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門上輕輕地一聲響動。
小甘回頭,竟見是薛放站在門口。
丫頭一怔,剛要開口,薛放無聲地對外指了指。
小甘還有些遲疑,看看楊儀,見她雙眸閉著,似睡非睡,也沒有再說什麼話。
頃刻,楊儀又想到了一件:“對了,這裡村落不大,未必有藥鋪,你不如去問問屠竹,他們興許隨身會帶著藥……取一點兒來也能應付。”
嘩啦啦的水聲響動,一隻手握住她的腳,動作很輕地揉了兩下。
卻沒應答。
楊儀以為小甘聽著,加上自己也倦怠,便隻歎道:“好了,你也累了,把水倒了去找藥吧……再看看十七歇了沒有。”
那隻手握著她的腳,稍微用了幾分力道。
楊儀突然感覺不太一樣。
小甘的手很軟,也不很大,但是這隻手……竟好像把她整隻腳都裹在掌心裡,而且手指跟手掌仿佛還透著幾分粗糙,刮在她的腳心裡,有些細微的麻癢。
楊儀驀地睜開雙眼。
身子猛然一抖,楊儀失聲:“十七!”
原來此刻蹲在麵前的,哪裡是小甘,竟然是薛放!
她一驚之下,垂眸看向水盆,見自己的腳被他攏在掌心……楊儀道:“你、你乾什麼!”
楊儀忙要將腿撤回,薛放道:“彆動。”
“十七……小甘呢?”楊儀著急,抬頭才發現房門已經給掩上了,小甘並不在。
薛放低頭道:“我給你洗又能怎樣?難道我還不如那丫頭?”
楊儀隻得俯身去推他:“你彆胡鬨,誰叫你乾這個了?”
“我樂意的,不成嗎?”
薛放一邊說著,大手裹著她纖細的腳踝。
望著她瑩白纖巧的玉足在自己的掌心,十七郎喉結吞動:“你再想想,我真沒做過?”
若說給她洗腳,他確實沒怎麼做過,但這樣的情形,卻也有過,比如在那俇族山寨的時候,比如……
薛放一邊說著,一邊用了兩三分力道給她揉捏:“你自然知道,這腳上的穴道最多,我給你揉一揉,身上自然就舒坦了。”
“行了,”楊儀看著他的動作,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飛起了兩朵紅雲,手推在他肩頭,卻哪裡還有力氣,半求饒似的說:“行了十七……”
薛放抬頭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袍子撩起,就這樣用袍擺給她把腳仔細地擦拭乾淨。
楊儀無地自容,隻能由他,待他放手後就忙盤腿上了榻。
薛放卻在她床邊坐了,自己脫了靴子,把雙腳也泡了泡。
這場景越發熟悉了。
楊儀下意識地向床內縮了縮,問:“小甘呢?”
薛放隨口道:“誰知道,興許……是跟屠竹一塊兒去了吧。”
“這……這可不行。”楊儀一驚:“他們不能……”
薛放回頭:“你還有心替他們著想?再說了,他們兩個好的那樣,怎麼不能?”
“就是不能……”
薛放反而笑了:“你指的‘不能’是什麼?是怕他們兩個晚上攪出事來?就算真有個什麼又怎樣,回頭立刻叫他們成親就是。我看他兩個都是巴不得的。”
楊儀聽得一愣一愣的。
薛放卻眼神一沉,竟冷笑道:“隻是,如今你還是彆想他們,我有賬跟你算。”
楊儀聽出他的語氣不對:“怎麼了?什麼賬?”
薛放還麼開口,先冷哼了聲。
楊儀打量他的神情,隱約猜也許是因為黎淵的事情。
於是說道:“你彆惱,我也不知道小黎竟一路跟著,但這次多虧了他,你千萬彆有什麼不必要的誤會,他受傷不輕,我之前還想跟你找藥呢……”
“我還沒問,你倒是自己說出來了?”薛放扭頭盯著她,目光灼灼:“你怎麼知道我是為他?”
楊儀疑惑:“不是為了這個?”
薛放把雙腳挪出了水盆,稍微胡亂擦了擦,轉身看向楊儀:“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說一件事。”
“什麼?”楊儀實在想不起除了黎淵,自己還有什麼可跟他交代的。
薛放眯起雙眼:“方才我去找他,他說他本來能帶你全身而退,是你逼著他回去救了小梅他們,是不是?”
楊儀一呆,旋即鬆了口氣,她笑道:“我以為是什麼呢……”
“你還笑?”薛放傾身逼近:“你還不當回事、”
楊儀下意識往後一傾:“怎、怎麼了?”
薛放盯著她的眼睛:“虧我先前在路上,還勸了你那麼多話,原來你果真做了蠢事。”
楊儀不知所措。
薛放道:“那種情形下,你為什麼要回去!假如黎淵沒擋住那人,你知道會怎樣?”
“十七,”楊儀張了張口:“……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回去許是送死,但就算黎淵不回去,我也不能走。”楊儀扭開頭:“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十幾二十條人命為我而死。”
薛放的聲音從嗓子裡低低咆哮出來:“這就是糊塗!你若跟他們同死,他們豈不是白死了?!”
沉默。
薛放撫著她的臉,恨鐵不成鋼一樣:“你怎麼不懂這個道理,如果是我拚死要保護的人,就算我為她而死,至少能護她周全,那我便死也值得。”
楊儀聞言抬眸,突然想起他之前在路上說什麼“馬革裹屍”。
她搖頭道:“如果我是被保護的那人,我寧願同死,不願獨活。”
薛放磨了磨牙:“楊儀,我真生氣了。”
楊儀心頭一慌,目光在他麵上逡巡,突然靠近過去,在薛放的唇上親了親。
薛放怔住。
“不說了,”楊儀輕聲道:“我不想你因我而惱,也不想咱們爭執……十七,彆說了好麼?”
薛放本恨恨地瞪著她,被她這一親一勸,眼神便軟了下來:“我也沒想跟你爭執,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氣,你自然知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薛放哼道:“你不知道。”
他的喉頭一動,微微歪頭吻了過來。
他如品嘗無上甘霖或救命瓊漿般,銜住香軟的櫻唇。
感覺那些香甜在唇齒間散開,於舌尖上徘徊,一直沁入了他的肺腑,乃至熨帖了三魂七魄。
不似之前般急迫,他耐著性子,細細品嘗,猶如魚戲蓮葉間,翕合進退,極得其樂。
動作間,楊儀不知不覺被他一點一點推壓到身後的床壁上,她隻能閉著雙眸,唇齒半張,同他共舞,任他索求。
不知過了多久,神誌恍惚中,楊儀察覺薛放動作暫且停了。
可她耳畔的呼吸聲,因為克製而高低斷續。
楊儀微睜雙眸。
薛放抄手過來摟住她的肩頭,把她重新摟入懷中。
少年將頭貼在她的肩頭,感覺手底下楊儀單薄的身子,令他一陣心疼心悸。
薛放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你務必要做到,不能有絲毫違背。”
他的聲音還是不穩,帶著幾分驚心動魄的顫。
楊儀道:“你說。”
薛放道:“我要你答應,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形,你都要儘全力保住你自己。”
楊儀怔忪。
薛放在她的耳垂上親了親,又慢慢地捧住她的臉:“楊儀,你如今不單單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我要你應允我,以後若還遇到今夜這般的情形,你要赴險之前,先想想我。你要有個萬一,我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