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人(1 / 2)

阿媛 何甘藍 7671 字 4個月前

小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醒來的時候天色剛剛放亮, 旁邊的阿媛已經不在了。

“起來了?”房門被推開, 阿媛端著一盆熱水從外麵進來, 笑著看著床上的她。

小樂揉了揉額頭, 起身穿衣裳, 問道:“阿媛姐, 我們昨晚到底喝了喝多少啊?”

阿媛指了指桌子上的二斤半的壇子,道:“酒壇子都空了,你說呢。”

小樂瞪直了眼, 不敢相信。

阿媛擰了帕子走過來,遞給小樂:“擦把臉,清醒清醒。”

“多謝。”小樂一笑, 雙手接過。

阿媛說:“怪我, 昨晚不知道發什麼瘋拉你喝那麼多酒,你還頭疼嗎?”

“有點兒疼。”小樂用帕子捂著臉說道。

“那要不我給孫媽媽說一聲, 你請半天假?”

“彆彆彆。”小樂拿下帕子, “孫媽媽那麼聰明, 輕易騙不了她的。我也就是有一點點暈而已, 出去乾乾活兒把汗一出就沒事兒了。”

阿媛伸手接她的帕子, 小樂推開她:“我自己來就行,彆慣壞我了。”

阿媛輕笑:“這就慣壞了?”

小樂擰好帕子掛起來, 一邊梳理自己的頭發一邊道:“當然,沒有人對你好的時候你就隻有自己對自己好, 一旦有人對你好以後你隻會抱怨她怎麼不對你更好一些, 人都是這樣的。”

“年紀不大,領會很深啊。”

“苦孩子都明白這個道理。”小樂動作麻利地梳好頭發,然後開門出去將洗臉水端去倒了,回來看桌子還亂著便收拾了起來。

“時辰不早了,就這麼放著吧,我晚些時候回來再收拾。”阿媛上前,提著酒壇子拉著她出門。

小樂笑著挽上她的胳膊,兩人一同走出了門。

陸斐上朝去了,書房裡的主人不在,阿媛便輕鬆地開始打掃了起來。雖然他這人警惕心很高,但似乎從來沒有防備過她,有時候拆開機密信件的時候她就在他身旁,但他也毫不避諱地打開看,像是當她不存在,亦或是篤定她根本不會出去亂說話。

昨晚施計詐小樂也是他的主意,初始她並不相信小樂如他所說是細作的身份,但她的意見何時在他麵前被采納過?所以…

幸而證明他是對的,否則阿媛要對小樂內疚一輩子的。

“砰——”

她轉身碰到了畫缸裡的畫兒,打翻了幾卷畫作。

阿媛彎腰將它們撿起來放入畫缸,撿到最後一幅的時候,她突然頓住了手。

這幅畫卷有些散開,無意間露出了畫上的一個裙角。

畫上是一個女人。這個認知讓阿媛收回了手,遲疑了起來。

陸斐的書房裡藏著一卷女人的畫像?她猛地站起身來,雙眼死死地盯住那副畫。

此時屋裡隻有她一個人,院子裡打掃的人不會進來,許伯和孫媽媽無事也不會進來,而陸斐上朝去了…如果要看,這是最佳時機。

幾乎隻用了幾息的功夫她便想清楚了,她飛快地撿起地上的畫卷,將它鋪在了案桌上。

畫裡的女人巧笑倩兮,眉目如畫,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清透又純粹。若不是那一身水紅色的衣裳壓住了她最後的一絲塵世的氣息,說不定她立馬就飛升成仙了。

畫裡的人,是她。

散朝之後,陸斐被聖上留了下來,君臣二人步入書房,連內侍都被趕了出去,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口。

“子明,此時隻有咱們君臣二人,你跟朕說實話,你是如何看待大皇子的?”劉曜,之前的劉宋王,如今的天下之主,他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傾,一幅想聽取陸斐意見的姿態。

陸斐拱手行了一禮:“大皇子恭儉溫良,勤勉過人,雖不及聖上龍章鳳姿,卻也是難能可貴的君子。”

“子明,朕問的是為君,你答的是做人,這算不算你在忽悠朕?”劉曜往後一靠,笑著看陸斐。

“臣不敢。大皇子乃皇室中人,陛下長子,臣豈可隨意評價?陛下問的這個問題,為難臣了。”

劉曜輕笑:“當年親自給朕拔箭你都不怕,如今問一句話你倒是戰戰兢兢了起來,難不成咱們君臣之間就沒有一句實話可說了?”

“陛下問臣,臣自當知無不言,隻是儲君之事還得召三公六卿商討,臣不敢妄言。”陸斐拱手說道。

“罷了,你這狐狸,朕不問你了。”劉曜擺手。

陸斐直起身子,端著手笑道:“多謝陛下高抬貴手。”

“公事咱們不說,私事你可不能糊弄朕了。”

“臣不敢。”

“朕記得入長安城之前,老夫人就曾言要給你擇一佳媳,如今老夫人也快到長安了,你這後路可想好了?”劉曜與陸斐是生死共患難過來的,雖他一步登天從此二人有了君臣之彆,但對陸斐,他卻是真心倚重的。如今見他孑然一身,府裡也沒有一房妻妾,便變相的幫陸夫人催起來了。

“臣記得,開州一戰,臣於生死關頭曾對陛下剖白,臣有一心愛女子,少年走失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陛下可還記得?”

“朕記得。”劉曜點頭。當時開州一戰戰況慘烈,經他們分析,要一隊人馬從後突襲敵軍給大部隊謀取時機方能有勝算,千鈞一發之際,陸斐主動站了出來攬下重任。當時他已經是軍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了,卻仍舊不懼生死,帶著五百人的騎軍從後突襲敵方…當日一戰,五百人出戰,回來的人不到五十,陸斐更是傷重在床,幾乎不治。

“當時命都快沒了,你還惦記著她,值嗎?”劉曜不能理解,但他也不能忘記,因為世間少有這般傻子,而這個傻子居然還是機智過人的陸斐,這更讓人難以理解了。

以前的陸斐或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今日不同,他笑著點頭,笑容輕鬆又明媚,竟讓人想起他似乎許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值。”他拱手彎腰,“陛下,托陛下鴻福,臣已經尋到了她。”

“當真?”劉曜站了起來,吃驚程度不下於當日陸斐見到活著的阿媛了。

“你是說真的?真的有這個人,她還活著?”劉曜追問道。

不怪他這個聖上戒心太重,而是這太不可思議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十幾歲離開家,亂世洪流之中,她還能活下來並且找到陸斐,這、這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