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加更君一隻(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749 字 3個月前

巡檢司。

俞星臣先前親自帶人, 到王大夫家裡搜查。

苟七有隨手偷拿受害者東西的習慣,俞星臣推測他是不是受了人的啟發。

吳家案發之後,因小兩口殞命, 隻有兩家的親族來處置。

彆的倒也罷了,吳銷之妻的娘家所供述之中, 陪嫁的一樣祖傳的古銅鏡不見了蹤影, 當時兩家還起了爭執,吳族的人堅持說不曾見到此物,生恐賴到他們身上。

俞星臣將各色案卷閱覽於心, 自然記得此事。

他帶了靈樞眾人, 從王家一通找, 起初一無所獲。

直到黎明將至,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 日光從敞開的門扇射入, 俞星臣站在院中, 突然覺著麵前有什麼光耀刺眼。

他驀地抬頭,望著王家的門梁,啞然失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時下的坊間風俗, 流行在門上鑲嵌一麵鏡子, 據說有辟邪的功效。

所以門上鑲著此物,並不稀奇。

加上先前他們來的時候是晚間,並沒有留意這個。

直到此刻, 俞星臣走近了細看,果然那是一麵被改動過的鏡子,迎著光,閃閃爍爍。

俞星臣叫人將它拆下。

鏡子沉甸甸地, 原本被藏匿的邊角的花紋也都顯露了出來,確實是一枚古鏡。

當俞星臣把這古鏡拿給吳氏看的時候,對吳娘子而言,就好像懸著命的最後一根線都斷了。

原來自從那天晚上楊儀去過監牢,說破了她的事,此後,監牢之中的美娘,錢三娘,王娘子,三人哪裡會輕易放過她。

要麼是美娘大罵,要麼是錢三娘痛斥,要麼是王娘子的哭訴……就算吳氏再怎麼鐵石心腸無動於衷的人,受了這樣的“折磨”,簡直比上刑還要難受。

本來她還可以支撐,直到看見俞星臣拿出了那麵鏡子。

吳娘子本來就對這個看著神鬼莫測的主審官甚是忌憚,被他那雙眼不露痕跡的眼睛盯著,仿佛能看穿她所有隱私,叫人沒開口先膽怯三分。

如今見俞星臣把自己最隱秘之物也都找到了……吳娘子知道大勢已去。

沒有多費什麼力氣,吳氏招認。

先前她在吳家做工,因有幾分姿色,被吳銷看中,她自以為也能成為吳家少奶奶,從此有靠,便跟吳銷有了苟且之事。

誰知吳銷喜新厭舊,口口聲聲說什麼“同姓不婚”,他也沒有辦法之類虛偽的話,到底另娶了他人。

新奶奶又是個極厲害的,立刻看出了他們兩人之間有事。

吳銷之妻眼裡不揉沙子,即刻給吳娘子找了個貪吝成性的王大夫,這自然是故意為之。

本來吳娘子還忍氣吞聲,誰知鄉下的親人因意外故去,她頓時沒了指望,萬念俱灰。

偏那時候,苟七趁虛而入,竟是強/暴了她。吳娘子倒也沒覺著怎樣,畢竟她早已經對此事習以為常,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能如何。

直到又被吳銷之妻辱罵,望著對方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吳娘子心裡生出一種強烈的恨意。

憑什麼叫她如此得意?那個位置原本是自己的,還有吳銷,一對畜生!

吳娘子心裡有了算計,便故意勾引苟七,並給他出謀劃策,叫他找機會去把主母也玷辱了。

本來苟七還有點不敢,畢竟他是這家裡的家奴,怕鬨出來,自己性命不保。

吳娘子罵了他一頓,又擔保無事,苟七色膽包天,被她說動,竟答應了。

俞星臣說的沒有錯,那種“隻要女人願意,就能保命”的古怪想法,正是吳娘子提出來的。

吳娘子的心早就扭曲了,想要讓吳銷之妻難堪,自然不會叫她好過,而且她痛恨吳銷的始亂終棄,正想讓吳銷看看這女人的真麵目。

果然夫妻兩個反目,吳銷因想要保命,百般祈求妻子答應獻身,卻被罵的不堪,吳銷憤怒之下砍死了妻子,卻又知道自己死罪難逃,激怒之下,便又自戕了。

這般自相殘殺的結局,叫吳娘子笑破了肚皮。

此後苟七本來惶惶然,出去躲了兩日,聽到順天府查說是夫妻瑣碎動手互毆,這才鬆了口氣,對於吳娘子很是欽佩,從此事事都聽她的。

然後就是黃家,黃友興跟錢三娘去求子,吳娘子很看不慣黃友興那個得意洋洋的賤樣兒,摸清楚了黃家的底細,便動了手。

乃至蘇有旺家裡,因雲娘姿色出眾,跟蘇有旺小夫妻恩愛非常,王大夫給蘇有旺看過之後,回去變本加厲地說了些話,令她嫉恨於心,憑什麼隻有她過的這般不如意?

