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無數加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3268 字 3個月前

楊儀正握著他的手, 那股陡然彈動的力道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她驚愕低頭,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薛放卻也正瞪著自己的手:“我、我剛才是不是?”

楊儀的心也跟著一顫:“十七……你剛才動了?!”

先前跟陳獻說話之時,她毫無底氣, 回來的路上也思忖此事,心情沉鬱。

尤其聽薛放說什麼、單手也能抱她,那種難過簡直不能形容。

可方才他手上的彈動,就好像在黑夜裡突然亮了一點光, 稍縱即逝,讓人簡直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楊儀手足無措,

屠竹跟小甘齊齊跑了上來。

他們剛才在旁邊聽兩人說話,聽薛放說那句的時候, 兩人心裡也各自沉重。

似薛放這樣的少年, 這般年紀,若是殘疾……簡直就像是生平所遇最可怖殘忍的玩笑。

屠竹急切地:“十七爺的手動了嗎?”

小甘也著急催促:“再動一下,十七爺,一定沒事!”

薛放被三個人瞪著, 心怦怦跳,試著要把手抬起來。

但是那隻手就好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媳婦,被人狠狠盯著,竟然害羞似的,一動不能動。

薛放咬牙切齒, 額頭的汗珠又冒了出來, 緊接著半邊身子都開始顫抖。

楊儀見勢不妙, 趕忙製止:“行了!可以了!”

他這般隻顧用力, 隻怕手沒法兒動,先把傷口又弄的不妥。

薛放望著那隻不爭氣的手,有點驚訝又略失望:“剛才明明……怎麼又不行了呢?真是活見鬼。”

楊儀掏出手帕, 給他擦額頭的汗:“看你躁的,其實你現在這樣,已經是比常人要快的多呢,太快了反而未必是好事,隻是我太心急了。”

莞爾一笑,楊儀轉頭對屠竹道:“你們兩個也彆著急,總會好的。”

屠竹雖然悵然,卻不敢露出來:“是是,當然了……”

小甘也忙道:“藥都要好了,趁著姑娘在這裡,趕緊倒出來給十七爺喝了吧。”

楊儀陪著薛放喝了藥,又撿了一個蜜棗,放在他嘴裡。

“甜。”薛放咬著棗子衝她討好地一笑,心裡還有點忐忑。

時不時地打量自己的右手,覺著這手臂像是一個不聽話的逆子,關鍵時候給他丟臉,讓他恨恨的想打一頓。

吃了藥,天下已經暗了下來,屠竹取了些飯菜,回來道:“靈樞說,明兒就要啟程了,叫今天收拾收拾呢。”

楊儀早就知道,吩咐:“吃了飯,再去取些紙來。我晚上要寫點東西。”

入了夜,小雨悄然而至,沙沙沙,麻酥酥的響動。

被整肅清理過的縣衙,透出幾分清淡無擾的寂寥。

俞星臣先去探望過寧振,意外地發現陳獻也在。

寧振被近距離震傷心脈,極難調養,據楊儀判斷,至少要休養一年左右,才可以再行練功之類。

陳獻比他要好些,兩個人吃的藥都大同小異。

俞星臣過廊下的時候,陳獻正問寧振有關於“攝魂之術”的話。

這讓俞星臣有些意外。

寧振道:“十九弟對這個感興趣?”

“我隻是想多了解些,萬一下回我遇到了,也能及早防備。你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

這畢竟是寧振的隱痛,他幾乎栽在一個倭女的手中。

不料寧振道:“我非不願意說,卻巴不得把我所知都告訴十九弟,若不是你之前那番振聾發聵的喝問,又舍命相救,我就算身死東門,也難麵對外公、巫知縣……”

陳獻拍了拍他的手:“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難的是跌倒後能夠爬起來,再往前去。”

寧振豪氣滋生:“多謝十九弟!”

“共勉罷了。”

寧振尋思片刻:“其實細想,她好像也沒格外地對我做什麼,隻是每次聽她彈琵琶,總會讓我有種身不由己之感,有時候覺著是跟外公一起上陣殺敵,有時候是慷慨激昂掃除奸佞……”他皺眉:“還有一回,我生出許多幻象,好像海州城被賊寇荼毒侵害,讓我心生恐懼。”

而巫搗衣同他相處之時,便多是說些崇拜激勵他的話。

一來,讓寧振對她更不疑心;二來,在這些話的潛移默化之下,寧振覺著自己合該是海州獨一無二的守護之人,他生出一種至高之大的理想,那就是海州在他手裡,一定要乾淨、安穩,比如那些人販子,詐騙的惡人,都該掃除。

