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2 / 2)

阿媛 何甘藍 9003 字 4個月前

“陸斐,你身上好香。”一個小丫頭說道。

“什麼?”少年手裡握著書,瞥向她。

“好香,如果以後咱們走失了,我光靠聞這個味道都能找到你。”小丫頭大言不慚地說道。

少年輕輕一笑,清冷孤高的神色裂出了一絲微光。

此時,鑽入她鼻尖的就是這個味道。

找著你了,陸斐。阿媛心底暗自說道。

長安一夜變成了雪城,最寒冷的時候來了。

“雪下大了。”她從床頭翻過身,看向窗外。

身後的人攬回她的肩膀,將她按在了床上:“彆動,被窩裡的熱氣都跑光了。”

“我不冷。”

陸斐沒有回答她,他閉著眼在默金剛經。

“你好像也很熱。”她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陸斐:“…”

阿媛狡黠一笑,撐著胳膊吹滅了床頭的燭火,然後像一條魚一樣滑入了被窩。

“你在高興什麼?”她旁邊的人突然睜開眼,側頭看向她。

阿媛雙手捂臉:“我在高興嗎?”

他突然翻身,一下子將她摟入了懷裡,問道:“你什麼都懂,對嗎?”

“唔唔。”她語焉不詳。

他這才想起來她以前在青樓待過不短的時間,那種地方,學什麼都是很快的。

“你有沒有…”

“沒有!”

陸斐挑眉:“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她捏了捏拳頭,小心翼翼地抬手,環繞住他的腰,貼著他的胸膛,她說:“她們都對我很好,那兩年我過得並不苦。”

她看似鎮定,睫毛卻撲扇撲扇,一下子暴露了她忐忑的內心

。他低頭看她的小臉,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嫌棄她這段經曆。

“你說的是那個佘媽媽?”他抬起手,將她壓在肩膀下的頭發解救出來,披散在腦後。

“嗯,她看起來很凶,但心腸很好…”她的小腦袋在他懷裡點了點,像是小雞啄米。

“她幫了你許多?”他循循善誘,努力地讓她放鬆下來。其實關於她在青樓的經曆他早已知曉,這樣問不過是想親耳從她的嘴裡聽到她那些看起來頗為離奇的經曆,也想知道她在離開他以後所受的委屈。

陸斐的法子不錯,漸漸地,她開始滔滔不絕了起來,仰著頭小嘴叭叭地講述了起來。

“第一次見佘媽媽我真的以為她會逼我做那種事…”

“不知道玉露她們如何了,在樓裡的時候她們對我都極為關照…”

“自從花姐和那個赤腳大夫走了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多虧有她,當初我才能從牢裡逃出來。”

陸斐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睜開眼:“你怎麼進牢裡去了?”

阿媛眨巴了一下眼睛,喉嚨不自覺地咽口水。

“說實話。”這是某人要開始說謊的前兆,他清楚得很。

阿媛捂嘴打了個哈欠:“哎呀,時辰不早了,咱們睡吧。”

陸斐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距離一下子被拉近了許多,兩人鼻尖對鼻尖,氣息相對。

“你是知道的,你騙不過我。”他低頭,咬住她的唇尖兒,“所以,要麼說實話,要麼…”

她麵上飛上紅霞,眼睫毛迅速顫動。

“我說實話。”他的手碰上她的臀,她一下子就喊了出來。

陸斐輕笑一聲,拿開手:“嗯?說。”

左右瞞不過,不如自己坦白。刪刪減減,阿媛將自己用簪子殺死了大將軍的事情說給了陸斐,才說到一半,他突然翻身坐了起來。

阿媛有些緊張,她跟著他坐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聖上的人,你不會大義滅…”

“親”字才還在嘴裡,她卻被他的眼神嚇住了。

“用簪子殺死徐敏的人,是你?”陸斐的眼神有些凍結成霜,眼神忽明忽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徐敏,但當初的死刑判決書上我的罪行是刺殺大將軍…”阿媛往後坐了坐,覺得他的目光有些瘮人。

陸斐:“…”

陸斐此時的心情極為複雜,他難以想象自己當初和她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如果他當時不為了躲懶,而是提審一下犯人,他們是不是就會早幾年遇見?如果他沒有反駁王晷的話,同意讓凶手祭旗,那她是會被自己發現了救下還是又一次錯過,最終成為刀下亡魂?如果…太多的如果,而這一切難以挽回,此時卻無端地讓他有些後怕。

“你是不是覺得我罪大惡極?”阿媛看著他問道。

當然不是。陸斐搖頭,他長歎了一聲氣,而後展開雙手:“過來。”

她爬過去,依偎在他懷裡。

“以後不許動簪子,除非麵臨生死。”他囑咐道。

她聽話地點頭,乖巧得不像是那個讓他氣到胸口發悶的女人。他的大掌一下一下地拍著她背,並沒有要把這些讓人頭疼的事情告訴她的意思。

“對了,那支簪子呢?”她抬起頭看他。

陸斐心知肚明,卻裝作不明白的樣子:“什麼簪子?”

“我的及笄禮。”她小聲地說道。

“你不是不要?”

“唔…現在想要了。”

“晚了。”

她抬起身子,拽緊他的衣袖看著他,雙眼誠摯:“陸斐,我知道錯了,可以還給我嗎?”

他抬手捋了捋她柔順的發絲,語氣溫柔極了,可說出的話卻不是這個意思:“錯過這村沒這店兒,聽說過嗎?”

阿媛:“…”

所以,他其實又小氣又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