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早早坐在講台上批閱學生的作業,麵容沉靜,辨不出喜怒。等著鈴聲響起,才抬頭看向他們,緩聲問了一句:“休息了一天,感覺怎麼了?”
學生們揚起一張憔悴的臉,衝她甜美地笑了笑。
教官仿佛沒長那雙眼睛,點頭道:“看來挺不錯的。”
學生笑容頓時僵硬。
教官在光腦上點了兩下,說:“上節課留的分析報告,所有人都已上交。我打亂了名字跟學校,隨機發送到你們的後台。請所有學生按照自己的風格偏好,給你的同學進行打分。”
乘風下載文檔,發現自己收到的是一位聯軍大三學長的報告。郵件裡還附贈了一份簡略的踩分點提示。
她對這項任務感到十分新奇,對著參考條目看了三四遍,全部記下並理解,才正式批閱對方的報告文件。
事實證明,不同教育體係下培養出來的學生,麵對分析這項頗具主觀性的工作,即便有大致的框架參考,依舊會存在巨大的差異。
大家截圖的時間節點、思考反擊的策略、關注的重點,都不大一樣。
分析彆人的分析報告,是一件能窺出對方風格與偏好的工作。很有意思。
乘風放慢速度,逐句,努力從第四方的角度理解數據分析師對戰爭的思考。結果才剛審到一半,就收到了新郵件的提示。
拿到自己試卷的學生已經批閱好了。
乘風稍怔,暫時退出界麵,點擊反饋過來的文件。
閱卷人是陶睿。
乘風視線下移。
分數,75。
乘風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唇角扯了扯,很不高興地“嘖”了一聲。
教官放鬆地坐在靠椅上,目光虛虛朝她這邊飄了過來,微微頷首,溫和地說:“可以討論。”
乘風直接起身,用力彎下腰,一掌拍在對麵的桌上,問道:“為什麼我隻有75分?踩分點我都有。”
陶睿就坐在她的對麵,聞言抬起頭,說:“你的風格不符合我的標準。我想看的內容你大部分都沒有。教官說按照自己的習慣來打分,所以我隻能給你75。”
乘風深吸一口氣,問:“你的卷子呢?”
隔著幾排有學生舉手:“在我這兒。”
乘風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借過他的光腦,從頭到尾迅速拉了一遍。主要是看各項數據截圖以及機甲建模。
教官換了個姿勢,挺直了上半身,饒有興趣起來,兩手交叉托著下巴,靜靜看著他們。
五分鐘後,乘風抬起頭,每一個五官都帶著不讚同,像在看一個玩泥巴的小破孩。
“花裡胡哨的。”
陶睿的分析報告整整比乘風多出十幾頁,囊括了龐大的數據統計,尤其是後半段的針對性建議,他提了很多讓乘風看了直皺眉的對策。
乘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囉嗦的人,一擊可以破敵的事,他寫得特彆複雜。
乘風很肯定地問:“你根本就不會打架吧?”
陶睿麵不改色地道:“數據分析的要點是遵從於數據,而不是你粗糙的自我判斷。你是副指揮不是單兵,不應該摻雜太多你的個人經驗。”
乘風腦袋上蹦出無數個問號。
“你的遵從於數據,結論就是讓機甲進行蛇皮走位?”
陶睿跟著起身,轉身直麵著她,咬字清晰地道:“那是為了保證聯盟財產,應該要儘可能確保機身完整。”
“你衡量過你這種操作的風險嗎?”乘風問,“為了確保機身完整,特意拉長戰線,讓駕駛員處於相對被動的環境。你前期的評價標準裡,這一塊也占了很大的比重。你……”
乘風也不能說他過於關注財產問題,畢竟自己其實也很關注。
她將屏幕往上拉了一點,抬頭道:“而且我並不覺得,我的操作方法一定會損毀機身。”
陶睿語氣有點冷漠:“我覺得每一個機甲手都應該愛護自己的機甲。而且我認為,一個能獲得駕駛權的單兵,是完全可以做到我給出的建議的。你的操作建議確實不一定會損毀機身,但是我沒有看到你對這一點的考慮。你的打法簡潔、直白,很野蠻。我對你的作戰風格,無法給出高分。”
這是乘風第二次聽到他嘴裡吐出“野蠻”這個詞,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沈澹正要安慰她兩句。遇上陶睿除了求神拜佛就是要心平氣和,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陶睿忽然轉向她,真誠地說了句很挑撥離間的話:“沈澹的分析報告就很全麵。對於數據分析師來說,你會不會打架不是最關鍵的,你能否統籌資源、權衡利益才是最關鍵的。至於彆的問題,應該交給單兵。”
沈澹表情無措地朝後仰了不仰,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拉到一個陣營。
“這要看你對利益的定義是什麼了。”乘風說,“即便危險也交給單兵?”
陶睿問:“難道不應該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