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三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066 字 3個月前

俞星臣跟隋子雲出了端王府。

兩人各自翻身上馬, 沿著王府街往外慢行。

靈樞跟隋子雲的侍從等隔著十數步遠跟在後麵。

俞星臣望著他額頭那一點兒微黃的藥膏顏色:“特使沒有大礙吧?”

隋子雲抬手一遮,微笑道:“楊侍醫醫者仁心,又怕十七爺惹出事端來, 故而格外謹慎,其實並無大礙。”

俞星臣道:“雖然鬨了這番,不過, 對特使跟小侯爺而言, 反而是件好事。”

他看向隋子雲:“本來, 就算你怕楊侍醫不會假裝、恐怕她事先得知真相後在皇上跟前露底,那好歹你該跟小侯爺知會一聲。你不告訴他,難道是故意在等今日?”

“倒也不是算的這麼真, ”兩個都是絕頂聰明之人, 隋子雲垂眸:“不過我原先以為楊侍醫會告訴他,他才去找我算賬,今兒卻是機緣巧合了。”

俞星臣嗬地笑道:“今日這麼一鬨, 皇上自然會知道,小侯爺對你大打出手,總比你們兩個好的鐵板一塊的……要讓皇上放心。隻是小侯爺未必領會特使的苦心。”

隋子雲道:“我也沒想十七領會……”他心裡響起的,是楊儀的那句“咱們都平安無事就成了”,輕聲道:“皇上對我跟他的忌憚能少一些,自然最好,不過這次, 多謝了俞巡檢從中周旋,你的情我心領了。”

俞星臣含蓄地點頭:“應該的,你我於這世道,多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我想有隋特使這樣的一個盟友, 而不是敵人。”

他說的是“盟友”,而不是“朋友”。

因為他知道自己跟隋子雲不能成為朋友。

隋子雲向著他一點頭:“這也是我心之所願。我永不想有俞巡檢這樣的敵人。所以你我做盟友是最好不過的,隋某與有榮焉。”

俞星臣仰頭一笑:“同感。”

此刻兩人已經將出了王府街,這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的一番“密談”,該到此為止了。

若還這麼親密下去,自然就會引人懷疑。

俞星臣馬上作揖,道:“特使若離京,該知道我不會相送,就在此一彆吧。高山流水,望君珍重。”

“明白,”隋子雲也向著他一拱手欠身:“各自珍重,就……期待他日相會。”

俞星臣頷首,兩個人各自打馬,帶人離去。

在抬著苟七進巡檢司的時候,他總算醒了,是被疼醒了的。

甚至還沒感覺到疼在哪兒,他就已經慘嚎了起來。

要不是因為還需他的口供,薛放真想就叫人把他直接拖進門算了。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楊佑維已經從楊家又趕了回來,楊儀卻已經不在。

薛放東張西望,一個侍從告訴她,之前因為有個巡差無意中說起,南外城那邊付逍傷了腿,楊儀便跟屠竹一塊兒去了。此刻不知怎樣。

薛放一時牽心,恨不得立刻前去查看究竟,可畢竟如今案子正是緊張之時,無法脫身,還是趕緊把苟七跟美娘審訊妥當再說。

還好在這關頭,俞星臣回來了。

薛放就把自己這一下午忙碌所得告知了俞星臣,俞巡檢大為驚奇。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撈出了大魚,本來他們合計要等明日審問之時,看看那魚能不能上鉤的。

起初,俞星臣還懷疑薛放是不是抓錯了人,直到看見他從美娘那裡起獲的那些贓物。

“這些都是……”俞星臣簡直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據他的眼力跟判斷,這些東西顯然不是同一人所有,但假如如此,那麼這裡零零總總十多件東西,而他們手中握著的、有口供可言的才隻有三件,因為吳家那一件夫妻兩人都死了。

俞星臣本能地有些悚然,自我安慰般解釋道:“也許,也許不是被害人的,也許是他從彆的地方偷來的。”

薛放道:“這個很簡單,隻要讓蘇有旺,錢三娘,王娘子認一認,看看其中有沒有他們家的東西就行了。”

本來家裡丟了物件,主人自然是會發現的,可這三家無一例外都有人慘死,錢三娘跟王娘子“殺夫”,哪裡還有功夫查看自己丟了什麼,至於蘇有旺……自雲娘死後便一蹶不振,又哪裡有精神去留心。

薛放先叫小梅把蘇有旺帶出來。

當看見那條裙子的時候,蘇有旺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怎麼我娘子的裙子在這裡?誰、誰拿來的?”

