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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小福包 袖糖 13541 字 4個月前

祖宅裡冷鍋冷灶的, 林翠苗不在, 何建安隻好自己下廚。他正拿著勺子手忙腳亂的煮著飯呢, 就聽見林翠苗和興國說話的聲音,瞬間沉下來。

林翠苗說:“興國, 一會兒到了你奶家,你就隻管哭,說你要吃肉。你奶再不待見你, 你爺爺還是肯給你口飯吃的。等上了桌, 你就敞開了肚皮吃, 能吃多少吃多少, 不要省著知道嗎?”反正又不是他們家的糧食。

何興國有些害怕, “那樣奶會罵我的……”

“你還怕她罵你啊?我告訴你她壓根就沒把你當成孫子瞧, 她心裡眼裡就隻有那個撿來的女娃呢。”林翠苗冷哼一聲, “你的雞蛋, 你的小玩意兒還有小玩具, 自從她來了之後全沒了!醬肘子呢,你長這麼大,吃過幾回醬肘子啊?你奶背著你吃獨食,你還把她當奶?我就沒見過這麼不疼孫子的。她不要你, 那咱也不要她。你要記住,這世上,隻有娘才是最疼你的。”

何興國“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何建安把手中的圓勺甩下,急急走出來攔住林翠苗, 喝道:“臭婆娘,你又想乾啥玩意兒?”

天天就知道教唆孩子,還總作天作地,就是不知道安分!

林翠苗一臉憤憤,“我乾啥玩意兒?我吃飯去啊!切了三斤大腿骨呢!咱們走了,他們就這樣敞開肚皮吃 ,這是埋汰你還是埋汰我啊?”

“你也知道咱們走了啊,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地方半步,我打斷你的腿!”何建安的麵色猙獰得不像話。

又瞪了興國一眼,見他又哭了,喝道:“臭小子你給我下來!你還跟你娘一塊作啊?男子漢大丈夫,天天跟個娘們似的,就知道哭!”

何興國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說要上奶家吃醬肘子了,隻抽噎著。

何建安見不得他這樣,想把他從林翠苗懷中給抱走,林翠苗不讓,何興國不去,她哪有臉去陳婆子那兒吃飯啊?陳婆子指不定拿著掃帚就給趕出來了。夫妻兩人又開始鬨起來,你扯一下,我推一下。推搡幾個來回,何興國又給弄哭了。

林翠苗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索性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沒良心男人喲,我為了誰啊?還不都是為了你和兒子嗎?他們吃頓好的,我們過去不就是加一副碗筷的事情麼?興國能吃多少糧食啊?你給過你兒子吃頓好的了嗎?你沒本事你沒出息,我怎麼就跟了你!”

何建安的麵色比鍋底還黑了,他咬牙怒喝:“你給我閉嘴!剛剛分了家沒幾天,你就敢過去鬨,我以後都沒臉見我爹娘了!你三天兩頭帶著興國上門去吃飯,這叫添副碗筷的事情?你這是把人當成傻子了!我爹娘能是個傻的?你今天要是敢丟這個臉,我真打斷你的腿!“

男人麵上的咬肌狠狠陷下去,因為磨牙的動作,肌肉都緊繃著,顯得整個人都非常猙獰。

林翠苗呆了一瞬,也有點怕了,但想起醬肘子肚子又咕嚕咕嚕在響,不怕死的又說:“你爹娘都不是個傻的,就你是個傻的!家裡發生了好事,他們來叫過你了?這還不是背著你吃獨食啊?你可長點心吧!”

