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1 / 2)

阿媛 何甘藍 8108 字 4個月前

陸府春風化雨, 皇宮卻一片肅殺。二皇子的死因遲遲未查明, 聖上怒火難熄, 與之有關的人士俱是膽戰心驚, 生怕牽扯到其中。而嫌疑最大的惠妃和大皇子, 自然是處於風暴漩渦中心, 稍有不慎就會跌落萬丈深淵。

養德宮, 惠妃的住所,此時被禁軍包圍,一隻蚊蠅也難以入內。

“娘娘, 時辰不早了。”惠妃的大宮女綠芙上前輕聲說道。她麵前的榻上斜躺著一位美婦人,螓首蛾眉,容姿不俗, 加之一貫的養尊處優, 一眼看過去竟讓人生出不敢窺視的感覺。

“什麼時辰了?”軟榻上的人徐徐起身,寬大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胳膊。

“已過亥時了。”綠芙答道。

惠妃坐直身子, 綠芙上前為她穿鞋。她往窗外看去, 黑

乎乎的一片, 隱隱有燈籠的微光透過紗窗進來。

這幾天養德宮俱是一片冷寂, 除了綠芙以外, 其餘人均是被看押了起來,所以顯得這宮裡尤為寂靜, 如同冷宮一般。

惠妃站在殿中許久,直到胳膊上開始冒小點了之後, 她才轉身朝寢殿走去。

綠芙上前攙她, 突然側耳朝外麵聽去。

“怎麼了?”惠妃問。

“娘娘,外麵似乎有人。”綠芙低聲說道。

惠妃停下腳步,收回搭在綠芙胳膊上的手,仿佛想到了什麼,她匆忙朝殿外走去。

她快走了幾步,惹得衣袖紛飛,抬手拉開厚重的殿門,外麵寒風吹來,兩袖被吹得鼓起,她麵上是一片激動之色。

“聖上!”她低呼一聲,像隻輕巧的蝴蝶撲入了男人的懷裡。

劉曜在封地蟄伏多年,一朝封帝,可見並非是凡夫俗子,但麵對美人,尤其是能撩動他心弦的美人,他卻和凡夫俗子沒什麼不同,偶爾也會喪失理智和判斷。

“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她趴在他的肩頭,有淚水滴落。

和君王你我相稱,這並非懂禮之人做出來的事情。可惠妃就這麼做了,而劉曜顯然也沒有要問罪她的意思,反而心裡牽扯出了百般柔腸。

他展開雙臂,一下子將她抱了起來,兩人往寢殿的方向走去。綠芙悄無聲息的退下,就像重來沒有存在過。

“陛下…”芙蓉帳暖,溫情軟玉。

劉曜抱著她,以手代梳,理了理她的發絲:“怎麼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

“陛下不來,臣妾就算是凍死又有誰在乎?”

“你這是怪朕沒有早些來?”劉曜的手滑到了她的腰後,輕輕揉捏。即使已過了二十年,這女人在他這裡的魅力也絲毫沒有減少,這不禁讓他慶幸,當初揚州一見,幸而他魯莽一回當眾擄走了她。

惠妃的聲音比她這個人還要柔,她伸出手指在他胸膛畫著圈,輕歎:“臣妾哪裡是怕陛下不來,臣妾怕的不過是陛下不信臣妾而已。”

這就看出了一個人說話的水平高低了,惠妃不在乎劉曜來嗎?她太在乎了。之所以如此說不過就是博幾分同情,也讓劉曜明白她對他的心意。

“臣妾想去陛下麵前為自己申辯,可養德宮到前殿的路太長了,陛下不讓臣妾走出這宮殿,臣妾就算再有心也是無力......”

劉曜抓住她的手,低頭挑眉:“如此說來,二皇子的死當真與你們母子沒有乾係了?”這般問來,一是想看她的第一反應

二是想聽她會如何為自己陳辯。

惠妃輕笑,不答卻反問道:“皇上所認識的臣妾,可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在帝王麵前,麵對懷疑不該神色,這並非常人可以做到。換做其他妃子,或陳辯或哭訴,但像她這樣淡定的人,實在不多見。

劉曜眼眸深沉,手指無意識的摩擦她的肌膚。與惠妃結識多年,她確實與尋常女子不同,從未做出什麼邀寵媚上的事情,反而是在有些事情上還有自己的堅持和風骨,這也是讓劉曜高看她幾分的原因。

惠妃微笑偏頭,任由他打量。

“朕信你。”良久,劉曜如此說道。

惠妃並無多少喜悅流露,她伸出雙手抱緊劉曜的腰,埋頭在他的胸膛:“若有來生,臣妾與皇上還是做一對普通夫妻吧。”

他的手一頓,沒想到她竟然敢如此大膽。

“如此說來,你又把皇後置於何地?”他沉聲問道。

惠妃仰頭,對著他露齒一笑:“陛下擄走臣妾的時候,可又曾想到府裡的皇後娘娘了?”

當日於揚州驚鴻一瞥,他打馬而過,單手就將她撈在了馬背上,在眾人詫異地眼光中飛馳而去。

那是劉曜畢生做過最為任性的事情,他待惠妃的不同,說不準是為了她的美色還是為自己少年時期那難得一露的霸道和肆意。惠妃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也是摸準了他的脈,知道他的癢點在哪裡。

“這天底下,也隻有你敢對朕如此不敬了。”劉曜不氣反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眼底似有寵溺之意。

惠妃偏頭,將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語氣溫柔的說:“陛下痛心二皇子英年早逝,臣妾自然明白。所以即使陛下懷疑到臣

妾與大皇子的頭上,要徹查我們母子,臣妾也絕無推脫之詞。隻是陛下…臣妾的品性你是知曉的,臣妾不管三司如何審理,隻要陛下心中是相信臣妾的,臣妾便知足了。”

“你與茁兒的品格,朕自然是信任的。”劉曜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惠妃往他懷裡移了移,貼近了他的胸膛。

“這便夠了。”她緩緩地歎了一聲,餘音悠長。

不管劉曜是真信還是假信,不敢惠妃是真的被他安慰還是假意逢迎,如今的兩人,不再是劉曜和竇英華,而是君王和妃子。身份的變化,注定了這兩人不能以誠相對,即使彼此還保留著當初的情分,可礙於如今的地位,他們也不敢再與對方剖心了。這便是皇家,除了算計便是警惕,即便是枕邊人。

五日之後,二皇子下葬,葬禮以親王規格舉行,兒子早逝,芳嬪幾次哭暈在棺槨前,最後渾渾噩噩地被送回了昭和殿。次日,聖上下旨加封芳嬪為妃,賜號“端”,以撫慰她痛失愛子。

半月後,三司審理結束,還了惠妃和大皇子的清白。

“那二皇子真的是自然死亡?”阿媛在陸斐身邊待久了,也知曉一些情況,有些好奇的問道。

“非也。二皇子身邊有一內侍,當晚盛了一碗銀耳蓮子湯與二皇子,導致二皇子身亡。”

“銀耳蓮子湯也可以害人?”阿媛驚奇。

“平常人不會,但二皇子對蓮子過敏,這是很少人知曉的事情。”陸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