俞星臣緊緊皺眉。

薛放道:“你再看看還有彆的東西沒有。”

蘇有旺抓起那牡丹肚兜,死死地握在手心裡,他當然不至於認為是薛放心血來潮弄來這些東西的,尤其,桌上還有許多女人的首飾物件!

他想起了薛放跟他提過的其他幾家子的慘案:“難道、難道……這些都是……”

薛放知道他有病,便叫人把他拉開:“你看清楚了,是否隻有這兩件,還有彆的沒了?”

蘇有旺呆了呆,又回頭看了會兒,搖頭。

然後他死盯著手中的衣物,嗚嗚地哭了起來:“這是我親自給她挑的……真是物在人亡,物是人非了!”

薛放道:“你不知這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

蘇有旺流淚道:“從那件事後,雲娘性情大變,不許我近身,日日打罵,我也懶怠上心這些了,現在想想,好似就是從那日起不見了的。”

當時他被蒙麵人打暈,自然不曉得此後發生了什麼。

此刻王娘子也被帶了出來,她起初不曉得帶自己出來是為何事,又看到蘇有旺淚汪汪悲戚戚地站在廳內,更加不解。

直到薛放往桌上一指,她轉頭看去。

掃過那幾樣東西,起初疑惑,可很快王娘子目光掃見一物。

她走到桌邊,震驚地盯著其中一個玉鐲。

半信半疑地拿了起來,捧在掌心裡看了又看:“這是我的!怎麼會在這兒?”

薛放道:“怎麼說是你的?”

王娘子道:“這是夫君之前從太平街的玉品記托人捎的,那店裡的東西不便宜,我家裡還留著存這個的匣子呢!”她皺眉想了會兒,臉上透出畏懼之色:“那天晚上……那個人……”

她隻記得那人壓著自己行凶,猶如一隻嗜血的猛獸。

王娘子整個人都麻木了,因為害怕,也因為屈辱,她拚命讓自己忽略那人的動作。

現在回想,當時他掐過她的手腕,也許就在那時候,把這隻鐲子給拿走了。

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往日的隱痛浮上心頭:“夫君……”

旁邊的蘇有旺本正呆呆地望著她,聽她喚了這一聲,就仿佛同病相憐,他也悲從中來,心如刀絞,竟也哭道:“娘子!”

簡直是苦命人對苦命人,叫人鼻酸。

薛放忙叫人先把他兩人帶下去。

錢三娘則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的銀戒。

現在,除了被認出的三樣東西,還剩下一個鐲子,一隻耳璫,一串珍珠項鏈,還有三個戒指。

方才除了蘇有旺認走了兩樣衣物外,錢三娘跟王娘子各自認走一樣,照這樣說來,這剩下的物件裡,隻怕每一件,都是一對夫妻悲慘的命運,而至少竟有六個家庭……被卷入其中。

俞星臣正覺著窒息,薛放道:“那個美娘說她當了一些東西,也不知真假,如果是真的……”

說到這裡,他的手一動,摸到袖子裡的那個物件,卻重若千鈞,有點拿不出來。

俞星臣好不容易定神,問他:“那個苟七,跟美娘,現在審嗎?”

畢竟已經入了夜了,巡檢司其他人都已經休衙返回。

薛放道:“人都帶來了,你莫非還有事?你若有事你走,我審。”

俞星臣搖頭:“既然小侯爺如此勤謹,我又怎好懶怠。不過聽說那個苟七受了重傷,不知他能不能撐得住?”

“那種貨色死了倒是便宜他。”薛放不以為然,叫人帶苟七上來。

苟七自然是給抬進來的。

他先前疼的又昏死過去,楊佑維弄了些止血散,鎮痛膏之類的,暫且止住了疼。

可楊佑維畢竟正經太醫出身,平日裡何曾“伺候”過這種人,且見是傷到這個地方,又如此齷齪,他很不願意動手。幸而薛放也沒叫他精心伺候,隻彆叫苟七立刻死了就是了。

苟七臉色發白,抬頭看向薛放,眼中透出幾分恨意。

薛放笑道:“你還不服?要不是留著你這條賤命有點用處,你現在早爛入泥裡了!”

苟七牙齒格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