小了。”
乘風脊背挺直,抬起頭,在屏幕光色出現變化,顯示練習開始的時候,又迅速低下去,認真等待倒計時。
項雲間朝隊友打了個招呼:“我也進去盯一會兒。你們先看著。”
人影走遠,江臨夏掀起眼皮,在乘風身上滴溜溜地轉了兩遍,問道:“小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乘風玩得投入,不大情願地回答:“我不是小弟弟。而且我十八歲了。”
這次招生的最低標準就是成年,很多半大的孩子張嘴就說自己十八歲,江臨夏顯然沒當真,抑揚頓挫地道:“哇,你都十八啦?”
乘風聽得想打人,無奈現在正忙,於是自動屏蔽了他的聲音。
玩了半個小時後,乘風放下光腦,提起一旁的空竹筐,沉默離開。
沒多久,項雲間走出來,環視一圈不見人影,問道:“那小子呢?”
“走了啊。”江臨夏伸了個懶腰,“你都說不招他,他還留這兒乾嘛?”
項雲間“嗯”了聲,撿起光腦,觸手一陣震動,屏幕亮起的同時跳出幾十條未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