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最新加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3141 字 6個月前

其實在俞星臣開口之前, 俞鼐就已經是想請楊儀看診的意思了。

而俞星臣最是懂他這位大伯父,又見他忍著病痛,自然替他開了口。

俞鼎不由分說地訓斥了幾句, 俞星臣不便還嘴, 就隻道:“伯父的病症拖延了許久,兒子心裡也替伯父擔憂, 又見他疼的那樣, 就一時多嘴了。”

俞鼎麵色不虞,訓斥道:“你最近行事有些張狂, 不知是不是進了巡檢司的緣故……聽說那扈遠侯府的薛十七郎是個最不羈的人物, 你多半是近墨者黑, 好端端地, 又請什麼楊家的女子去給屍首開顱,可知鬨得滿城風雨?”

俞鼎來回走了幾步, 回頭看著俞星臣道:“你跟那女子可有接觸?”

“回父親,隻是因為之前小聞公子病重, 稟告了馮旅帥,才特請了她。我同她之間門隻有公文來往,一應開顱之事, 都是她落筆記載詳細,下屬自取了交給我。”

俞星臣口中說著, 心底出現的, 卻是楊儀帶了秦仵作徒弟,那徒弟手中捧著托盤,白布蒙著,而她舉手想要打開。

“這還罷了,”俞鼎似乎有點欣慰:“我不願意背後議論彆人的家事, 隻是楊太醫……這一房實在古怪,嫡女不像是嫡女,妾室不像是妾室。至於這位大小姐,興許她的醫術確實有之,可在外拋頭露麵,為人看診,到底不是正經大家閨秀該有的舉止……”

俞星臣默默地聽著,卻又想起楊儀走到跟前——她指著麵前的那些駭人圖樣,神態自若,侃侃而談。

正經?大家閨秀?那是什麼……

俞鼎見他低著頭仿佛在聆聽教誨,便又語重心長:“你不跟她接觸,倒也好,免得又無端生出些風言風語,對你豈有好處?可話雖如此,你更該規謹自省,謹慎守禮……比如方才就算你伯父有那個意思,倒也不用你主動說出來,你既然答應了要請她給你伯父看診,豈非又不免要跟她交際了?”

俞星臣心裡想起的,是楊儀在聽說宮內南衙出事,一邊咳嗽一邊去找藥丸。

他看著她傴僂著背哆嗦的像是風中樹葉,本想去給她捶背,卻到底隻倒了一杯水,令他欣慰的是,楊儀竟喝了。

“我同你說的,你聽明白了沒有?”俞鼎似乎看出了俞星臣的神不守舍。

俞星臣垂首:“兒子聽見了,明日,隻派一名下屬去請她就是……不過,她……跟兒子不太相識,十分生分,貿然相請,恐怕也未必就能請到。”

俞鼎聽見“不太相識,生分”,滿意地點頭:“就算請不到,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再說,這京城內名醫何止她一個,你伯父不過是因為她才給太後看了診,太醫院的林院首似乎多有讚譽之詞,才動了心罷了,我想,那林院首是個德高望重的,對於後輩又多有寬和扶持之意,應該是看在她是個女子,又略通醫術,還是出身太醫楊家,才格外讚許些,如此而已!難道一個幾十年經驗豐富的老院首,竟不如她?對了……她才幾歲來著?”

說到最後,俞鼎問俞星臣。

俞星臣道:“應該是十六歲,總之未到十七。”

“嗬!”俞鼎果真輕笑了聲:“十六歲?剛及笄的女孩子……可見那些傳言都是不可信的。你能請到則罷了,請不到,也理應如此。世人都隻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焉知不是‘得之我命,不得我幸’?很不必強求。”

俞星臣聽著他那句“得之我命,不得我幸”,恍惚答應。

正在這時,外頭腳步聲響,原來是俞星臣之母、徐夫人帶了幾個丫鬟來到。

進門看了他父子兩人的情形,徐夫人笑道:“我聽聞大老爺去了,以為已經好了,沒想到又過這半天,老爺又訓什麼話呢?”

俞鼎道:“沒什麼,已經說完了。”

徐夫人望著俞星臣,眼底含笑:“老爺見了他,隻管訓斥,卻不知他在巡檢司裡忙的兩日都不曾著家,何其勞心勞力的,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也該給些好臉色才是。”

俞鼎道:“我也是怕他在外頭稍不注意,行差踏錯,落人話柄。”

徐夫人笑道:“縱然老爺訓斥的是,但老太太那裡也惦記著呢,還是快叫他過去行禮吧,老太太不睡也要等著。”

俞鼎忙道:“那還不快去。”

徐夫人拉著俞星臣的手,帶著他出了廳門,安撫道:“你父親說你什麼了?臉色怎麼不大好?彆往心裡去,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要是在外頭做的不好,怎麼你大伯父總是讚你呢,乃至家裡那些清客相公,來往的各府大人,更不用我跟老太太出門應酬,所見的人哪個不說你好。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俞星臣道:“是。”

打起精神,跟徐夫人去給老太太請了安,略坐了片刻,才自回了房。

這幾日他也連軸轉,在巡檢司內一直忙碌,倒也不覺著怎樣,一旦回來,整個人鬆懈下來,坐在榻上,動也不想動。

丫鬟端了水進來,洗了腳:“三爺要沐浴麼?”

