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恩,阿媛感激不儘!”又是一記磕頭。
“你可想好了,我要說的話,可不一定偏著你。”
“阿媛不怕,一切全聽夫人的。”
…
入了夜,平日裡黑暗的小屋裡今日點上了一盞油燈,似乎在等一個赴約而來的人。
“咚咚咚——”敲門聲響了起來。
趴在桌上的女子抬起了頭,看著門外的身影,她起身開門。
“久等了。”陸斐站在門外,眼底笑意閃爍。
阿媛被他難得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時竟然愣在當場。
陸斐進門,拉著她坐在桌邊,揉了揉她的手:“怎麼這麼涼?”
“不涼啊…”她用手背碰自己的臉頰。
陸斐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小媳婦兒。”
阿媛抬頭,錯愕地看著他。
“若不是母親堅持等你及笄之後再辦事,你現在就是少爺我的人了。”他笑著說道。
“夫人…這樣說的?”
“嗯,剛剛說起此事來她似乎很堅持。”陸斐有些不解,但還是依了母親的心思,畢竟他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不差這最後一步。陸夫人說服他的理由也很簡單——阿媛還沒有及笄,不宜行房事,否則會傷及根本。
“平日裡讓你多吃點兒你不聽,現在可好,亂了我的計劃。”陸斐捏她的鼻子,愛意甚濃,“傻丫頭,本想帶你一塊兒出門,這下泡湯了。”
“唔…我待在家挺好的。”阿媛扭頭,囫圇過去。
陸斐輕笑:“是,待在家伺候婆婆。”
阿媛低頭捂臉,似乎很不好意思。
而這一天,陸斐的笑意就沒有從嘴角落下過,似乎從他中了秀才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如此歡喜過了。
“小媳婦兒…”
他低聲呼喊,她害羞地趴在桌上不肯抬頭。
…
陸斐早已定好在四月初離家,但為了給阿媛置辦及笄禮物,又多留了幾日。
“你及笄的時候我不一定趕得回來,到時候記得簪這支釵,知道麼?”陸斐交代道,手中拿著一隻玉釵,上麵有他親手刻的字。
“這上麵刻的是什麼?”阿媛隱約看到上麵有字,卻因為過於小而看不太清。
陸斐親自將玉釵簪上她的發髻,高深莫測:“戴著便是,問這麼多做甚。”
待他前腳一出門,後腳阿媛就將簪子取了下來,湊上前去,她仔細分辨上麵的字跡…也不知陸斐是如何將這麼小的字刻上去的,阿媛都快盯穿了玉釵也沒有看清到底刻的什麼。
很久之後,在大司馬府中,有一位和阿媛交好的幕僚拿了一種特殊的鏡子照了照,看清了上麵的字。
“曉看天色暮看雲。”幕僚念出聲。
“一句詩?”
“巧妙的不是這句詩,而是它的下聯。”幕僚笑著說道。
“下聯?”
“便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幕僚搖頭晃腦的念道,韻律十足,“這是暗含了情意在裡麵,當時送這玉釵的人是想讓收下玉釵的人時時刻刻記住他啊。”
陸斐從不是一個露骨的人,他將一腔情意都深藏於厚重的盔甲之下,探到的人覺得情深似海,路過的人隻覺得他冷漠不可高攀。
她曾經深植於他的心底,任何人都難以撼動。後來她親自扛起了鋤頭,鏟掉了他心上的白月光。
不知那時候,聽到這話的阿媛又是作何感想。命運是一個大圈,朝著相同方向走去的人,總有一天會在終點相見。
四月初八,宜出門。陸家人在清水村的村口送走了南下的陸斐,臨走之際,馬車上的簾子從裡麵掀了起來,一雙眸子在人群中搜尋到那個矮小的身影,微微一笑,和她揮手作彆。
阿媛抬手,對著馬車的背影揮了揮。
“你可是打定主意了?”身側有一道聲音響起。
“是。”阿媛點頭,目送那漸漸馳遠的車影。
青山綠水,再見了,陸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