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 一更君 命懸一線(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1572 字 2個月前

俞星臣看看地上的白狐, 望著薛放陪楊儀黎淵離開的身影,歎了口氣。

豆子跟小乖還在,兩個都盯著地上的狐狸, 想撲上去, 又莫名遲疑。

俞星臣便叫斧頭領著兩隻先行回去。

玄音子琢磨片刻:“俞監軍,這個……這個既然是主動跑來找您的, 我想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且如今已經傷著了,扔出去難免是個死,不如且留一宿,明日放生如何?”

俞星臣抬頭看看天色, 頷首。

玄音子鬆了口氣, 又忙道:“隻是這門竟然……壞了,到底要換一處。”

正琢磨要去哪兒, 俞星臣道:“你們藏書閣裡如今有人嗎?”

玄音子一愣:“那裡倒是無人, 就是……靠近後山, 未免有些冷,得多放兩個炭盆。”他本來想請俞星臣去自己的茶室、或者讓出自己的寢臥,隻要對方不嫌棄就行了:“大人或者去貧道下榻之處,亦或者去茶室都可,到底暖和些。”

俞星臣道:“不必了。長夜如此,我也想翻翻書, 見識見識此處的藏書種種。”

玄音子笑道:“您過譽了, 隻要不嫌棄就是……既然如此,我叫人去料理。”

俞星臣垂眸看著那隻被裹住的狐狸,進內披了披風,將狐狸抱起。

他隨著玄音子出院子, 向藏書閣而去。

路過旁邊楊儀院落的時候,俞星臣看了眼,聽到裡頭似乎是薛放的聲音:“你還嘴硬,當時要真的天雷打中了你,你這會兒就是那腰刀的樣子,四分五裂,還是輕的!”

黎淵仿佛回了句什麼,薛放道:“不過你倒是聰明,怎麼就想到那麼做,雷就會劈你呢。”

俞星臣不語。

當時黎淵拔刀騰身而起的時候,他本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黎淵揮刀向著那電閃雷鳴之處,才明白過來,原來黎淵是想“引雷”。

大概是見到當時情形緊急,他攔不住楊儀,便隻能這樣做。

按理說,這是最快最佳的處置方式了,因為一旦驚雷落下,是沒有人能夠擋得住的,無法護得楊儀周全,不如將雷引開。

不過……

俞星臣回想當時,他是自始至終都在雷電中心的,自然最是清楚。

那雷電幾番落下,都是在他周遭,他起初不知如何,可看著懷中的白狐,突然有所領悟。

雖然此事十分玄妙,但正如玄音子所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相信這罕見的雷是被白狐引來,所以想讓薛放趕緊離開。

可讓俞星臣極為不解的是,為何那小狐狸奔到楊儀身旁之時,一切便都風平浪靜,雷電消失無蹤,就仿佛從未出現過。

想起楊儀跟黎淵所說,那狐狸之前是在藏書閣外徘徊……俞星臣隱約明白了點什麼。

也許,這小狐狸原先就是奔著楊儀去的,隻不過因為某種緣故,才投了自己而來。

又想起玄音子所說的“渡劫”的傳說,這種種到底是個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真有什麼在盯著這人世間。

這一夜,除了那驚魂的雷電外,再無異樣。

俞星臣看了大半宿的書,子時過後尚未入睡。

推開麵山的窗戶,看著外頭綿綿的雪落,耳畔仿佛能聽見那簌簌的落雪聲音,竟感覺到一股亙古而來的孤寂之感。

俞星臣不由輕聲喃喃道:“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途。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懷歸?畏此……”

然而,他畏懼的並不是天子的詔命,而是永不能回頭的絕境。

就在這時,在俞星臣的背後,那本來看似昏迷的白狐,窸窸窣窣從他的衣物裡探出頭來,兩隻細長魅惑的狐狸眼睛彎彎地,緊緊盯著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俞星臣也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的,隻知道睡得極安穩。

次日,外頭腳步聲起,俞星臣睜開雙眼,發現之前被他放在炭盆旁邊的那隻狐狸已經不見了。同樣不見的,還有被他裹在狐狸身上的那件被天火燒出了幾個洞的外裳。

俞星臣不以為意,洗漱出門。

早上的雪已經停了,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先打聽了薛放如何。

伺候的小道士說:“薛督軍天沒亮,就啟程了。”

