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1 / 2)

七十年代小福包 袖糖 13371 字 4個月前

陳婆子正開心著, 不期然聽見何軍潑了這麼一盆冷水, 臉上的喜色頓時斂去。

她冷眼看著何軍, 把何軍看得心中發毛。

但話都說出去了,何軍也不會把話收回來, 隻能硬著頭皮,杠著陳婆子的靈魂審視。

“你做人可得憑良心啊老頭子。”陳婆子道:“家裡好不容易初了個讀書人,你怎麼能這樣?去縣城哪裡不好了?哪裡人多, 地方大。老師也厲害,你沒聽校長和楊老師都天天念叨著城裡的學校多好多好嗎?彆人那是想去都上不去。圓寶考上了, 你怎麼不讓她去?”

何軍麵上掛不住,卻不想讓步, “考上是考上了,可是你也不去打聽打聽, 去城裡上學的學費多貴啊!家裡負擔得起嗎?差不多就得了。要我說, 如果圓寶真的聰明, 不管在哪裡,該考第一還是得第一, 不必花這個冤枉錢。”

圓寶默默的聽著, 一雙眼睛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看著何軍。

她雖然什麼話也不說, 但眼神澄澈清明, 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單純和天真,以及一份難掩的失望。

何軍輕咳一聲, 彆開眼去, 淡定道:“圓寶, 你來勸勸你姥姥。告訴她你不想去縣城。你要體諒一下家裡,家裡不能再供著你去城裡了,多費錢啊。”

圓寶放下筷子,輕聲道:“姥爺,我想去城裡。”

她一直都想出去呢。

不管是楊老師還是蕭回,亦或者是係統,都說儘量要開拓眼界,儘量要走出去。這樣才能見多識廣,才能學到更多課本上學不到的隻是。

鎮上的中學,春花在上,圓寶也去參觀過。

其實相對這裡的小學來說,教學並沒有得到很大的改善。依舊是同一個老師同時教好多個班級,語文老師可能是體育老師臨時代辦的,數學老師也有可能是語文老師教的。

圓寶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來,何軍都楞了一下。

這個孩子,一向都是笑得眉眼彎彎,也從來都不會生氣似的。大人讓她乾什麼,她就乾什麼,從小時候起就像個福娃娃。

“可是……可是很費錢的啊!而且,你本來年紀就小,去縣城那麼遠,不能每天回來,你還要住宿,沒有人照顧你,交住宿費,還要費一大筆前,不值當。”

何軍心裡的一本賬翻來複起的算,怎麼算都覺得,這學不應該要去縣城去上。

太費錢了。

有這錢,留下來,乾點什麼不好?

圓寶委屈的垂著腦袋,快要哭了。

她抹抹眼淚,一言不發。

還沒等她說什麼,陳婆子就爆發了。

陳婆子向來護犢子,現在怎麼說也要替圓寶做主的。

“做人可得憑良心!”陳婆子冷臉道:“圓寶上了這麼多年書,什麼時候向家裡要過錢?你心裡拎不清啊?”

“交那麼多學費,怎麼叫沒要過錢?”何軍稍微算了一下家裡四個小孩每年的學費,心痛得要死,聲音拔高道:“你也不能總這麼想啊!就算初中能讓她在縣城裡上,那以後呢?以後家裡還有多少家當可以讓她敗家?你不能光顧眼前啊!”

“我呸!”陳婆子氣炸了。

其實這些年,她很少生氣。脾氣日漸溫和,除了偶爾作死的魏紅蘭會和她吵架之外,陳婆子都難逢敵手。她還以為人老了都會變得溫和呢,現在看來,她還是個炮仗。

“家裡是給圓寶交學費了,可是那些錢,到底是哪兒來的,你心裡有數。你就是個不記恩的,就那幾塊錢學費,你都心疼。嗬,要不是圓寶三天兩頭往家裡扔山貨,讓那個你偷偷摸摸拿去賣,你現在連水煙都抽不起!老糊塗!”

“我我……”何軍一噎。

陳婆子可不理會他,轉過頭來問兩個孩子,“我說,當初圓寶給家裡的進項,你們都沒忘記吧?你們要學你們爹?行,要是不讓圓寶去城裡上學,我就帶著圓寶走。但醜話我可說在前頭,走了我們就不回來了!”

“娘,我們都記著呢,”何建平立馬道:“我、我其實也想讓春花去縣城裡讀書的,但她這不是沒有考上嗎?要是考上了,當初我砸鍋賣鐵也要讓她上學啊。”

何建喜也道:“我要有孩子,我也讓她去城裡上學。”

兩個孩子迅速表明了立場,陳婆子的臉色才徹底的平緩下來。

何軍的麵色卻一變,感覺自己被背叛了。不可置信看著兩個兒子,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才多久啊,還真就沒有自己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裡了!

好哇好哇!

現在都出息了,瞧不起他了,他說的話不管用了!

何軍氣的一摔他的水煙槍,怒道:“行,你們各個都氣性大,不願意聽我的安排了。那行,我是沒話說了!我走!”

說完就要走。

眾人都是一愣。

一向鬨著要離家出走的人都是陳婆子啊,何軍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招了?

