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二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337 字 6個月前

薛放抱著隋子雲輕輕跳了下地。

雖然隋子雲身上蓋著戎袍, 但臉上的血漬,以及那氣色,無不說明他經受了一場酷刑。

薛放心裡本不好過,看見楊儀發白的臉色, 便把隋子雲身上的袍子拉緊了些, 他反而一笑說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彆慌, 皮外傷而已, 快進去給他看看。”

楊儀忙忙地點頭, 跟著他向內走去。

斧頭跟在後麵, 一邊問屠竹:“這是怎麼了?嬤嬤怎麼傷的這樣厲害。”

屠竹先前雖是隨行, 但連宮門都不得進,隻在外頭等著, 哪裡知道詳細。

如今隻是搖頭,臉上是掩不住的難過之色。

早在靈樞報了馮雨岩跟薛放帶了人回來的消息後,楊儀起初不知所措,直到俞星臣提醒:“該準備點傷藥之類的……”

楊儀聽靈樞說下了南衙,隻以為事情難辦,還沒往人身上去想。

聽了俞星臣這麼說,楊儀震驚地看他。

俞星臣隻好解釋:“那裡的太監……是不講理的,但凡落入他們手裡, 很少有……安然無恙出來的。”他儘量斟酌,讓自己用詞妥帖些,不至於嚇人, 而又叫人明白。

南衙, 是宮內唯一的懲治犯法宮人的地方,那些行刑太監,個頂個的心狠手辣, 極其難纏。

俞星臣當然知道。

也幸而是這樣提醒了,在車馬回來之前,楊儀已經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

可雖然如此,在將隋子雲送到內室,扔了身上袍服之後,楊儀看見他的傷,還是不禁捂住了嘴。

薛放道:“你不用在意,雖看著嚴重,但這點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你隻給他處理妥當就是……你要是弄不了,我叫楊佑維來也成。”

楊儀深深呼吸:“我可以。”

原先在俞星臣提醒後,楊儀先叫人去燒水,自己準備了傷藥,無非是外用的十灰止血散,白芨三七散,以及內用的止血鎮痛湯,清熱敗毒散。

想了想,又多找了一卷桑白皮線,當時找出來的時候,她還覺著應該是用不上的。

誰知,就算是這樣,仍是並不算周全,因為楊儀沒料到除了那些尋常的外傷還,竟還有燙傷。

她忙抓了一張紙,匆匆寫了個方子:“去找這個藥,叫三黃膏,若他們有便直接拿,若實在沒有,就現配一副,要快。”

屠竹拿了去,小梅在外道:“給我吧,這周圍的藥鋪子我熟悉些。”

楊儀先用煮過的細麻布將傷口仔細清理,雖然楊儀動作很輕,隋子雲於昏迷中仍是時不時地抽搐。

她抿著唇,儘量不去看他,把傷口處理妥當後,先灑了止血散,一些鞭傷不必格外處理,主要是腹部跟胸前的兩道劃傷,足有六七寸長。

楊儀隻能在敷藥之後,又給他仔細縫合起來。

這期間,屠竹又將熬好了的傷藥給隋子雲一勺一勺喂了下去。

雖然人還沒醒,但隋子雲仿佛知道是在救他,甚是配合。

做完了這些,已是半個時辰過去,外頭小梅滿頭大汗跑了回來,拿著一盒膏藥,正是楊儀所要的三黃膏。

楊儀將藥膏接過來,看著隋子雲肩頭那塊明顯的烙印。

她沒法想象那些人是怎麼下得了這樣狠手,但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

正要去給隋子雲塗,薛放走了進來:“我來吧。”

楊儀抬頭。

薛放道:“你的臉色不好,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歇過……橫豎這不是縫傷口之類的,我能乾。”

楊儀點點頭,手上又極快地給隋子雲把脈聽了一遍,覺著並無大礙,才稍微鬆了口氣。

小甘扶著楊儀出門,到了門外,楊儀又吩咐小梅:“那副三黃膏,因為還好尋點,所以先頂著用,這燙傷過於重,得換一副寒石散,這個藥鋪子裡恐怕難尋,得自己配,我寫個方子,勞煩儘快再去尋來。”

楊儀在桌邊坐了,提筆,略一尋思,寫道:寒水石,大黃,地榆,赤石脂,煆牡蠣。這都些極涼大寒之物,對付燒燙最為對症。

頃刻,小梅拿著方子跑去,果真藥鋪裡沒有現成的,好不容易集齊了藥材,磨成一副,按照楊儀吩咐用麻油調了,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天色都暗了下來。

楊儀先前因為實在累了,複去了偏廳歇息。

小甘看著她憔悴的臉色,想勸她回府裡去,又知道她必定放心不下此處。

俞星臣跟薛放都給馮雨岩叫了去。

老將軍先是詢問了俞星臣關於花魁被殺案結案之事,俞星臣將自己已經整理妥當的證供以及陳述等都奉上,道:“聞北薊因腦中有疾,病發殺了花魁泗兒,至於王蟾,是泗兒要挾聞北薊行事,如今經過救治,已然無恙。”

“之前王六跟紅綃閣那花魁呢?”