俞星臣啞然。

薛放當然也想多留下來陪著楊儀,但正如那首《小雅·出車》一樣,他也同樣是“王事多難,不遑啟居”,竟隻能在頂風冒雪奔波的間隙中得到片刻的安寧。

想到這個,俞星臣不由戚戚然地一笑。

放眼看去,見整個藥王神廟都被皚皚白雪覆蓋,真真是世外仙源,琉璃世界了。

薛放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便起身。

昨兒晚上鬨騰了半宿,他總算把礙眼的黎淵踢走。

關了門,楊儀仍是擔心:“那隻狐狸可見古怪,跟俞監軍在一處可無礙?”

薛放道:“那狐狸自己找到俞星臣的,自是有求於他,何況他堂堂的俞某人倘若被一隻狐狸害死,那可就笑破人的肚皮了。不過還真給你說中了,果真這裡也有個‘山大王’。”

此刻已經近了子時,楊儀擦了手,回身將他抱住。

她心裡有一句話,很想讓薛放在這裡耽擱一日,但又知道這不可能。

於是隻是抱著他,依依不舍地喚:“十七。”

薛放嗯了聲,微微一笑:“乾什麼?”

楊儀心裡雖然有千萬句話,總不能全都說出來,索性不提:“不乾什麼。”

“那就睡吧?”薛放愛極她這依戀自己的樣子,心都跟著快活地搖擺起來。

楊儀沒吱聲,薛放便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回了榻上。

目光相對,楊儀想到方才他縱身一擊相救黎淵之狀,摸摸他的臉。

薛放卻想的是另一件事:“這裡的溫泉很好,本來想跟你一起去洗的……”

楊儀正要親他一親,聞言一怔,旋即紅了臉:“又胡說。”

“不是胡說,隻不過……”他歎氣:“到底沒機會,等北境戰事平了,好不好?”

楊儀本來是不肯的,什麼叫“一起洗”,可聽他說“北境戰事平了”,竟點點頭:“好。”

薛放道:“一言為定?可不要反悔。”

“誰反悔了。”

薛放心滿意足,把外裳重新除了,躺在她身旁。

將楊儀擁入懷中,兩人一時都不曾出聲。

可彼此心知,都沒有睡著。

薛放撫摸著她的長發,忽然說道:“你是不是好改口了。”

楊儀正朦朧有點睡意:“改什麼口?”

薛放道:“登二爺叫我改口了,你自然也得改口。”

楊儀聽他提到了楊登,眼睛不免又濕潤了,卻一笑:“彆胡思亂想了,早點歇息,明兒還要趕路呢。”

薛放道:“你叫一聲,嶽父大人在天之靈也自喜歡。”

楊儀吸吸鼻子,把臉埋入他懷中。

薛放摟著她,倒也並不勉強,隻道:“我不是故意惹你傷心,隻是想要你知道,就算他去了,他的心意仍是在的,隻要我們這些人都惦記著他,他就一直在,不會離開。就如同我明兒要去凍土那邊,我的心卻時時刻刻都跟你在一起,知道嗎?”

楊儀咬著唇,覺著他把他跟楊登的事做比較,聽著有點驚心,勉強道:“知道。”

薛放溫聲道:“我不擾你了,睡吧。”

又過了會兒,楊儀道:“十七……”

“嗯?”

她的聲音從他胸口處傳上來:“等你回來……好嗎?”

薛放挑唇:“好。”

所剩下的一兩個時辰,珍貴的每一刻,薛放都不敢閉上雙眼。

楊儀本就乏的厲害了,何況是在他身邊,就會很容易安心入睡。

但是薛放不一樣,他喜歡的恨不得把人含在嘴裡,一刻也不容她離開。

此刻抱著楊儀,臥在榻上,肆無忌憚地打量她的眉眼,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他心裡雖然是高興的,但不知為何,鼻子竟無端地發酸。

到最後,薛放把她摟在懷中,仰頭,眼角竟是濕潤了。

次日,趁著楊儀還未醒來,薛放躡手躡腳地穿戴整齊。

正欲出門,卻見斧頭領著豆子跟小乖,以及小甘小連三人,都等在門邊了。