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隻加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0949 字 6個月前

先前楊儀車內聽見薛放聲音, 心潮如湧。

在茶樓出來的時候她驚鴻一瞥,本是看見他帶人離開,呼之不及, 隻當錯過。

不過既然見他無恙,倒也罷了。

如今聽見薛放攔路, 還以為是到底自有天意, 又“巧遇”了。

她本正聽著他跟楊登說話,直到那聲“儀姐姐”,突然叫她無法按捺。

這才掀開半邊車簾, 為的是讓他避雨, 也是為叫他知道自己在這裡, 叫他隻管放心。

哪裡想到薛放的意思不僅於此。

在薛放把那車夫拉下, 自己跳上來之時,楊儀還不知發生何事。

直到楊登詢問,薛放說什麼“急症的病人”, 楊儀才知道他想乾什麼。

當下忙挪到車廂邊上:“旅帥……”

一聲還沒叫完, 薛放一抖韁繩, 揮鞭,鞭子當空甩起漂亮的鞭花, 發出清脆響聲。

那馬兒生恐給他打到, 即刻邁步四蹄往前奔去。

楊儀被這麼猛然一顛, 整個人向後晃去, 幾乎撲滾在車內。

等爬起來後, 馬車早離開原地十數丈了。

這時侯一陣急雨降落, 嘩啦啦,原本熱鬨的街上頓時人影寥寥。

楊儀重又挪至車廂門口,把住車門:“旅帥!”猛地見他身上已經都濕了, 那底下要說的話是什麼,居然都忘了。

薛放於雨中回頭,整張臉被雨水絞洗的水淋淋,烏黑劍眉,星亮的眼,越發英武鮮明。

他隨手抹了抹肆意的雨水:“你把門掩上,小心淋濕了。”

楊儀呆看著他,忽然想起來,趕忙又翻滾回車廂,果真從小桌底下找到一把雨傘。

她爬到車廂門口急忙撐開,誰知馬車跑的快,加上風吹雨,這一掀幾乎把她掀飛了。

薛放瞥見,驚心動魄,忙張手往後一擋,一邊攥住她的手臂:“鬨什麼?你瞧你……”

那風鼓著傘,把她兩隻大袖也都吹的飛揚,錦緞的裙擺斜斜掀起,整個人像是風中飄飄搖搖的一支芰荷。

楊儀驚魂未定,急著把傘向他頭上靠,薛放看她一眼:“你啊……”終於沒說什麼,隻放慢了馬速,把傘接過去:“快回去。”

楊儀見他乖乖撐了傘,這才忙又退了回去,才發現自己半邊臉已經都被雨水打濕,衣衫裙擺也都被淋濕了一層,幸而沒很透進去。

她找出一塊手帕擦臉,突然想起一事,忙看向帕子上,卻見並無胭脂的痕跡,這才放心。

這還是因為有小甘在,早上伺候她洗漱後,梳頭描妝,一應具全,若是楊儀自己是懶怠乾這些的。

幸而小甘知道楊儀的喜好,便隻淡淡描眉,隻在唇上略微點了一點兒胭脂,臉上輕敷了薄薄的粉。

楊儀天生膚白過甚,敷不敷粉倒是其次,隻在小甘看來,再於兩頰上點胭脂,那氣色必定更加,自然也更好看,可楊儀因為記得上次給薛放擦臉擦下了胭脂,被他“取笑”,她覺著難堪,便堅持不肯。

如今被雨淋濕了,觸動楊儀的心事,她想反正一邊的妝都花了,索性也不用再描補,一股腦把另一邊的眉黛跟唇上的胭脂都擦了去。

反正當初在羈縻州她蓬頭素麵不修邊幅的樣子,薛放也都知道,何必再叫他說什麼“就知道你的氣色不會這麼好”的話呢。

這場雨來的急,去的也快,一刻多鐘,雨稀稀拉拉,總算比先前小了些。

薛放拐了幾拐,他好像對於路也不是很熟,馬車幾次停頓。

趁著這機會楊儀掀開簾子往外看,卻吃了一驚。

外頭的屋子鱗次櫛比,卻鮮少高樓,民房低矮,透著簡陋,有點像是出了城在城郊。

楊儀打量了會兒,明白了,這大概是到了西外城。

京城雖繁華,但也分不同區域,大體分為“內城”跟“外城”。

王公大臣們的住處多在皇宮附近,叫做內城,不管是楊家還是薛家,俞家,趙家乃至於夏家等,都算是朝中有官職有點地位權勢的,他們都在內城區。

至於外城,便多是平民百姓所住,氣派自然不如內城,甚至越是往外,越見貧寒。

她十分驚奇。原本薛放說有什麼急症的病人,她隻是半信半疑,畢竟誰知道他是不是心血來潮又要胡鬨,故而弄個借口,如今見竟到了這種地方,難不成真的有病人。

可是薛放所認識的住在這裡的,又是誰呢?

