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三更三更君(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3562 字 6個月前

俞星臣卻仍是淡淡地:“或許你跟我說的都不算,等到了巡檢司,正經過堂之後,自然能分辨個清楚。”

顧朝宗原本怒發衝冠,俞星臣竟然覺著他有份參與了藏匿霜尺事件。

可聽見“到了巡檢司,正經過堂”之後,顧朝宗猛然警醒。

他想起在府裡的時候,楊甯的那句話:難道真要鬨得滿城風雨。

顧盟傳他去告訴此事,曾交代過,讓他儘快不露痕跡地把事情辦了。

可顧朝宗按捺不住怒火,他不信自己的兒子會乾那樣陽奉陰違的事!還是為了一個婊/子。

如今竟然連俞星臣也知道了……如果真進了巡檢司,隻怕明日,這件事就會傳遍京城。

雖然說做出這事的隻是顧瑞河,但若說半點牽連不到顧家,那是做夢!

隻怕還不是一星半點的小牽扯。

顧朝宗心中急轉:“俞巡檢。”

他降低了聲量。

俞星臣瞥他。

顧朝宗深吸一口氣:“俞巡檢,我先跟你聲明,此事我確實一無所知,這霜尺跟我有殺子之仇,試問我又怎麼會同意將她藏匿於此?”

俞星臣道:“這個,我便不好說了。畢竟這麼說來,大公子也跟她有殺弟之仇,怎麼還把她藏在此處呢。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顧朝宗語塞,被他的詭辯堵住。

他再老練,遇到了俞星臣這種能口燦蓮花黑白顛倒的角色,也隻能自認倒黴甘拜下風。

“好好,這一節先不說了,”顧朝宗擺擺手:“不過,倘若此事真的鬨上公堂,我跟逆子雖討不了好兒,但那娼女違抗律法,自然必死。”

俞星臣道:“這倒也未必,假如霜尺是被脅迫而來,那就跟她不相乾,要懲戒的隻是擄她、意欲對她不軌的人。”

顧朝宗倒吸冷氣:“俞巡檢,當真要跟我顧家過不去?”

俞星臣頗為詫異:“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依律法行事罷了。”

事情眼見要鬨開,顧朝宗已經不想再置氣,可急切中又想不到好法子,正聽見身後那些地痞們吵嚷:“這裡有個不聽話的妓/女,我們隻是來拿她的,哪裡就遇到這傻大個,他殺了我們幾個兄弟!為何不捉他,反而把我們拿下了?”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顧朝宗。

他扭頭,果真看見地上還有三個“人”,形狀古怪地或趴或臥,正是那三個亮出兵器、被廖小猷痛打的,“傷情”自然非同一般。

顧朝宗靈光閃爍:“俞巡檢,那大漢是誰?”

俞星臣看他臉色微變,早猜到他的意思,道:“那是巡檢司裡的……差官。”

“原來也是巡檢司的人,”顧朝宗笑道:“可就算是巡檢司的,也不能出手就殺人吧?”

俞星臣先前隻顧要看廖小猷的身手,還是低估了他的手勁。

“因為那三人持刀欲殺,廖軍士為保護本官,出手重了些,不過正當防衛而已。”

顧朝宗道:“俞大人覺著這話能說服馮老將軍?能說服禦史台?刑部?”

俞星臣道:“若是說不服,也是沒法子的事。”

“當然有個兩全齊美的法子,”顧朝宗微笑:“我願意為俞大人料理此事,俞巡檢不如也幫我一個忙。”

“哦?什麼忙?”

“在此見過那娼女的事情,請俞巡檢代為隱瞞。”

“這……”俞星臣滿麵錯愕:“這豈不是徇私枉法,不可。”

顧朝宗皺眉:“俞巡檢,你不想事情鬨大,我也是同樣,如此兩全齊美,何樂而不為?大不了……當我顧某欠大人一個情就是了。”

俞星臣猶豫,片刻道:“話雖如此,可是大公子藏匿那女子……這件事怕是已經傳揚出去,倘若叫人知道了那女子就是霜尺,那就再也蓋不住了。除非……”

顧朝宗道:“除非什麼?”

“除非顧提舉向那些地痞澄清,此處的女子正經是何人,捏造一個身份,先遮掩過去。”

顧朝宗屏息,他本以為俞星臣該提“殺人滅口”,沒想到竟是如此。

“嗬嗬,俞巡檢言之有理,可知我正也是這麼想的。”顧朝宗違心地回答,橫豎如今他隻求事情不鬨大,把唯一知道霜尺身份的俞星臣先安撫住再說。

兩個人商議妥當。顧朝宗走到堂屋門口,望著那些地痞們道:“誰指使你們來的?”

