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二更二更君(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997 字 6個月前

楊登毛骨悚然。

王太醫道:“是我太愚昧,隻知道那大夫未必弄錯,卻沒有跳脫風疹之狀往彆的去想,當然,我也不可能就想到那個,畢竟太過可怕。”

楊登拚命定神:“你……現在,怎樣?”

王太醫道:“如今神智尚且清醒,我也已經叫人取了解毒活血湯,仿佛對症。隻不知後續如何。”

楊登定了定神,從袖中取出一塊帕子,圍在臉上:“我要親眼看看你的症狀。”

王太醫沉默:“我隻怕害了你。”

楊登道:“隔得遠些,我已經蒙了臉。”

王太醫叮囑:“那我先開了門閂,你過會兒再開門。”

裡間響起門閂挪動的聲音。

不多時,楊登抬手一推,兩扇門打開,王太醫隔著四五步遠站住。

正如楊登所料,他的臉上通紅,顯然正是發熱的時候,而下頜跟一側的脖頸紫腫極大,看著有些駭人。

楊登按捺驚心:“我要診你的脈。”

王太醫麵露苦色:“相見已經足夠,你又何必再冒險。”

楊登道:“茲事體大,陳少戒已死,我要仔細確認。”

王太醫略一想,也去取了一塊帕子蒙住臉,這才走近,把手臂遠遠探出。

楊登搭在他的手腕上,聽了會兒,脈沉細而極遲,他心裡已經有數,慢慢縮手。

王太醫後退回去:“是嗎?”

楊登微微點頭。

王太醫苦笑:“我因懷疑如此,不得出門,何況就算出去,這種事要如何解決?我實在無法想象,倘若消息散開後,京內會是如何……我又擔心我是想錯了,若貿然將消息散播出去,引發的後果,也是你我所不能承擔的。”

楊登道:“話雖如此,又豈能坐視不理,如果陳少戒當真是鼠疫,你隻是去給他看診就已如此,那陳家的人……萬一一傳十,十傳百……那京城真的就……”

他急忙打住,不敢再想下去。

“還有,”王太醫低聲道:“聽聞陳家要大辦喪儀……”

楊登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什麼?大辦?”

王太醫頹然道:“此事該如何料理,我實在毫無辦法了。”

楊登欲言又止,轉身就走。

“楊兄!”

楊登止步,王太醫道:“楊兄,你彆怪我怯懦……”

望著王太醫,楊登道:“你原本未必就知道自己身染疫症,卻還是謹慎地未曾進宮,如今又做足防範叫我來,把實情告訴,已經堪稱有勇有謀了,何來怯懦可言。”

王太醫的目光湧動,感激而愧疚:“你要怎麼做?”

楊登來到了陳府。

路上他想了很多。

銀翹解毒丸可以消風止癢,透疹涼解湯可以清熱解毒,所以在最初服用這些藥的時候,陳少戒的情形確實會有所好轉。

但這些藥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而已。摸不著病症的根由,又有何用。

楊登本想到陳府看看情形,再做彆的處置。

誰知情形大大超出了他的預計。

藺汀蘭帶了楊儀出門,趕往陳府。

小公爺在前方開路,馬車緊隨其後,等到了陳府,卻又大驚。

陳府的大門竟是緊閉,巡檢司的人都被攔在外頭。

藺汀蘭剛扶著楊儀下車,就見另一側,俞星臣帶了幾個人騎馬而來。

而巡檢司帶隊的,竟是葛靜,看見藺汀蘭跟楊儀走來,趕忙迎著:“小公爺,楊侍醫!”

楊儀還未站穩便問道:“葛大人,到底怎麼了?”

此刻俞星臣也翻身下馬走了過來,葛靜對他點點頭,說道:“先前是楊太醫派人去巡檢司找俞巡檢,說是陳主事府裡有逆亂之人,讓快調兵將陳家裡外圍住,不能放跑了一個。”

但當時俞星臣並不在巡檢司,隻有他手底下兩名副官,聞聽此話,當然不敢怠慢,趕忙稟告了馮雨岩。

馮雨岩震驚,就叫葛靜親自帶隊前來。

不料還未到陳家,就遇到陳家一個奴仆報信,說是楊登在陳府無事大鬨,放火燒棺材等等無禮之舉。

葛靜跟其他人聽了這兩邊的說話,驚呆了,不曉得到底如何。

趕到了陳家之後,葛靜威風凜凜,剛要帶兵進門,就見院內楊登手裡握著一把不知哪裡找到的刀,擋在門口,揮舞著喝道:“不能進來!”