那會兒他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招,而這些想法已經是巫搗衣強加給他的了。

“你是怎麼想到那人販子的?畢竟監牢裡那麼多賊囚。”陳獻問。

寧振扶額:“對了,是搗衣……是她起初說起來的,還有那個詐騙之人。”

當時巫搗衣如閒談般提起了這兩個人,隻說最恨這種喪儘天良的罪囚。

寧振就入了心,成魔似的非要除去兩人。

陳獻想了想,歎道:“這倭女也非凡人,她這手法不露痕跡,悄悄默默地就改變了一個人的心性,偏偏受害者還一無所覺,幸虧你中荼毒不深,不然隻怕天長日久,就真成了被人左右的傀儡了,也無人能夠再叫醒你了。”

寧振後怕道:“我也正是這麼想的。幸虧俞巡檢、小侯爺跟十九弟你們來了,不然我就成了海州的千古罪人。”

俞星臣走到門口,微笑:“我打擾兩位了?”

陳獻起身相迎,寧振人在榻上,見狀便要下地。

俞星臣上前製止,略坐寒暄數句,說起明日啟程之事。

他又格外嘉許了寧振幾句,無非是叫他勤謹自省,固守海州之類。

寧振一一應諾。

出了寧振房中,俞星臣問陳獻:“十九你的情形如何?”

陳獻道:“好的多了,多謝俞巡檢掛懷。”

兩人從廊下緩步行過,靈樞隔著五六步跟隨。

俞星臣道:“陳府之中隻有一位夫人,明日啟程,十九怕是也想儘快返回吧?”

陳獻心知他不是那種喜歡跟人閒話家常的,怎麼突然提起自己的家事?

十九心中猜疑,口中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經常在外,家母也深懂此情,已經習慣。”

俞星臣頷首:“今日得了京內一封急報。”

“急報?”

俞星臣道:“皇上最近龍體欠安……聽說海州的事,十分震怒,召見了馮旅帥,命他傳令於我,海州,沁州,汐州三地的官吏,但凡涉案、或者有瀆職者,一概從重處罰。”

陳獻知道他說這些話必有用意:“那……俞巡檢肩頭的擔子不是更重了?明日就啟程,不是太倉促了嗎?”

俞星臣淡笑:“這兩天,我已經把三地的官吏考核通看了一遍,心裡已經有數。”

陳獻震驚:“這……不愧是俞巡檢!真神人也。”

“這倒算不上,而且,這一番拉下馬的人多,能扶上馬的人卻少之又少,這才是問題關鍵。”

陳獻品出幾分滋味:“哦……”

俞星臣轉頭。

目光相對,陳獻笑問:“您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俞星臣道:“馮旅帥的意思是,此處的官吏指派,交給我全權負責,隻在最後遞送名單給吏部過目就是,我想……”

陳獻潤了潤唇:“俞巡檢總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吧。”

“哈哈,”俞星臣仰頭笑了兩聲:“到底是十九,一如既往的聰慧知人心。”

陳獻早在他說什麼自己家裡的母親的時候就已經警惕了,如今見果然露出真意,不由苦笑:“天下人才輩出,何必盯著我?”

“人才雖多,合用者寡。”

“俞巡檢真的要把我留在此地?”

“不是此地,”俞星臣道:“是沁州。”

陳獻屏息。

“沁州是連接海州,汐州的中樞。先前沁州林旅帥被滅了滿門,賈知縣又是個不頂用的……自然要儘快處置。我正愁沒有一個得力的人在這裡擋著。”

陳獻嗬嗬:“我自問也沒那麼得力……”

“那是你自謙。”俞星臣瞥了這少年一眼。

從在沁州驚魂那夜,他就深知這少年能屈能伸,有勇有謀,才乾不容小覷。

俞星臣早就中意良久,而在海州這裡裡裡外外,一番考驗,陳十九郎也確實是當得起的。

陳獻沒言語。

俞星臣道:“你還記得那個王保長吧?”

陳獻訝異:“當然,又怎麼?”

“倭賊之所以把他看的那麼重要的原因,我已經查明。”

“是何緣故?”

俞星臣冷道:“他有一個族親,是汐州城門守。”

陳獻心頭一震:“原來……是想借他之力,再把魔爪伸向汐州!”

俞星臣道:“倭賊的心思何其歹毒,原先海州已經被他們視作囊中之物,沁州更是儘在掌握,若汐州再落入他們手中,東南一帶半壁江山豈不是他們的了?你想想看。”

陳獻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