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好是櫻花盛開的時節,一簇簇粉色的花瓣綴在淺綠的枝頭,風一吹,就好像是下了一場櫻花雨。
醫務室的窗戶敞開著,空氣中似乎流動著春日的氣息,剛做完手術的少女安靜地躺在床上,金色的日光隨著她呼吸的起伏在頸間流動,映照出如同紙一般蒼白的臉龐。
感覺頭很重,鼻腔和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了,流通的“隧道”變得很是狹窄,體溫似乎也有些灼人,是生病了嗎?
生病,對雪枝來說是一種久違的滋味,胸口也有些發沉,明明渾身都很難受,可是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振奮,對這個世界好似有了更加真實的體驗。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五條老師說接下來基本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雪枝便去找了硝子小姐,讓她幫忙把身體裡人魚之心取出來。
雪枝輕輕皺著眉,不想回憶那種疼到幾乎讓她發顫的感受,手卻不由撫上了心臟的位置。
人魚之心脫離了她的身體之後,她可以感知得到自己的身體好似恢複到了普通人的水準,蒼白皮膚下青色的血管,纖細而單薄的指節,看起來脆弱到有些不堪一擊。
雪枝能感知到這次手術失去了超規格的身體素質,超速自愈和不老不死的體質,看似是虧大的,但細細想來,反轉術式亦可以讓血肉再生,不老不死是她所害怕的事情,所以對她來說,稍稍感到有些可惜的是失去了超規格的身體體質。
但她的無限咒力正好可以補上了體質方麵的弱點,隻是總覺得這副身體以後會很容易生病呢,雪枝躺在病床上蔫蔫地想。
在征得了雪枝的同意之後,那顆人魚之心被硝子小姐用特殊的咒具容器保存起來了,硝子小姐說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到時如果雪枝需要的話,也可以取走這顆人魚之心,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顆被用過的人魚之心還會不會有讓人起死回生的功能。
但雪枝對這件事不太關心,她認為這種東西隨意拿出來的話,有種不太負責任的感覺。
想著想著,她又有些疲困乏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覆蓋住了眼中暗淡的光。她不敢亂動,因為剛做完的手術胸口還是有些鈍痛。
迷迷糊糊將要睡著之時,走廊外又好似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
“砰——”
校醫室的門好似被粗魯地踢開了。
“悟,你這個笨蛋,開門這麼大聲會吵到雪枝,病人需要休息誒!你到底懂不懂!”是真希在抱怨五條悟的話,雖然嗓音並沒有降低多少就是了。
“雪枝到底生什麼病啦?”
“聽說是感冒發燒呢。”
“真難得啊,咒術師可是很少生病的,雪枝的體質是不是太弱了呢。”
“小心她起來捶你哦。”
“——”
這幫家夥到底會不會體諒病人啊。
雪枝悄咪咪地往被窩裡麵鑽了去,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小雪枝~”
五條悟黏糊的嗓音隔著薄薄的被子傳來,“你怎麼樣啊,還能下床走動不,我本來還計劃了一場修學旅行呢。”
修學旅行?
雪枝情不自禁地豎起了耳朵。
“明明昨天晚上還和老師一起打怪,怎麼突然就病了啊。”
聽著五條悟的聲音越來越近,雪枝拉了拉被子,從裡麵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有氣無力地說,“五條老師,你真的好吵啊…”
她柔軟的發貼在小而白的臉頰上,眼神微闔,表情看起來蔫蔫的,好似一隻病壞了的白貓。
“雪枝,沒事吧。”
真希彎腰,伸手試了下她額頭的體溫,掌心一片滾燙,她抽走手驚呼道:“好燙啊!”
“沒事,”雪枝看著真係,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我已經吃了硝子小姐給我吃的藥了。”
“隻要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雪枝因為生病,嗓子也變得有些沙啞了。
“大芥!”
狗卷棘默默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了看起來很脆弱的雪枝。
“棘,謝謝!”喝了一杯水之後,雪枝感覺喉嚨好受了些。
“剛才說的修學旅行是什麼?”
“是團隊旅遊活動哦。”五條悟解釋,“目的地是我都選好啦,是京都哦,本來還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沒想到雪枝你這麼不湊巧地生病了,看來隻好把修學旅行的時間延遲了。”
“哈?京都?也是悟自作主張吧,根本沒考慮我們的意見!”
真希嚷嚷著抗議。
“有什麼可抗議的啊!”五條悟振振有詞,“五星級民宿彆墅,有吃有喝還能享受豪華溫浴湯,真希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更何況這還是老師私人讚助的哦。”
“嘛,免費的確實不能要求更多了呢。”熊貓擺擺手雖然說出寬容的話,但怎麼看都更相似挑刺。
“和大家一起去泡溫泉,我其實很期待呢!”乙骨倒是很真心,卻用引來了熊貓和狗卷的起哄,前者拖長音調說,“噫~和同性一起泡溫泉到底什麼值得期待的啊!”
“鮭魚鮭魚!”看起來很乖的狗卷棘點頭。
“喂喂,安靜啦,雪枝要休息了,我們走吧,晚上再帶點好吃的來看她!”真希覺得這些人留在這裡簡直是再打擾病人休息,真是煩人的男高中生,嘖
“嗯,那拜托了你,真希!”
雪枝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軟乎乎的,就像可愛的洋娃娃一樣。
五條悟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彎腰注視著少女蒼白的臉,用乾燥的手掌揉了揉雪枝的頭發,“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都要告訴老師哦。”
“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頂著嘛。”
隔著黑色的眼罩布,雪枝能感受到來自五條老師的溫柔注視。
“已經解決了哦,老師,我現在已經是一個真正的人了。”雪枝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充滿幸福的笑容。
“哈!”五條悟的眉毛挑得老高,好似一個受到欺騙的老父親,不自覺提高了聲音,“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和我提前說?!”
“因為五條老師真的是個笨蛋啊。”
雪枝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五條悟一眼,為了不給五條悟繼續嘮叨的機會,她重新躺了回去,拉上了被子蓋住了頭,輕輕說,“我要休息了,五條老師出去的時候要記得關門。”
“哎呀呀,這果然是叛逆期到了吧……”五條悟嘟囔了幾聲,但還是沒有繼續打擾下去,離開的時候帶上了門,給病人留下了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
在床上躺了幾天,雪枝的身體才好轉過來,隻是回到課室時,她總覺得同學們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什麼破布娃娃。
“真的病好了嗎?怎麼臉色這麼蒼白?”
真希捧著少女巴掌大的小臉,她病了一場之後,整個人似乎蕭條了不少,看上去非常讓人有保護欲。
“所以,要切磋一下嗎?”
迎上幾人的目光,雪枝的手摩挲著腰間的佩刀。
“也好。”
真希挑起了眉,“要是特級輸給四級的話,那豈不是說明我也有擊退特級的實力了!”
“來吧!”她風風火火地抄起長矛,走到空地上,擺出了起勢的動作。
“這也不太好吧,雪枝才剛好呢。”大師兄乙骨憂太意圖阻止這場較量。
“我沒有問題。”
叛逆的小師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