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站,然後解下腰間的圍裙放在一邊,仰頭看他:“那就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麵館,出來收盤子的小二摸不著頭腦,這個時候還去看燈,看月亮還差不多吧?
的確,今晚的月色極好,又亮又白,溫柔無限。
走了一段路,他掏錢給她買了一隻兔子燈,她婉拒:“小孩子才玩兒這個。”
“拿著。”他遞上前。
吳芳菲無奈收下,實在搞不懂他要做什麼。
越往前走,街麵上的人越少。吳芳菲站在河岸的一邊,看著他買了兩盞許願燈過來,心底裡有些發笑。高大的身材配上那小巧的許願燈,真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啊。
這樣想著,他走到麵前,遞出一盞燈:“你有什麼願望嗎?”
十六歲以前,她什麼都有,所以最大的願望不過是能嫁給謝家的公子。十六歲以後,她一無所有,經曆了囚禁和逃命,除了活下去再無其他的奢求。
如今,她捧著一盞許願燈,唯一浮出腦海的竟然是那間她傾注了心血的小麵館。
既然他要玩兒,她就陪他好了,彎腰將燈放在河邊,讓它隨波逐流而去。
“我要許願了。”旁邊的男人說道。
吳芳菲側頭看他,等著他放燈。
“我的願望……希望此時在我身邊的人能成為我的妻子。”
吳芳菲轉頭看了看,一條長長的河岸,除了她竟然沒有其他的姑娘了。
“你說我?”她有些吃驚。
馮昀放開許願燈,起身看著她:“不然呢,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吳芳菲:“……”
“你未嫁我未娶,我應該還有這個機會吧?”他聲音低沉的問道,仔細聽來,似乎有一些緊張和顫抖。
她偏頭看才放下去的許願燈,自己的那盞似乎被河底的小漩渦困住了,一直在原地打轉,反而是他的那盞,一路航行,早已往下遊飄去。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你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對不起,我喜歡的人不是你這樣。
……
腦海裡浮現出了很多個答案,可一時之間她竟一個也說不出口。
“可以嗎?”他追問道。
她抬頭,眉毛一揚:“為什麼是我?”
他似乎被問住了,眉毛皺了起來,眼底也出現了濃墨色。
“……因為你很漂亮。”
沉默了許久,他不得已給出了這麼一個膚淺的答案。
吳芳菲笑了一聲,抱著肩膀看他,就像在看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可他說的,完全是真心話。第一次遇見她,他先是聽到了一個脆脆的聲音,在各種嘈雜的聲音中脫穎而出,一下子吸引他側目。接著,他見到了一個麵容清秀的姑娘,挎著菜籃子,嘴角含笑,熟稔地在跟菜農講價,煙火氣十足。
那一刻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日後家裡有這樣的女子在,那便再也不會冷清了吧。
吳芳菲覺得馮昀是一個連撒謊都不會的男人,彆說撒謊,連討好人都欠奉。她此生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相貌,在見過阿媛那樣的絕色後,她自覺自身完全是一株野草,上不得台麵。再說,男人想娶回家的不都應該是阿媛那樣嗎?沒看見陸大人把她捧在了手心,嗬護至今嗎?
“你很漂亮。”他又強調了一遍,此時他的喉結滾動,額頭有些冒汗。
吳芳菲:瞎了眼了……
街麵上的燈一盞盞的熄滅,兩人站在河邊像兩座雕像一般,你不動我不動。
“你見過清陽公主嗎?”她不知怎麼的,突然這般問道。
馮昀點頭:“見過。”
吳芳菲有些意外,她挑起眉毛,語氣中帶著一股自己也不能察覺的酸味兒:“她漂亮嗎?”
“不知道。”馮昀搖頭。
“……”
“距離太遠了,沒看清。”
吳芳菲突然覺得有些想笑,她變換了一下站姿,依靠著河邊的一棵大樹,眼神頗為探究的看著他。
“你……彆這樣看我。”
“為何?你都能肆無忌憚地看我,我為什麼不能?”
馮昀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他看著吳芳菲的眼睛裡像是帶著一團火焰。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來店裡都會偷看我。”吳芳菲嗤笑了一聲。
馮昀捏了捏拳頭,有些無所適從。
“你是官,我是民,我要是拒絕你不會明天就關門走人吧?”她挑眉看他。
“——不會。”
她有種錯覺,他這話似乎是從門牙縫中擠出來的。
“對了……”她還準備逗他兩句,突然,他一個箭步跨向前,將在壓在樹乾上。
大樹搖晃了兩下,抖落了一樹的雪花。
雪花鑽進了她的脖子裡,冷得她顫了一下。
“對不住了。”他壓低身子,湊上前去,一下子就吻住了她的唇。
吳芳菲算是白活了這二十二年,她居然不知道男人的唇居然有這麼軟!
月色裡,雪樹下,兩道身影纏繞在了一起,漸漸合二為一。
“趙小三兒,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人?”巡街的人舉著燈籠想往河邊走來。
趙小三兒伸手拉了一把想往那邊走的人,懶懶的道:“不怕死的,你就去吧。”
一心隻想做一個敬職敬業的士兵:“……”
燈籠的光漸漸遠去,吳芳菲大口喘氣,渾身都冒出了熱汗。
“明天我就上門提親。”她麵前的男人說道。
吳芳菲撇過臉,現在要是拒絕,好像太輕浮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