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觀察著她的表情,見她對此的感受分明是無語比憤怒更多,好笑地說:“不過,這也是全真模擬係統的後遺症之一。大家慣性地以為生命隻是一場遊戲裡的數據。可是等真上了戰場,相比起藐視生命,90%以上的學生反而是不敢開槍、不敢殺人。”
乘風沉默良久,表情嚴峻地說了兩個字:“我敢。”
教官笑了一聲:“他今天晚上也在這裡訓練,我跟他聊了一個來小時。相同的問題,他給出了相同的答案。他覺得自己敢。”
乘風木然地道:“我是認真的。我有發言權。他就是瞎說,我用我的頭發保證。”
“這點你們確實不大一樣。”
教官若有所思。與乘風對坐了幾分鐘後,扯過她胸口的統計器查看,掃清上麵的數字,露出一絲同情,說:“你繼續訓練吧,我先走了。”
乘風怏怏地應了聲:“哦。”
乘風肚子很餓,但在小睡一番後精神好了一點,效率比她預計得要高,順利熬夜做完最後一組訓練。
然而她瞄一眼胸牌,上麵的時間顯示也已經接近四點半了。她不想回宿舍,乾脆往角落就地一趴,直接睡在了訓練館。
等她再次醒來,是被兩個學長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人還沒徹底清醒,已經被拖到了隊伍中間,下一秒被動地站直了身體。
周教官立在最前方,負手在隊列中掃了一圈,看著乘風淩亂的頭發和茫然的表情,用力吹響口哨,喝道:“早上的訓練馬上就要開始了,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
乘風被那尖銳的哨聲刺得一個激靈,困意也隨之散去。饑餓的感覺倒是變得更強烈了。
沈澹從鼓囊的兜裡摸出一瓶牛奶還有一個包子,從側麵遞了過來。
周教官撇撇嘴,睜隻眼閉隻眼地轉過了身。乘風趁機囫圇地吞進去,胃裡墊了東西,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幸運,今天的訓練項目是射擊。槍支上麵放一個水杯,訓練持槍的穩定性。
乘風的槍一向架得很穩,跟聯盟有槍械管製不同,她剛懂事時就學過拿槍。隻是她現在體能消耗過度,肌肉的不受控製,在穩定性考核上完全不占優勢。
好在基地對B類指揮的射擊準度要求不高,加上射擊不是憑借一朝一夕的訓練可以速成的,所以教官的打分也放了點水。
乘風在隊列中的表現還算不錯,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任務要求。
又撐了一天,基地終於放假了。
乘風躺倒在宿舍的床上補眠,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後用剩下的半天刷完了平台上的課件,終於趕在時間前截止上傳完作業,把自己從遣退的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校友們同是鬆了口氣,這幾天為了這個小學妹的事沒少操心,光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焦急。
其實乘風的壓力更大,因為老羅給她發了兩條信息,嚇得她夜不能寐,食不能安。
老羅:我想了一下,為了讓你更有動力,給你製定一個專屬鞭策計劃。
老羅:你提前一天被退回來,我就申請扣你一千塊錢的助學金。上限一萬。這很合理吧?
乘風的心裡很核平是真的,差點當場把光腦給砸了。
安全上岸之後,她給老羅發了一個【抹眼淚】的表情包。老羅認真給了回複。
老羅:不要鬆懈,不要低估你自己!
葉歸程:……
想要拉黑這個人了。乘風沒任何留戀地上交了光腦。
高壓的生活,讓眾人模糊了時間的流速,當然沒能阻擋住頭發的生長。
基地沒有放過這個展示自己傳統藝能的機會。
三月的第二個周末,各位教官從倉庫裡領了推子和剪刀過來,說要給所有的男生理發,挽救一下基地的平均顏值。
女生的話,劉海過長、短發不清爽的也要剪。如果能全部紮起來,勉強網開一麵。
當天的活動廣場,充斥著鬼哭狼嚎。
教官手藝好不好,全看上天垂不垂憐。
乘風驚恐之中找人借了根皮筋,發現之前的毛糙短發已經可以很好地紮起來。
周教官交叉著兩根手指,對著她的頭發長度比來比去,找不到借口,最後隻給她修理了下劉海。
他很遺憾地推薦道:“我最擅長的是理寸頭,你要不要試試?”
乘風屁股冒煙似地跑了。
夢裡都不要想得那麼美!
雖然基地對學生的發型要求不算太高,利落、乾淨,不過耳朵就行。可教官們還是熱情地給所有男生都推了個可見頭皮的板寸。
理發之後,這幫學生如同剛從監獄深造回來,渡上了一層特彆的凶悍氣質。
男生的板寸勉強還能說是乾脆,至少不算難看,女生這邊就隻剩災難。
乘風有時候記人靠的就是發型,對著幾個劉海被剪到眉毛跟額頭中段的女生,差點沒認出來。
好在平時訓練都戴著帽子,醜態倒不用經常冒出來。
統一理完頭發之後,大概是覺得眾人都有了嶄新的麵貌,基地同時發布了一份成績統計表。
上麵羅列著自訓練以來各大院校的平均成績。每個學生還能下載有關於自己的個人評價表。
“什麼意思?”乘風按照教官給的鏈接翻找自己的名字,跟身邊的人詢問道,“是希望我們從頭做人?”
學長說:“應該是訓練快結束,要分隊做紅白陣營考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