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雲間被它們遛著轉了幾圈,額頭的青筋跳了起來,感覺那爬來爬去的黑色東西,比嚴慎說“稍等一下”的殺傷力還要強大。
“額……”蘇老師艱難找著形容詞,隨後頭疼地道,“說明蚊子被人討厭是有原因的。我覺得手操機甲的猥瑣流打法要出來了。”
老羅推著眼鏡,不大走心地道:“可喜可賀。”
一般猥瑣流的打法對走位的要求都更高一些,手操機甲的猥瑣流頂多也就是帶著對手放風箏。
絕對沒有這種蚊子打法來得彪悍,看著都讓人心緒不平。
如果真的推行出去的話,哪裡是可喜可賀,簡直是一眾機甲手的噩夢。
蘇老師補充道:“隻不過很容易引火自焚啊。四個視角普通學生還玩不了,要當心。遇到項雲間這種對手,我覺得也不大適用。”
項雲間並不關心乘風能分出幾個機甲,說到底她人隻有一個,一個腦袋兩隻手,多視角下,簡單的位移跟攻擊操作可以,稍微複雜一點的就應付不來。
所以她隻能依靠速度在周圍盤旋。
分離出三個部件的手操機甲此時肯定防禦薄弱,隻要捕捉到她,就算是中型炮彈也可以造成可觀傷害。摧毀掉手操機甲的核心區域,比賽就結束了。
項雲間看似煩躁地跟那三個小分^身糾纏,被熱鬨後專注地追著其中一個朝西麵的街道衝去。
運行到一半,餘光瞥見另外兩個構件從身後不同方向的小徑出來,直接抬手,一炮轟向側麵的大樓,讓轟然倒塌的建築攔在自己身後。
驟然的變故讓三台機甲部件同是一個短暫停滯。
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乘風的應對再快,也力有不逮。而她顯然忘記了行車需要保持安全距離。
在她正要轉向逃跑時,項雲間已經調轉武器庫,對準自己前方的位置。
瞄準的機甲部件在餘波中被擊飛。
“花裡胡哨的。”項雲間切裝武器,不急不緩地道,“下次彆把弱點那麼清楚地暴露出來。”
乘風咋舌一聲。
加上之前被震飛所造成的損毀,這種被炸到變型的部件,大概率已經沒有辦法裝載回機身了。
她的愛機不完整了。
於是乘風又“嘖”了一聲。
她想說點什麼乾擾一下項雲間,然而正忙著讓那兩個部件分開逃亡的時候,發現項雲間反向追了過來。
乘風的視野中失去他的蹤跡,又見他是朝自己的位置過來的,迅速放棄那兩個分^身,先行躲開。
機甲行駛的動靜被項雲間察覺。
項雲間笑道:“這不就找到了嗎?”
“不用想我,不用急著找我。”乘風猛按加速,“你追不上我的。”
乘風的推進器是分開裝載的。機身完整的時候,各部件共同開啟,可以將速度拉到可觀的程度。
第一個分離出的部件因為裝載位置不大合適,所以分離後對機甲影響不大。但是後續又分離了兩個部件,導致動力大幅下滑。
項雲間全速追擊,發現之前一騎絕塵的手操機甲這次已經拉不開距離。跟他的速度差不多,甚至比破軍還要稍慢一點。
“你跑啊,再跑快一點。”項雲間好笑道,“你剛剛話不是說得很大嗎?”