在楊儀的身前,朝著大門的方向,是陳家的許多來吊唁慰問的親戚、以及奴仆眾人,還有陳主事本人,被兩個丫鬟扶著,咬牙切齒看著楊登。

楊登自個兒站在門口,卻像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似的。

他畢竟是有資曆的宮中太醫,而且是楊儀的父親,薛放未來的嶽父……陳府的人自然知道。

所以雖然是如此荒唐不經、仿佛失心瘋般的樣子,眾人卻還是不敢貿然衝上前來。

巡檢司上下當然也都要給楊登三分顏麵。何況葛靜本就是個極圓滑的人,他嚇得止步:“楊太醫,怎麼了?”

楊登厲聲喝道:“葛大人,派人把他們的角門後門都關上,看住了,一個人也不許出入。”

葛靜汗毛都豎起來了:“真的有人造反?”

這個陣仗,確實是造反、要被抄家誅九族才有的架勢。

陳主事聽見,叫道:“胡說……咳咳……”才說了兩個字就咳嗽起來。

楊登本能地後退兩步,回頭對葛靜道:“葛大人,你不聽我的?俞巡檢呢?十七呢?”

他從來都是個斯文溫和的樣子,甚少這樣猙獰之態。

葛靜嚇得不輕:“行行,我聽,我聽……”一話不說,趕緊叫人去封鎖陳府的角門後門。

楊登叮囑:“不許跟陳府任何一個人照麵!不要跟他們說話,千萬!”

葛靜望著他急的臉上汗珠都露出來了,不由心跳加速。

他突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什麼謀逆之案,楊登是個太醫啊……就算是為謀逆,他也不至於就自己持刀攔人吧?

陳府的那些親戚們有點炸鍋。

之前他們沒走,是因為楊登燒棺材,引發騷動,他們不知何故,便圍看究竟。

後來有人想出門,楊登卻又一力攔在門口,擺出一副發了瘋要砍人的樣子,誰敢去惹一個“瘋子”,還是個有身份的瘋子。

於是竟給楊登阻住了。

俞星臣聽葛靜說完,走到大門前,隻聽到裡頭亂哄哄地:“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關著我們?”

楊儀則道:“我父親呢?”

葛靜說道:“不知何故楊太醫竟不肯出來。還叫我們把門關上,嚴禁跟陳府的人照麵。”

楊儀聽著,耳畔嗡地一聲響。

這會兒,牆邊上有個人小聲說道:“我們老爺哪裡會乾謀逆的事,必定是哪裡弄錯了。”

楊儀轉頭:“你是……”

葛靜忙道:“他就是去跟我們報信的陳府的人。”

楊儀盯著那小廝,感覺整個人好像踩在懸崖邊上,狂風大作吹的她無所適從:“你們……你們少爺怎麼死的?”

剛問了這句又道:“你彆過來……找帕子,把臉蒙上!”

小廝一愣,不明所以。此刻俞星臣站在台階上,回過身來。

他看了眼楊儀,眼神頓時變得極為銳利,喝道:“還不照做!”

那小廝忙找出一塊汗巾把臉蒙住了,就把陳少戒如何發病,如何請大夫而不成等等說了。

“說來我們少爺也真慘,他明明大門都沒出,卻還是死的那樣……脖子上,身上全是血,我們私底下都不敢說……難不成是真跟那些國子監的監生一樣,做了壞事,被冤魂索命了不成?”

楊儀可沒在意他說什麼冤魂索命的話,滿耳朵都是“身上脖子都是血”。

天暈地旋,旁邊藺汀蘭扶住了她:“怎麼了?彆擔心,總有解決法子。”

楊儀的唇動了動,無力回他。

這時侯門內,楊登的聲音響起:“儀兒?是儀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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