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安好像真的受傷了。
他高傲的alpha自尊心受到了談寧的嘲諷, 平時他定不會當回事,說不定還要以此為借口欺負談寧,但此刻情況特殊,他剛做完重傷他銳氣的腺體摘除手術沒多久, 正是身心最脆弱的時候。
談寧隨口的一個玩笑, 林頌安好像當了真。
談寧捏了兩下自己的嘴, 恨自己總是言不由衷, 傷害最愛的人。
他在樓下收拾完廚房,洗好水杯,抬頭看了看樓上,臥室門依然關著, 他把林頌安的行李箱拎到二樓,把裡麵的衣服都拿出來放進衣櫃,林頌安背對著他躺在床上。
一看就是在生悶氣。
哄林頌安是個力氣活, 談寧打算先去洗個澡。
林頌安見談寧無視他, 更氣了。
關上玻璃門,熱水傾灑在談寧的臉上, 耳邊的水聲讓他的思緒有了片刻的停止,壓抑了一個月的鈍痛感後知後覺地彌漫開來, 林頌安的到來將痛苦清零,愛讓他忘了一切煩惱。
談寧抹開眼周的水, 無奈發笑。
愛真是好可怕的字眼。
昨天晚上他還因為失眠, 循環播放著林頌安的語音錄音, 流淚到半夜, 今天林頌安一出現,他就開心得找不著北,明明告誡過自己, 再也不要口是心非,不要故作冷淡,但在林頌安麵前,他就是會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好的壞的,都隻有林頌安知道。
他不僅沒有長進,還故態複萌,擺出了比起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傲嬌譜,因為他知道林頌安會對他的小脾氣照單全收。
如果沒有林頌安……
他這輩子都不會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愛”這個字給人帶來的變化。
越瑩拋下他離開的時候,外公為了打麻將讓他餓肚子的時候,還有學校裡那些無端的惡意投射到他身上的時候,談寧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他以為自己會在陰暗角落裡度過他普通又孤獨的一生。
結果世事難料,他不僅擁有一段令人稱羨的校園戀愛,而且還擁有一個願意為了他們的未來坦途執意摘除腺體的戀人。
談寧現在忽然覺得世間的一切冥冥之中都有恒定的因果。
他慶幸於那天在林淇家門口,林頌安問他要不要搭車回去,他點了頭。
他無數次慶幸於那晚的勇敢,
他用十幾年的沉默無言,換來林頌安一聲聲不厭其煩的“寧寧”,也算是很值當。
他關了蓮蓬頭,從淋浴間裡走出來,換好睡衣之後,簡單把頭發吹了個半乾。
林頌安還背對著他,這次很有骨氣。
談寧帶著檸檬香沐浴露的味道上了床,掀開被子躺到林頌安身邊。
林頌安微微動了動,似乎想用餘光偷偷瞧談寧,但始終沒有轉過身。
談寧看著天花板,思考著該怎麼哄?
“林頌安。”
林頌安沒吱聲。
“側著睡不舒服。”
林頌安“哼”了一聲。
談寧略加思考,“你側著睡,被子中間就有一塊是空的,我很冷。”
林頌安決定將這次的悶氣執行到底,他把被子往後扯了扯,讓談寧蓋得多一點。
談寧見示弱沒有用,於是換了個新招數,他也翻了個身,抱住林頌安的腰,把臉埋在林頌安的後背上,將聲音放輕放軟,“林頌安……你真的生氣了?”
“我看起來像是不生氣的樣子嗎?”
談寧定定地望著林頌安後頸的紗布,然後忍著鼻酸,額頭抵著林頌安的後背,“你好傻啊,不為自己的腺體難過,倒把我隨口的一句話當了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大多嚴重的事情啊。”
林頌安覆住談寧的手,用掌心摩挲著談寧的手背,“從我出手術室的那一刻,腺體信息素這些詞和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談寧閉上眼睛,把臉埋在林頌安的後背。
“笨蛋。”
“自以為是的笨蛋。”
“可我還是alpha,信息素濃度降到20%,怎麼都降不下去了,”林頌安語氣輕鬆,“我現在是一個無法散發信息素也感知不到信息素的alpha,簡直太舒服了。”
這並不能安撫到談寧,他眼角又濕潤了。
林頌安剛準備哄,突然反應過來,身子還是側躺著,臉卻轉過來:“哎,你現在不是在哄我嗎?這就是哄?罵我兩聲笨蛋就算是撒嬌了?”
談寧破涕為笑。
“那你要我怎麼哄?”
“自己想。”
談寧認真想了想,抱著林頌安的腰,小聲喊他:“頌安。”
林頌安冷笑一聲。
“老公。”
林頌安立即轉了過來,差點扭到脖子。
談寧伸手按住林頌安的脖子,“刀口痛嗎?”
林頌安湊過來親談寧,“再叫一遍。”
“老公。”
林頌安吻得更深。
林頌安在接吻時總是閉著眼睛,睫毛微動,顯得專注且深情。
談寧兩手搭在林頌安的肩膀上,輕輕摩挲著林頌安的脖頸和肩背,他的掌心是溫熱的,像是輕柔的安撫。
他不再刻意在林頌安麵前表現彆扭和疏離,他現在願意展露真實的自己,他主動抱住林頌安,用行動表達愛意。以前林頌安總是把臉埋在談寧的頸窩裡,問他身上到底是什麼香味。
談寧聽著這話,心裡不是滋味,就不想搭理他,可林頌安又說:“我好喜歡你的味道,比任何信息素都要好聞。”
這很奇妙,談寧沒有信息素,在林頌安這裡卻勝過有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