此刻已經有人認出了顧朝宗,戰戰兢兢,供認了兩個名字。

顧朝宗聽說是自己心腹,心頭惱怒,冷笑道:“本來是我家裡新買的一個丫頭住在這裡,卻給你們亂傳一氣,實在可恨!又糾結這許多人上門來鬨,幸虧沒有出大事,不然,定要你們幾個的腦袋!但就算如此,入戶滋擾,依舊要治罪,把他們送到順天府關兩天。”

眾地痞惶惶然,被士兵們押著往外走。

顧朝宗指著地上三個人,又沉聲喝道:“這幾個人,立刻帶去醫館診治,治好了再同樣關起來!”

俞星臣在旁看著他的行事,那三人分明是凶多吉少,他竟如此吩咐,顯然是誤導那些將被關押的地痞,讓他們以為還有救。

至於救好了,關在哪裡,關多久,自然不是他們能知曉的了。

活人被押走了,死的也被悄悄運走。

院子裡重又清靜。

顧朝宗跟俞星臣對視片刻,正欲開口,就見顧瑞河從內走了出來,他抬頭看向顧朝宗:“父親。”

當著俞星臣的麵,顧朝宗隻冷道:“你知道出來了?”望見他手上鮮血淋漓,還詫異是自己鞭打之故,可細看才知不對。

顧瑞河道:“是父親之前派的人,幾乎殺了霜尺。”

“住嘴!”顧朝宗忙喝止他。

自己才跟俞星臣“兩全齊美”,生恐顧瑞河再說出什麼來,萬一俞某人改變主意呢。

果真俞星臣皺眉,卻沒有開口。

顧瑞河盯著顧朝宗:“我求父親不要再為難她,不然的話,就休怪兒子不孝了!”

“你還不住嘴!”顧朝宗恨不得再打他一頓。

隻聽俞星臣開口道:“大公子你方才說什麼?”

顧瑞河跟顧朝宗一起看向他。

俞星臣道:“這裡哪裡有什麼霜尺,顧提舉方才說了,是家裡的一個丫頭,既然是個丫頭,又談何殺不殺,孝不孝的?”

顧瑞河尚且不知他的意思。顧朝宗笑道:“對,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頭罷了,誰會為難她什麼?”

俞星臣點頭:“這我就放心了。今兒出的意外夠多,我可很不想再節外生枝,尤其是……人命。顧提舉覺著呢?”

“俞巡檢說的很是。”

俞星臣頗有深意地看他:“這才是顧提舉說的‘兩全齊美’,我的人沒事,大公子跟他的人也沒事,顧提舉跟顧家自然也沒事。”

顧朝宗聽到這裡,隱約品出了一點不同尋常。

他盯著俞星臣,感覺自己仿佛……鑽進了一個無形的套子。

但他此刻卻也隻能答應著:“當然。”

顧朝宗挾雷霆之怒而來,悻悻然無功而返。

顧瑞河還不知發生什麼,但他尚且沒心思理會,仍是回去照看霜尺了。

俞星臣回到堂屋,廖小猷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雖已經儘量放輕了力道,可還是把俞巡檢戳出了兩三步。

廖小猷忙去扶住:“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俞星臣站穩了:“無妨。”

廖小猷眨巴著眼:“你跟那個壞老頭說了什麼?他走的時候為什麼是那副臉色?”

“什麼臉色?”

“就像是……像是吃了一個黴爛了的花生仁,”廖小猷絞儘腦汁:“不對……是吃了一個很大的啞巴虧一樣。”

俞星臣笑道:“興許他真的吃了。”

“壞了的花生仁,還是啞巴虧?”

俞星臣罕見地有幾分促狹:“你說呢?”

俞星臣當然是跟顧瑞河是一夥兒的。

從顧瑞河中途“劫走”了霜尺,俞星臣就知道。

他清楚顧朝宗絕不會放過霜尺,且顧瑞河一早告訴過他顧朝宗的打算。

但同時顧瑞河也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畢竟俞星臣答應過保住霜尺的命,至於霜尺的命如何……是幸還是……那就看她的造化。

可俞星臣深知顧瑞河不是那種狠惡之人,所以霜尺歸他,俞星臣反而覺著是個不錯的歸處。

當初他對聞北薊跟霜尺的判決,惹來顧朝宗的不滿,如今自己竟出現在這裡,顧朝宗很容易就能聯想到他跟顧瑞河有些“勾結”。

可俞星臣竟先發製人,生生地用三寸不爛之舌扭轉乾坤。

俞星臣篤定顧朝宗是不敢鬨上巡檢司的,掐住他的七寸,反而逼得顧朝宗主動服軟,竟還欠了他的人情。

廖小猷不是那種七竅玲瓏心,但挺會看人。

顧朝宗臨去,大概是咂摸出一點兒味了,畢竟最後俞星臣說這裡沒有霜尺隻有一個丫頭的時候,想要保住霜尺的“氣味”太濃烈。

但反悔也無濟於事,畢竟七寸還在人家手裡。

俞星臣正笑對廖小猷,冷不防回頭,見楊儀正從裡間出來。

他略略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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