林翠苗張口閉口就來一句吃獨食,何建安心裡也不好受。

他也不是念著那口吃的。

今天村子裡發生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但是他甚至都不敢回家去問一問到底發生了啥。

分家出去了,雖然大家還是兄弟,但是到底不是一家人了。何建安到底還是要臉的,要是壞事,他去問一聲,人家誇他有情有義。如果是好事,他去問一聲,麵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何況,他還是娘給趕出來的呢。

何建安心裡不是滋味。

現在他還沒有完全接受他不再是何家一份子的事情。雖然之前也想過要分家出來,自己當家做主,可現在真分家了,他又覺得自己當家做主,不是那麼好玩的。

彆的不說,一家人該吃多少糧食,要怎麼省下口糧挨到秋收。家裡家外大大小小要怎麼安排。人情往來到底應該怎麼顧。

以前有爹娘在,他啥也不用管,就知道使力氣乾活,現在裡裡外外都要他操心了,林翠苗這個婆娘又是個不省心的,何建安一顆心都快要操碎了。

分家沒有幾天,他就有點後悔,不過後悔也沒法子。

他是男人,男人都好麵,隻能硬撐著下去。熬一熬,把這一段不適應的日子給熬過去,也就好了。他是這樣想的。

從小到大,雖然陳婆子說沒有虧待過他,但他到底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心裡也就不好受。

分家之後,就說明他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真正的頂梁柱。何建安也想把日子過好了,告訴爹和娘,他也是個有出息的,不是非得事事聽爹娘安排,啥事也乾不成。他不想一輩子做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老二。

他心裡憋著一口氣呢,想要悶聲不響的乾,要讓那個家裡那老兩口知道,他比大哥和三弟都更有出息!

哪想,他在這兒還在艱苦奮鬥,林翠苗不僅不體諒他的難處,反倒是要處處跟他作對。

何建安怒從心頭起,又撂了狠話:“不僅是今天,以後要是讓我知道,你有哪天敢回去找我娘要糧食要飯,我就不要你這個婆娘,我給興國找個後娘去!”

這句話是氣話,也是狠話。

不過林翠苗卻真聽進心裡去了。她最怕的就是這事兒。

好不容易分家了,有好日子夠了,她還沒過夠呢,就想把她掃地出門找彆的女人?她不乾!

林翠苗也豁出去了,開始搶天忽地的嚎哭:“啊你個王八蛋臭男人!我給你生了興國還沒有跟你享過幾天福呢,現在分家了就想把趕出去啊?沒門我告訴你!你什麼玩意兒我還不清楚?要錢沒錢,要啥沒啥的。就你那根毛都沒長齊的玩意兒,比豇豆還小!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本事,還敢給興國找後娘?我呸!沒人看得上你!”

何建安氣得直哆嗦,他深吸幾口氣,壓抑著怒火說:“興國,你去關門!我今天和你娘講講道理!”

說著,就擰著林翠苗的手,把她連拉帶拽,進屋去。

接著,兩人爭吵打架的聲音就傳出來了。

何興國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

這是家裡常有的事情了。

今天何建安火氣大,林翠苗也是火氣大,平時都是小打小鬨,今天真是要打出個高下來的。

何興國害怕,又不敢進去,肚子還餓。

他蹲在門檻處,本來想聽話的把門關上的,可遠遠瞧見何家現在點著的燈火,又響起了娘說的醬肘子,心思一動,就不管他爹娘打架,自己跑回去了。

反正他自己認識路。

何興國到的時候,醬肘子剛剛出鍋。

田麗有一手好廚藝,雖然像醬肘子這樣的大菜不經常做,但是還是不影響她的水平。

何興國剛到門口的嘶吼,就聞見那香味了。

他呲溜吸了一下口水,然後就跑進去。

何家的三個丫頭同樣也是扒在廚房的門檻上,眼巴巴的看著田麗把醬肘子給盛出鍋來。

陳婆子笑道:“這三個小饞貓,趕緊出來,彆礙到老大家的。”

春花秋月忙跑開,然後自發自覺的擺開碗筷還有椅子。

一家人的心情都非常不錯,這氣氛和過年也沒什麼差彆了。

等何興國一進來時,原本熱鬨的屋子瞬間就安靜下去。

何興國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他瑟縮一下,小聲道:“奶,我一天沒吃飯了……”