隻聽薛放喃喃了幾句,好像在罵,楊儀隔著車廂門問:“怎麼了?”

“沒事,”薛放揚聲,又道:“多少年沒來了,忘了路。不礙事,我覺著就在這左右了。”

聽了這句楊儀知道,他真的是要帶自己去哪個地方,看診的事怕十有八九。

此刻,有兩個百姓披著蓑衣經過,突然看見一輛馬車,便站在路邊躲避,薛放勒住馬兒:“勞駕問一聲,昔日北邊屯田付老都尉是不是住在這左近?”

兩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叫道:“你是不是說那個醉鬼老付?”

薛放臉色一變:“什麼?”

那人嚇得退後一步,忙解釋:“我們這裡不曉得什麼老都尉小都尉的,隻有一個整天喝的爛醉的醉鬼,年紀很大了,因為他姓付,大家都叫他醉鬼老付。”

另一個道:“聽說他以前確實是在軍中的……不過沒人知道到底如何。”

薛放籲了口氣:“那他住在哪裡?”

兩個人不約而同往左邊路上指了指。薛放道:“多謝。”

正要揮鞭,又回頭看他們道:“以後不許這麼稱呼!付逍是有軍功在身的,容不得人折辱!”

兩人目瞪口呆,望著薛放不容分說的臉色,忙啊啊地答應:“知道了!”

薛放策馬往前,不多時看到了一處門首,他笑道:“總算找到了,就是這兒。”

停車,雙足落地,頓時底下的水蔓上來,把他的靴子浸透。

薛放吃驚地低頭看了眼,原來此處水道低,方才那一陣急雨聚集的水流正從門前過,他回頭看車上,正楊儀推開車門:“到了嗎?”

薛放本來要接她下車,如今看這個樣子,難道要讓她淌水進去?忙道:“你先彆動,我去叫門看看人在不在。”

踩著水靠前,見門檻的兩塊石頭都鬆動了,斜斜地伸在那裡,不小心過來隻怕會被絆倒。

而麵前的門扇,比他記憶之中更加破爛了不少,大概是經過風吹雨淋,原本的木色早褪了,隻透出一絲白骨似的森然白。

門板上頭大概貼過春聯之類,可惜一看就不是今年才貼的,殘存的紙都從喜慶的紅變成瘮人的白。

薛放眉頭緊鎖,竟有點不祥之感,他抬手拍門:“付伯伯!”

誰知一拍,那門竟然應聲開了。

薛放回頭對楊儀道:“彆動,我去看看。”

他一個箭步進了門內,隻見院子裡也是泥濘的很,隻中間稀稀拉拉墊著幾塊,薛放踩著那石頭,深一腳淺一腳到了屋門口,卻見屋門半掩,才一推,一股濃烈酒氣衝了出來。

他抬頭,卻見屋子正中一個八仙桌,兩張破椅子,桌上放著幾個杯盤,地上卻趴著個人!

“付伯伯!”薛放大叫了聲,忙衝過去將那人扶起,卻見他嘴角血跡斑斑,雙眼緊閉,薛放忙試他鼻息,還好一息尚存。

他定了定神,趕忙先丟開付逍,轉身出門去找楊儀。

不料正要往外,就見院門口處楊儀提著裙子正跳上來,薛放一驚:“等等!”踩著水衝過去,低頭一看,果然她的鞋子跟褲管都濕透了!

“叫你等著!”薛放微惱,“怎麼不聽?”

楊儀道:“我……沒事,不過濕了而已,裡頭怎麼樣了?我好像聽見你的聲氣不對。”

薛放反應過來,剛要拉著她向內,忽然間滿園泥水橫流,他看看楊儀,目光相對的瞬間,薛放俯身,竟將楊儀打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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