乘風說:“我在跑啊。”
她一掃自己的機甲損毀度。
在一個部件被破壞之後,數據已經升至49%。
她遠程測試了一下那個部件的功能,雖然不能裝配,但推進器的部分功能還可以啟用,武器庫折損一半還能開啟。
二層加厚的金屬外殼,雖然不算最強,勉強能抵擋住中型炮的轟擊。
乘風操縱著另外兩個部件過來會合,準備裝載後提速逃離。
項雲間覷出端倪,乾脆利落的一個高傷炮打向隔壁的街區,借由乘風周邊的地形放緩她的行動、
不過兩公裡的路程,已經順利縮短二人差距,死死咬在她身後。
乘風的計劃遭到阻礙,又見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有些危險,動作變得忙亂起來。一麵防備項雲間不要命的偷襲,一麵不斷確認部件的位置,規劃新的路線。
剛要轉向過去彙合,項雲間的重炮再次襲來。
兩次攻擊的節點都很精妙,在關鍵的時刻打斷了乘風的節奏,還能給乘風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
連續兩次意外的失敗,很容易在本能上給對手造成逃避的暗示,而對機甲手來說,不良的狀態甚至可以直接扭轉戰局的走勢。
蘇老師見狀感歎道:“項雲間真的是很有魄力啊。不單單是對局勢的判斷,出手的果決也是。手操機甲沒有轉頭之類的微動作,他完全是根據乘風的速度以及地圖的特點做出的應變。可能還要借助一點直覺。”
老羅點頭:“豐富的經驗會轉化成一瞬間的直覺,遠遠快於大腦的思考。這就是經驗的重要性。不過就算沒有觀察到乘風的細節,我認為項雲間還是會找機會打兩炮,因為值得冒險。”
地圖中,倒塌的樓房正好攔截在手操機甲的前方。乘風翻越的空隙,項雲間趕了上來。
他在前一個街口轉了出來。乘風要讓手操機甲重新組合,必須一心二用。項雲間眼神尖利,粗粗一掃,迅速找到藏在角落的黑色金屬物件,抬起手臂,對點攻擊。
手操機甲頭也不回,朝著另外一個隱秘的地點奔去,儼然是準備獻祭一部分軀體來謀求平安。
項雲間眼珠轉動,打完一炮轉身就走,也沒有關注自己究竟有沒有命中。
放大的鏡頭中似乎是看見乘風抽空敲了個走位代碼的,或許沒有徹底損毀,不過肯定有受到波及。
單獨的部件裝配推進器,因為自身重量輕,速度奇快,項雲間乾脆地放棄,專一地鎖定乘風。
有大魚在,誰會去管小魚?
轉角處,乘風飛速完成變型,在機身左側靠下的位置空出了一塊,準備進行組合。
即將靠近時,乘風心臟跳了一下,瞥到鏡頭中那個背後靈再次攻至,立即往兩側躲開。
炮火呼嘯著而來,卷起滿地的殘骸。
乘風沒有吱聲,但觀眾跟解說都是鉚足了勁兒又被一下子戳破的高聲歎息。
“哎呀!可惜了!就差那麼一秒!”蘇老師一手拍在桌上,“項雲間剛才稍有那麼一下遲疑,或者去追小配件的話,事兒就成了。”
老羅杯子裡的水在桌子的震顫中搖晃起來。他安撫道:“冷靜。”
蘇老師激動道:“您的學生啊羅老師,乘風現在處境不善啊!”
如果是她,在看自己的得意門生參加這種比賽,冷靜這種東西是離家出走的。
“乘風的處境善過嗎?”老羅近兩年養生已經很有心得,一派溫和儒雅地道,“她要選劍走偏鋒的打法,那肯定得自己承擔風險的。”
蘇老師敬佩道:“您不愧是指揮係的領導。”
老羅點頭,順道將捏得發白的手揣進了兜裡。
蘇老師緊張道:“乘風現在的機甲損毀度是52%,看看她接下來能處理得好分離型的機甲嗎?這手突破性的戰術到底是高明還是昏招,就看她後麵的表現了。”
成功打斷乘風的合體,項雲間心情很好,追著乘風的背影過去,揶揄地道:“那麼容易讓你走?來都來了,再談談吧。”
“又不留我吃飯。”乘風淡淡地數道,“五個高傷炮了。”
項雲間鎮定地說:“你猜我帶了幾個。”
高傷炮的體積跟質量都很大,占據武器庫的容量,一般機甲不會攜帶太多。加上項雲間帶了一倉庫的風炮、一倉庫的中型炮。數量應該不大。
乘風沒有理會,目光瞥向麵板上的分區操作係統,舔了下乾澀起皮的嘴唇,下一秒露出的表情,不像是挫敗,也不像是憤怒,更像是一種克製著的興奮。
她古怪地吐出兩個字:“你猜。”
項雲間說:“我猜什麼?”
前方是一座空蕩的廣場,剛才還在跑路的乘風突兀停了下來。
項雲間以為她會分開撤離,沒想到乘風反而將另外兩個攜帶武器庫的配件聚了過來。在他查看全視角的時候,從三個方向以包圍的態勢將他圈在中間。
項雲間生出股荒謬的感覺。
說不清楚是對乘風這種妄自尊大的行為,還是源於一點直覺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