方煒跟王娘子亦是大同小異。

至於王大夫,吳娘子早就厭煩到極點。又聽說苟七被擒,她就想了這個法子,故意說有蒙麵人作案,就是誤導巡檢司跟百姓們,一來把自己撇清出來,二來,就如俞星臣之前推斷的一樣了。

王大夫是個蠢透了的,素來欺壓她欺壓的慣了,哪裡知道吳娘子的厲害,刀刃從脖子上劃過他還不知怎樣呢,直到臨死那一刻才醒悟。

苟七從受害者家裡所取之物,吳娘子有的知道,有的不知。

不過,看著俞星臣擺出的那些物件,她的臉色倒也沒多少變化,一邊辨認東西,一邊回想這東西可能是在哪一家的,雖然也有些記不清或者弄錯,但對俞星臣來說並不算問題。

到最後,俞星臣屏退左右,隻靈樞在門口。

他從袖子裡掏出那個羊脂玉佩。

“這個,你可認得?”

吳娘子沒看見他從袖子裡拿,還以為是跟那些東西一起的,定睛看了會兒,疑惑地搖頭:“我從未見過這個,看著似乎不便宜,也是苟七所拿?”

俞星臣知道她沒有說謊,便沒再問下去,隻叫她把那些供詞上畫押了事。

王娘子無罪開釋,錢三娘畢竟手刃黃友興,依舊押在牢中。

美娘因藏匿贓物,念不知情,杖二十,流放一年。

蘇有旺也自回了鋪子,不提。

俞星臣將吳娘子所交代的那些並未爆出的案子記錄抽了出來,其他的整理呈遞,也自是死罪難逃。

這些本有條不紊,隻有一件有點為難。

那王娘子這幾日在牢房之中,突然犯了惡心,時常嘔吐。

起初以為是氣鬱於內,後來錢三娘發現了不妥,便求他們給請了個大夫。

那大夫給王娘子一把脈,竟是有了身孕。

王娘子聞聽後,如被雷擊,反應過來後便拚命地開始拍打肚子,又把頭往牆上去撞,要不是獄卒們攔的及時,隻怕就要出人命了。

王娘子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錢三娘雖然一心護著腹內孩兒,但她起初也十分厭惡,還想墮下。

隻不過幾次都不成功,加上後來被黃友興各種作踐折辱之時,唯有腹中胎兒似跟她心靈相通,故而逐漸改變了心情,格外疼惜。

她倒是能理解王娘子的心情,隻是無言以對。

在放王娘子出牢獄之時,她跪倒在俞星臣跟前:“俞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爺,能夠洗刷人的冤屈,隻是我、我如今沒有臉再回去見人,尤其是……”

她摸了摸肚子,痛哭失聲:“我實在是不想活也活不了了,還不如當初沒有救我,讓我不能跟隨丈夫而去,反而懷了孽種,我不如死了。”

俞星臣看她伏地嚎啕,任憑他心思靈巧口燦蓮花,也不知從何說起,隻道:“回去吧,再怎麼說,活著……總比一死了之要強。”

王娘子抬頭,突然間想到一件事:“俞大人,那位楊侍醫呢?她、她是個最善解人意的,能不能求她……給我一副墮胎藥!我、我實在不能留著這個孽種,除去他,我還能活,留著他,我隻能死!”

俞星臣一驚:“她不會乾這種事。”

他甚至沒有問楊儀,而立刻知道她會怎麼做。

王娘子道:“俞大人,求您問問她,或者您請她來,我當麵兒求她……她是那樣好心的人,總不會見死不救。”

俞星臣嘴角微動,他本來不想跟這女人再說什麼,可此刻竟不由自主地說道:“她當然不會見死不救,但……此時對她而言,救了你,就要殺死……”那個孩子。

王娘子呆呆地聽著:“我不信,我不信楊侍醫會那麼狠心!為了個不該存在的孽種禍胎,而不顧一個活人的生死嗎?”

俞星臣擰眉想了會兒,道:“總之這件事,你不必求我,你若真有此心,或者……你去求她試試看。”

王娘子被點撥:“對,我親自去求她!她一定肯的!”又疑惑:“可是、那太醫楊家的門兒我怎麼能靠邊……”

俞星臣道:“這就與我無關了。”他拂袖離去。

忙完了這些,天色已晚。

靈樞從外進來:“大人,有一件事。”

見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靈樞搓了搓手,上前給他按頭。

“說罷。”俞星臣眉眼不抬。

靈樞說道:“今日聽聞永慶公主進宮給皇太後請安,出來之時便接了楊侍醫上車輦。”

俞星臣一抬眸。

靈樞看他一眼:“本來接楊侍醫的楊二爺他們不知如何,都跟在後頭。可車輦到了半路,卻有夏家的綺姑娘騎馬攔路,說是有人急病,竟把儀姑娘帶走。然後……夏綺就動了胎氣,一通忙碌,好歹順利生產了。”

“公主……”俞星臣的眉頭不知不覺皺起:“夏綺?楊儀……”

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摸袖中那物,身體驀地坐直了。

靈樞打量他臉色:“還有一件、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