“王六時常頭疼,推測也跟聞北薊一樣有腦疾,聞北薊想要為他治療,不料無用,也是因突然病發導致殘殺花魁解語。”

“顧家小衙內又如何。”

“顧瑞湖因察覺聞北薊便是巡檢司張貼畫像上的真凶,試圖加以要挾,聞北薊便設計在娼女霜尺的宅子中將他殺害。如今聞北薊已經病發身亡,霜尺傷重。”

馮雨岩聽完之後,微微點頭:“聞北薊有腦疾,可有證據?”

“楊家的儀姑娘跟本部秦仵作一同將聞北薊的腦顱打開,親自查看過,確實是腦中病變,為求證無誤,又將本部其他幾具屍首的腦顱打開對比,確鑿無疑。唯有王六的腦顱因早已經下葬,無可查證。”

馮雨岩看看麵前那幾張楊儀所畫的腦顱圖紙,皺眉道:“做到這一步,也已經足夠了,令人歎為觀眾。就算並未檢查王六的腦顱也罷了。”

他說了這句,道:“聽說先前顧朝宗跟聞侍郎都來過了?”

“是。聞侍郎本不願叫人碰觸聞北薊屍身,後聽了儀姑娘勸說,知道如此有助於了解腦疾之患,或有益於萬千百姓,這才深明大義,願意開顱。”他特意一停,“至於顧提舉……先前跟聞大公子有些口角衝突,另外,顧提舉似乎想要定霜尺死罪。”

馮雨岩哼道:“什麼時候巡檢司輪到姓顧的當家了。你不用管他,該怎麼判就怎麼判,顧家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俞星臣道:“是。”

說了此事,馮雨岩道:“這案子差不過可以結了。但是羈縻州特使行刺聖上一事,還需要你們兩個同心戮力,儘快查明真相。”

俞星臣遲疑,他先看了一眼旁邊的薛放:“大人……我有一事不解。”

“你說。”

“皇上應該不會不知道,小侯爺先前在羈縻州、跟隋子雲是同僚相識的吧。”

馮雨岩垂眸:“皇上雖明見萬裡,但也未必事事都放在心上。”

這一句回答,可謂模棱兩可,怎麼解釋都成。

俞星臣心裡有數,這種大事,皇帝不可能不知。既然皇帝知道,而特意地叫馮雨岩帶上薛放,那……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薛放察覺他的意思:“你這是何意,皇上知道我跟嬤嬤是舊識,故意叫我審他?”

俞星臣道:“我並沒有這樣說。”

薛放嫌棄:“我最煩你這樣的人,明明心裡有話,嘴裡卻一個字不說。就好像說出來就會有雷劈你一樣。”

俞星臣微怔。

馮雨岩卻道:“住口,休要對俞巡檢無禮。還有,我正要說你,先前在宮內南衙,你差點惹出事來,知不知道!倘若皇上不曉得你跟隋特使的關係,你這一鬨,也自是昭然若揭了。”

薛放說道:“我不信他們不知道我跟嬤嬤的關係,不然的話,這種事為什麼不讓將軍帶著俞巡檢去查,偏叫我?”

馮雨岩語塞:“皇上說格外賞識你,不成麼?”

薛放冷笑:“我可沒有格外令人賞識的本事。”

“閉嘴!”馮雨岩忍無可忍:“你省省心,少想那些沒有用的。我剛才說你的你可記著,那些宮內的太監最是難惹,他們最是記仇的你不知道?今日得罪了他們,以後或者給你使個絆子……有的你哭的時候。”

薛放道:“我又不常往那裡頭鑽,他們想使絆子也得有那個機會。”

“你真以為你不會再進宮了?進不進由得了你嗎?”馮雨岩啼笑皆非:“魏公公說的真是,年少氣盛!”

薛放想了想:“老將軍,你罵我彆的,我都承認,但是今日,我要是能忍著脾氣,我就不是薛十七,而是那地裡的王八了……倘若有人那麼對你的手足同僚,你能忍著不發作?”

馮雨岩擰著眉:“我沒叫你忍著,隻是攔住他們的法子有很多種,你偏用了最難看不可收拾的一種。”

“您倒是先進去了,我怎麼沒見您用法子攔著……”

“你還說!”馮雨岩一拍桌子。

薛放不做聲。

俞星臣看到這裡,終於道:“關於特使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好端端有人行刺?行刺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馮雨岩聽了對薛放道:“你聽聽,看看俞巡檢,再看看你自己,學學人家的明細端正吧!”

薛放嗤了聲:“我學不來那些假惺惺,道貌岸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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