陳婆子沒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家裡幾個孩子,就數何興國和她最不親。

春花秋月在繈褓中的時候,田麗抽不開身,陳婆子也是幫忙帶過,喂過糊糊的。隻有何興國。

林翠苗把他當成寶貝疙瘩,而陳婆子就是那個時刻等著偷她寶貝疙瘩的賊,所以天天把何興國栓在褲腰帶上,不給陳婆子插手的機會。

這祖孫兩從小就沒怎麼親近。

何興國又要哭了。本來眼睛就紅紅的,一副哭過的樣子,現在看見陳婆子就這麼看著他也不說話,心中又委屈又慌。

還是個孩子,一不留神就哭喊道:“哇……奶你彆瞪我。我知道你現在隻疼那個小豆丁,但是我也是你孫子啊!娘說她沒見過這麼不疼孫子的老人,奶你彆趕我走啊!我肚子好餓,我想吃肉。”

何軍眼皮一跳,忙越過眾人,大聲招呼:“春花秋月,趕緊再來一副碗筷,讓弟弟先跟著吃飯,一天沒吃東西,彆給餓壞了。”

春花秋月不敢不聽話,忙搬了一把椅子來,很快把碗筷擺上。

陳婆子沒對孩子撒氣,倒是似笑非笑看了何軍一眼。隨後轉過身去麵對何興國的時候,神色倒也還算平和。

她問道:“你娘還說什麼了?”

“還說……還說……”何興國聞著肉味,心思早就不在這一問一答上了,就恨不得衝上去立馬開吃,便神思恍惚的說:“娘說奶背著我們吃獨食,不要奶了。”

“哦。”陳婆子冷淡道:“不要奶了,那你還來乾啥?”

何興國立馬道:“這是娘說的,不是我說的!”

“行了行了,一個孩子懂什麼?”何軍把何興國放在椅子上,隨後道:“不就一個孩子,吃頓飯怎麼了?分家了那也是何家的孩子,至於這麼小氣麼?”

“我不小氣呀,我這是拿著我的血肉在供著一頭白眼狼呢。你去看看有哪個老婆子像我這麼好說話的?我老婆子哪能虧待你何家的子孫啊,我不敢呀。”

“行了,挺開心一天,說這些陰陽怪氣的乾啥?吃飯!”何軍自知理虧,開飯夾的第一塊肉就是給陳婆子的。

陳婆子沒什麼表示,先是眼疾手快的把圓寶的碗填滿了,這才開始大聲道:“今天這一口肉,是圓寶的福氣帶來的!你們不能端起碗叫娘,放下碗就不認人!老二家的我也就不說啥了,我就當做沒生過這個棒槌。可你們要是也棒槌了,我老婆子就帶著圓寶出去單過。以後我有啥事我不找你們,你們有啥事也彆來找我!”

每日敲打,已經成為何家的慣例了。

在彆的人家裡,吃飯前可能要感謝一番老天爺賞飯吃,或者是感謝祖國感謝人民諸如此類。

他們家不一樣,他們要感謝圓寶。

原來是沒有這一項章程的,但是前些天陳婆子就忽然提起來了。

從此之後,是頓頓不落下。

她怕這些人真忘了圓寶的好啊。孩子不懂事,不會說,她得替著點說。

畢竟她也沒多少年好活了,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哪天就去了。到時候圓寶不還是得靠這些舅舅舅母啊?陳婆子覺得自己得做兩手準備,所以感謝圓寶,就變成了每日一行。

也不知道是她洗腦成功,還是大房三房的都比二房有良心寫,現在他們每天都會給圓寶提供一些感激值。

零零碎碎的,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對於急需存錢的圓寶來說,多一個積分她都開心,所以她也不阻止姥姥繼續洗腦了。

等陳婆子說完,大家才敢動筷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