何建平和何建喜忙攔住,好聲好氣的勸著。

陳婆子還火上添油,說:“他就是老了,你們彆管他。讓他出去,讓鄉親們都看他笑話!”

何軍心裡那個氣啊,差點當場暈過去。

本來氣都快給兩個兒子給理順,但是被陳婆子一番話又給挑起來。

他劇烈的喘著,終是重重咬牙,哼了一聲,然後去了祖宅。

不要他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僅僅隻有那三個不孝子。

他還有老二呢!

何軍當天晚上就沒回去,在祖宅這邊睡了。

想想還是氣不過,何軍急於找到同盟來支持自己,讓他感受一點當家做主的快感,於是找到何建安。

何軍問何建安:“老二啊,我問你個是,要是興國能考得上縣城裡的中學,你是讓不讓他去讀啊?”

何軍還想說,依我看,就讓他在鎮上,和春花一塊讀書就了,不必花那個冤枉錢。

可還沒等他剩下的話說出來,何建安就一來欣喜的道:“那敢情好哇!要是興國能考得上,我就得燒高香了!去讀啊,為啥不去/\"

何軍一噎,恨恨瞪他一眼,不說話了。

何建安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不過也不敢吵他老子。

而另一半,陳婆子也在和自己兩個兒子談話。

陳婆子找到何建平,說:“老大,我也不是偏心圓寶。讀書那是頭等的大事,你放心,隻要孩子考得上,我怎麼都是要讓孩子上學的。”

何建平連連點頭。

他們還有一點私房錢,如果秋月真的爭氣,就算家裡不願意出這個學費,他們也是,樂意把私房錢拿出來讓秋月上城裡的初中的。

陳婆子又說:“秋月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我看她不差。要是她也能上縣城的初衷,家裡也出學費讓她去。我不是老糊塗,不會在意那點錢。你可彆學你爹糊塗啊。要是讓你閨女將來有出息了,不必什麼都好?閨女是個貼心小棉襖,你可彆犯渾啊。”

何建安又連連點頭。

陳婆子終於心滿意足的離開。

晚上,田麗和何建平兩人在小聲商量。

田麗知道婆婆願意讓秋月去縣城裡上學,心裡自然是開心的。他們夫妻兩個也不愁,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成績出來那天。他們現在愁的是周隊長說的要取消生產隊的事情。

家裡因為孩子上學的事情鬨翻了,一時半會兒沒有人注意到,可要是不說幾聲,心裡就總是不踏實。

田麗說:“今天周隊長說的那事兒,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要變天了吧?我之前回娘家的時候,娘家人好像也在討論這事兒呢。好像在咱們這兒,已經偷偷開始了,咱們還算是往後一批的。”

何建平心裡一驚,翻身過來麵對田麗,問她:“你回娘家的時候,你們那兒的隊長怎麼說的?”

“這我哪兒知道啊?就是聽我爹娘隨口一說,記下來的。”田麗歎氣道:“要是能把田地分到手還好,就怕沒有地,家裡的口糧就成問題了。我們兩個孩子,還要上學,我是怕——”

“行了行了,操心這個乾啥?”何建平心裡也不平靜了,不過他還能穩住,當下道:“先睡了吧,不必想太多。再大的事情,周隊長都有數,不會亂成一鍋粥的。”

田麗也不說話了。

第二天,何軍就自己回來了。

他受不了老二做飯的手藝,這些年,吃慣了老大媳婦做的飯,老二一個糙老爺們,做的飯也就是能吃而已,跟老大媳婦根本比不上。

何軍終究還是敗給自己的胃,灰溜溜的回來了。

一回到家,就聞見一股非常濃鬱的雞湯味。一進廚房,發現是田麗用昨天剩下的雞湯煮了一鍋麵條。

何軍臉瞬時拉下來、

有種被人偷吃獨食的感覺。

田麗不知道他的心裡,笑著招呼他。

陳婆子聽見了,從屋中探出腦袋來冷嘲熱諷幾句,一點麵子都不留。

何軍心中更加鬱悶了。

他感覺他現在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就是仰人鼻息,必須得看老婆子的顏色行事,否則家裡各個都不聽話,把他當成空氣。

接下去幾天,何軍心中還有疙瘩,加上還有周隊長說的,可能會取消生產隊的事情,他下地乾活也非常心不在焉,總是出錯,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相比起何軍那苦大仇深的模樣,陳婆子可就舒心太多了。

因為圓寶的考試成績下來了。

校長親自來到家中告知的,說是圓寶考了第一名,是縣裡的第一名呢!

陳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激動得差點全把家裡的雞給殺了要招待校長。

隨後又問起了秋月興國的成績,想看看他們能不能也去縣城裡讀書。

校長說:“他們的成績也非常兩眼,去縣城有機會,但是機會不大。你們如果有心,可以自己去跑跑,說不定就成了。”

一聽有希望,陳婆子笑得合不攏嘴。

她一心想要挽留校長吃飯,不過校長推辭,尋找借口開溜了。

當天陳婆子就宣布:“我要讓家裡三個小孩都去縣城裡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