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仲青豪爽一笑,看著箱子被抬出門去,瞥到有一組士兵似乎十分吃力的樣子,不免感歎,吳府的人為了抱上陸子明這條大腿,真是下了血本啊。
“對了,上次托你打聽的事情,有消息了嗎?”男人坐在椅子上,單手拎著茶壺給兩人添茶。
衛洪落座在他對麵,歎道:“多番打聽,也沒人見過她。你說這戰亂時期,她一個姑娘家能跑多遠呢?”
見對麵的人神色黯淡了下來,衛洪話鋒一轉:“不過照你之前說來,那姑娘並不是普通人,想必也是有辦法活下來的。”
戰爭,瘟疫,逃荒…哪一個都能輕而易舉地要了她的小命兒,他如何相信她還安然無恙的活著呢?
“子明…”衛洪咬了咬牙,憋不住把心裡的話一吐而儘,“你對她情深意重,可她卻拋了你和彆人雙宿雙飛,你心裡不憋屈嗎?”
陸子明抬頭,眼神突然變得銳利:“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衛洪也是戰場上拿刀拿槍的人,被他這一眼看的差點兒嚇丟魂。
“伯母一個人這樣說興許是誣陷,可派出去的人回來告訴咱們半個村子都這樣說,這也是誣陷嗎?”衛洪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人,明明是一張冷漠的麵孔卻偏偏長了一顆比誰都要長情的心,都兩年了,還不肯放棄。
“出去,我要換藥。”
“子明…”衛洪還想掙紮一下。
“除非她親口說,否則誰的話我都不信。”陸子明撂下這句話,轉頭往內間走去。
衛洪目送他的背影,心底憋悶不堪。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啊,他都想親自掘地三尺把人找出來看看,看是不是比仙女還漂亮!
他的聲音變了…在箱子裡,阿媛閃過了這一絲念頭。
以前那個鴨公嗓的少年,突然變了一口低沉的中音,倒像是時間用刀把一塊頑石刻成了玉石。
離家千裡,她逃出了他的掌控,卻在顛沛流離兩年後的今日以如此方式重逢,好生戲劇。
這一回,她的的確確成了殺人犯,可他卻沒有展開雙臂站在樹下哄她下來,而是成為了讓人敬仰的懷化將軍。
箱子被抬上了馬車,她蜷縮在裡麵,抱住膝蓋,埋怨自己的
不爭氣。
“送往吳府。”衛洪從裡麵走出來,手一揮,馬車啟程離開。
車輪滾動,她能感覺到自己正與他漸行漸遠。
“來人啊,有刺客!”
阿媛離開後的半個時辰,大將軍的屍體終於被發現了。
此人一死,劉宋王自然要提拔其他人來接任大將軍的位置,前任大將軍的勢力要麼被分割要麼被排擠,無論如何,劉宋王這一方的格局注定要產生大變。而眼看著魏氏王朝氣數將儘,劉宋王能否登極…這一招不能行錯也不敢踏錯。
…
吳府的看守雖比軍營弱了不少,但阿媛仍舊不敢逃跑,怕暴露自己的行蹤。白天她就藏在屋子裡不敢出去,到了晚上才敢摸到廚房偷一兩個饅頭墊肚子。
很快,她就從吳府下人的嘴裡聽說揚州城戒嚴了,說是要尋找凶手。
阿媛惶惶不可終日,她本打算在吳府躲避過這陣子風頭才出去的,卻不想廚房的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我這一屜饅頭不多不少整好三十個,怎麼又少了倆!”
“範大娘,你息怒,就兩個饅頭而已,彆動氣。”有人勸道。
“哪能不動氣!這樣兩饅頭仨包子的偷,忒下作了,到底是誰在做鬼,我非得把他揪出來不可!”
眼看著有人發現了,阿媛自然不敢再去廚房偷東西了,斷了吃喝,她注定在吳府待不下去了。
想逃出吳府並不難,她先是在洗衣房偷了一件丫鬟的衣裳換上,然後趁黑再將自己的衣裳埋進了吳府的後花園裡。等天剛亮,她便從後門溜出府。
“站住,你是哪個院子的?”看守後門的人攔住她。
“這位小哥,奴婢便是左大娘新送來的丫鬟,名叫晚秋。”阿媛一笑,溫婉秀麗,這樣的長相十分能迷惑彆人。
“是聽說左大娘又送了丫鬟進府,原來就有你啊。”小哥頓時放鬆了戒心。
“正是,奴婢初來乍到不太懂規矩,這後門不能隨意出入嗎?”阿媛“天真”的問道。
“自然,隨意出入成什麼話了!”小哥點頭。
“那…”阿媛麵色為難。
“你可是有什麼要緊事?”看門小哥問她。
“確實是有要緊事,家裡的妹妹生病了,我領了半個月的工錢,想送回家去…”阿媛咬唇,可憐兮兮。
小哥看直了眼,喉嚨不自覺地動了動:“這樣啊…”
“不知小哥可否通融一下,奴婢感激不儘…”說著,她就要下跪。
小哥立馬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彆彆彆!我可受不起這大禮!”
“不行嗎?”她抬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小哥動搖了一番,一咬牙一跺腳:“好,你快去快回,最多兩刻鐘,不然被發現了你我都要挨罰。”
“謝謝小哥。”阿媛抬手擦淚,一臉喜色。
小哥用鑰匙打開後門,讓出門口:“快去吧,彆耽於你妹妹治病了。”
一腳邁出門檻,阿媛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再回頭看一臉憨厚的小哥,她心裡確實是感激不儘的。
“快走啊。”小哥催促道。
“小哥,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自然,我叫慧生。”小哥笑著回答。
阿媛鄭重點頭:“我記住了,多謝。”
小哥笑著擺擺手,關上了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