俞星臣實在懶怠動,但想到這兩日所做的事,心裡便過不去,隻一點頭。

熱水裡泡著,靈樞便上上下下地給他擦洗,又給他按頭,一邊打量他的臉色變化。

俞星臣卻隻閉著眼睛,聞著香胰的氣味,不知不覺,整個人恍惚睡了過去。

丫頭進來送洗頭的熱水跟皂莢湯,擦拭的一疊緞帕。

靈樞叫她們手腳放輕,彆驚動了,他又怕俞星臣睡得久了,便快手快腳給他洗了頭,用帕子擦了個半乾,才及時將他喚醒。

可雖然擦拭了身上,頭發還沒有完全乾透,俞星臣並沒理會,直接上榻睡了。

這一夜,俞星臣仿佛又做了些零零散散的夢,醒來後,隻覺著頭微微地沉重,昨夜夢見什麼,也一概不記得了。

靈樞進來伺候,看他臉色不太對,更衣之時,又覺著他的手滾燙,試著身上發熱。

“大人是不是身上不舒服?”靈樞忙問。

俞星臣扶了扶額:“無礙。今日事多。走吧。”

先前他已經打算妥當,今日巡檢司要審問隋子雲等人,必定忙的不可開交,還不知什麼時候完事。

而他答應了俞鼐要請楊儀,可楊儀並不是什麼招之則來的人,思來想去,還是得自己親自去一趟。

就算明知道有點兒上趕著“強人所難”,甚至於禮不合,那也隻能如此了。

俞星臣來至楊府門口,下轎之時,略略頭暈。

靈樞忙將他扶住。

門房早向內稟報。此刻楊登正欲出門,聞言忙向外迎出來。

彼此相見,各自拱手行禮,俞星臣微笑道:“世叔見諒,來的冒昧了。”

楊登打量他臉色:“世侄這麼早……可是有事?咦,你的氣色……”他即刻看出了俞星臣的雙目微紅,臉色泛白,怕是不妥。

俞星臣哪裡顧得上自己怎樣:“不妨事,我今日來確實有個不情之請,想要勞煩儀姑娘。”

楊登愕然:“儀兒?是巡檢司又有什麼事?”

俞星臣道:“倒非如此,隻是家伯父有腹痛的舊疾,昨日突然間門跟我提起了儀姑娘,言外之意,多半是想請她看看,咳……”他將手攏著唇,壓下那聲咳嗽。

楊登這才明白,他望著俞星臣道:“俞尚書的症狀,太醫院有好幾個太醫給看過,我也略知一一,先前不是好轉了麼?”

俞星臣道:“不過是時好時壞,我本不想勞煩儀姑娘,隻是伯父他提了,您看?”

楊登躊躇片刻道:“世侄,你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你既然開了口,我本該立刻就答應,可是儀兒……她並不是個我說什麼她就會做什麼的,而且最近家裡有點事……我怕她跟我逆反著。”

“哦?府裡什麼事?”俞星臣詫異。

楊登期期艾艾道:“是、是一點家事,你也知道,儀兒的母親亡故了,所以我想把她姨娘……”

他沒說完,俞星臣已經明白了,心底頓時想起昨兒晚上俞鼎對於楊登的評價。

不過這是人家家事,不便插嘴。

俞星臣隻一笑:“這也是人之常情,想必儀姑娘也該明白。”

楊登說道:“她倒不曾怎樣,可我知道她心裡過不去。至於世侄說的這件事,我……”

俞星臣心中一轉:“世叔,若世叔許可,或者讓我親自跟儀姑娘說……興許好一些?”

楊登一怔,然後點頭道:“這倒也好。我讓人去叫她來。”

當即,楊登派了個小廝,讓去請姑娘出來。

那小廝趕忙往垂花門上去,請丫頭快快入內傳信。

一個小丫頭得信兒向裡奔去,走到半路,卻遇到了楊甯帶了冬兒去給老太太請安。

迎麵見這丫頭匆匆地,冬兒便攔住了問道:“一大早你跑什麼?”

小丫頭說道:“三姑娘,外頭小廝來報說,俞家的三爺來了,有急事……”

楊甯唇角微動,卻不動聲色地:“什麼急事?”

小丫頭說道:“我也不曉得詳細,隻是老爺讓快去請大小姐。”

楊甯的臉色陡然變了:“請……”

冬兒道:“是請大小姐?你沒聽錯?”

小丫頭不知如何,忙點頭:“是、是大小姐沒錯的。”

楊甯喝道:“滾!”

小丫頭嚇得變了臉色,退後一步,才又趕忙跑了。

先前俞星臣一大早登門,這件事,楊甯已經知道了。

俞星臣很少主動前來,突然間門一反常態……楊甯心想,興許是因為這些日子她都冷冷淡淡地,不曾跟他聯係的緣故。

所以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哼,總算逼出一點心意來。

先前在屋內,青葉更是主動說道:“俞大人這次前來,也不知是為什麼……會不會是因為姑娘一直沒消息,他來探探情形?”

楊甯心裡也猜如此,麵上卻淡淡道:“少胡說。他並非這樣輕狂的人。”

方才那小丫頭說什麼“急事”,楊甯跟自以為是衝自己了。

哪裡想到急轉而下,竟是為了楊儀?

她猝不及防,氣的竟失了態。

而楊儀那邊,昨夜她回來,去老太太跟前略晃了晃,便回了房。

她雖然也累得很,也還是洗了澡,兩個丫頭齊齊忙活,幫她把頭發都擦乾了,又喝了一碗寧神益氣湯,這才睡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忙的太過,這一覺,竟然難得安穩地睡了近兩個時辰,等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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