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羅洺跟白四他們,”黎淵回答:“他如今功力全廢,隻能動嘴,不至於有事。”
“不可輕視,”俞星臣想了想:“對了,先前逃出祖王城的時候,摩天侍裡的兌三,還有胥烈的心腹,一個叫金環的姑娘都跟著逃了出來,隻不過在半路上衝散了,不知他們是生是死。”
黎淵道:“明白了,回頭我多盯著就是。”說了這句又皺眉:“叫我說,還是殺了放心,這個狐狸,隻要有一口氣在,就怕他又會生事。”
俞星臣耐心道:“留著他,另有用處。”
黎淵本來還有彆的事說,但被俞星臣如此一提,倒是不太放心胥烈那邊,便道:“我先去看看。”
他起身離開。
望著黎淵走後,戚峰道:“這兩日,北原人應該不至於來挑釁了吧?”
俞星臣道:“你也想去留縣嗎?”
戚峰見他看破自己心思,便嘿了聲,卻又迅速收斂了笑:“想是想的。真叫人不放心。”
俞星臣溫聲道:“薛督軍不在,這裡需要有人撐著,戚將軍還是留下吧。”
戚峰鼓了鼓腮幫子,磨了磨牙,最終還是說道:“你是個能把人算計透了的,算了,聽你的,應該沒錯兒,橫豎我替十七先頂著吧。”他歎了口氣,也起身離開。
相繼,廳內隻剩下了趙世跟俞星臣。
看著趙世閃爍疑惑的眼神,俞星臣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可偏不說。
直到趙大人忍不住開口:“之前你跟我提曉風的事,到底是怎麼?”
“哦,沒什麼,是我弄錯了。”俞星臣當麵說謊,神色自若。
趙世擰眉:“弄錯?”他顯然並不輕信俞星臣的話。
俞星臣道:“總之現在我已經回來了,你還是彆再刨根問題……你的傷怎樣?”他轉開話題。
趙世看看自己的腿,又摸摸自己身上:“差點兒被射成一個刺蝟。幸虧你那個貼身侍衛,要不是他神兵天降,及時相救,隻怕我就真成刺蝟了。”
俞星臣頷首,忽然道:“我聽說夏姑娘也在城內?”
趙世聽他提起夏綺,麵上露出笑容:“是啊。”
原本,夏綺聽聞趙世要去議和,她人雖不在定北城,卻把趙世罵了千百回,以為他做了無恥賣國懦夫,恨得牙癢癢。
等到趙世拚死趕回來……夏綺也知道了個中原因,對他自然是有所改觀。
這次楊儀讓她跟金姑娘先陪著決明回來,夏綺雖沒有主動去探望趙世,趙世聽聞她來了,便瘸著腿去看望。
夏綺依舊不假以顏色,不過看見他的慘狀,又從彆人口中得知趙世這一次算是“立了功”,並沒有丟大周的臉,意外之餘,對他的態度倒是有所緩和。
此刻趙世見俞星臣凝視著自己,便問:“你看著我乾什麼?”
俞星臣斟酌道:“我在想……趙兄有沒有可能跟夏姑娘……”
趙世眨了眨眼:“破鏡重圓?”他搖了搖頭:“綺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讓她回頭,很難了。”
俞星臣在心中咂摸的,正是那“破鏡重圓”四個字。
不知是出自什麼樣的心理,他竟瞥著趙世道:“你在這裡,她也在這裡,何不儘力一試,興許可以挽回,也未可知。”
他從來很少理會彆人的家事,如今居然一反常態。
趙世驚訝之餘卻喜笑顏開:“俞兄,你是個算無遺策的,你真這麼以為?”
趙大人一時也喜迷了心,俞星臣在正事上確實是算無遺策運籌帷幄,但在私事……尤其是男女之情上,卻每每是“盲人騎瞎馬”的狀態。
如今趙世卻以為他是“指路明燈”。
黎淵去往胥烈房中。
正曉風捧了藥給胥烈喝,胥烈覺著那藥太熱,便叫曉風幫著吹吹。
曉風驚訝又生氣:“我給你端藥已經是不錯了,你彆得寸進尺的。愛喝不喝。”
胥烈望著他一舉一動,道:“曉風,你年紀小小的,為什麼要跑到定北城這麼危險的地方……你跟付逍都來了,豈不是隻剩下那個……嶽屏娘在京內了?你竟忍心?”
他本來沒把屏娘等放在心裡,可跟曉風有關,他凝神一想,便記起了屏娘的名字。
曉風道:“你又在說什麼?我、我來是想上陣殺敵的,我娘當然也樂意!”
胥烈一笑:“殺敵?可是你的樣貌,很像是北原人……”
“你閉嘴!”曉風跳起來:“我不是!”
胥烈道:“難道沒有人這麼說過嗎?我想該是有的吧……”
“我說了我不是!”曉風大怒,走近過去,一把將自己的刀拔了出來,他抵著胥烈的脖頸:“你再敢胡說,我、我就……”
胥烈掃了掃那把雪亮的匕首,輕聲道:“要殺了我嗎?你的手上隻怕還沒沾過血吧。”
曉風的臉色突然變了,他想起跟隨楊登來的路上遇到流寇的那一幕。
胥烈歎道:“你這樣的孩子,本來該受千寵萬愛,可偏偏竟……”
就在此時,門口黎淵道:“曉風。”
曉風一驚,忙撤刀回身:“黎大俠!”
黎淵道:“我教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
曉風連連點頭:“您說。”
黎淵道:“假如你不想殺他,那就不要假意威脅,那隻會讓人覺著可笑。”
曉風的臉上漲紅:“我……”
“下麵這句,才是最重要的,”黎淵眼神一利:“假如你想殺一個人,千萬不要事先告訴他……直接動手,切向要害。”
說完後他掃向曉風:“記住了嗎?”
曉風雙眸圓睜,微微打了個冷戰:“是、是……我記住了。”
等曉風退出去,胥烈似笑非笑:“你可真會教孩子,教他怎麼殺人。”
黎淵道:“我是教他如何自保。”
“我不會害他。”
“我不相信。”
“好,我不勉強,”胥烈籲了口氣:“你們大獲全勝了,你想怎麼處置我?”
黎淵道:“恭喜,你暫時不會死。”
胥烈目光微動:“我要多謝俞監軍了。”
“你又知道是俞監軍的意思?”
“若不是他,你怎會言聽計從?”胥烈笑笑:“若是永安侯自然也有可能,但她現下不在……嗯,說起來,她現在一定極為難過。”
黎淵聽見他前兩句,本以為他又要犯賤調笑,突然聽到最後一句,不覺微怔。
胥烈道:“可恨有個薛十七在跟前,不然的話……”
黎淵忽地反應過來:“原來你又要挑撥離間?”
胥烈滿臉無辜,道:“我隨口感慨,能挑撥什麼?隻是對你來說,真相難聽而已,畢竟就算沒有個薛十七,可還有個俞三爺呢……你當然也知道,先前我帶永安侯在神鹿小城的時候,她昏迷中可隻叫過兩個人,但卻並沒有你。”
黎淵忍無可忍,一掌甩了出去。
清脆的耳光,打的胥烈臉一歪。
黎淵的手掌心都有些麻麻的,他湊近黎淵道:“你如果想活的舒坦些,就給我閉嘴。”
胥烈感覺到嘴裡有些許血腥氣,可見黎淵是動了真怒。
他咂了咂嘴:“你真那麼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